第3章 再久一点（三）

第二天一早，杨昊已经上班去了，桌上是给他买的豆腐脑油条。

        申海睡得不太好，睡着已经快2点了，整宿都在做梦，乱七八糟的，记不清楚。

        阳光铺在地板上，有些燥热。

        刷完牙，坐在沙发上看刘杰的电视播放记录。

        最近一次是两个月前，纪录片。

        申海从头开始看，纪录片是关于急诊抢救的，即便打了很多马赛克，但是发白的移植心脏，喷涌的鲜血，敲骨头的大锤，还有医生、病人、家属们无声的绝望，都让每个镜头写满了沉重。

        申海把绷带解下来换药，药膏不小心滚进了沙发缝。

        一个纸团被带出来了。

        展开是书信的形式，称谓是“亲爱的公园”，还有日期：3月13号，离婚前一个月。

        刘杰像在给新交的朋友写信。

        刘杰说自己长得不算好看，但是气质清秀，170不算高，还瘦。

        大学期间有不少人加他微信，有男有女，男生误以为他是女生，也有没误会的。

        他的妻子蒙萌就是在操场加微信认识的。

        他们大二相识，感情一直很好，蒙萌是研究生，学习优秀，积极向上。相比较起来，他自己就显得很平庸，喜欢在宿舍睡觉，喜欢看小说打游戏，喜欢宅着。

        毕业一年后，蒙萌说要结婚，刘杰打心底是不愿意的。他觉得再好的两个人，只要结婚都会被吞噬，变得丑陋不堪。

        “这样的话我不敢同外人讲，亲爱的公园，你会懂得，对吗？”

        刘杰继续写，他真心爱着蒙萌，他又是那么懦弱，他无法拒绝。

        两人见家长、谈婚事都极为顺利，没有任何人阻拦，这不符合他的预期。他本以为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像电视上一样站出来挑剔，他就有退出的可能。

        婚后的生活同恋爱期间没什么不同，这让他松了口气。

        妻子依旧是那么优秀，婚前就考进了税务局，工资高、待遇好、名声好。

        自己却是两次考研失利，十几次公考无望。

        “亲爱的公园啊，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又怕你厌烦。我想离婚。毕竟，离异比丧偶好听一些。”

        “要不我送她先走吧”

        “可她跟我一样怕疼啊。”

        纸团褶皱的厉害，但字迹却不同摘抄本上的凌乱。

        书写的人很认真，一笔一划都很规整，“公园”对刘杰来说很重要。

        杨昊：中午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申海：清炒西葫芦，米饭

        杨昊：好

        “明天周末，要出去逛吗？”

        杨昊光着膀子吃面，用的是装菜的盆，很夸张。

        “没想好，我都忘了，我们以前都在哪里打羽毛球？”

        申海一口米饭一口汤，西葫芦让男人直接拌进米饭了。

        “那去常去的场馆看看，大学呢？要去吗？”

        “去，把纸递给我。”

        “蒙萌”申海歪头看男人。

        杨昊眼神询问，想说什么？

        “你见过吗？”

        “见过。”继续低头吃面，吸面条的声音很大。

        “我跟她感情好吗？”

        “不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了。”

        “我想见见她，说不定能记起一些事。”

        男人没回话，一大盆面很快就见底了，收起碗筷去厨房。

        第二天上午10点，马路上已经很晒了，有女生打着伞过十字路口。

        杨昊停好车，两人走进商场一楼的咖啡厅，蒙萌已经到了。

        女孩比照片上更好看，浅粉色连衣裙，头发微卷，娇小秀美，妆容也很精致。

        “你好，久等了。”申海打招呼坐到女孩对面。

        杨昊点头示意，坐在旁边，眼睛时不时瞥刘杰的表情。

        “都不记得了？”女孩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绷紧的身体还是表达了她的激动。

        “除了我，外面找的女人也忘了？”女孩的语气带有满满的嘲讽，嘁一声，像是气笑了。

        一语结束，沙发上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周围两桌的顾客也停了交谈。

        “你认识她吗？”申海问。

        “我认识她干嘛！我还嫌长针眼呢我！本来认识你就是瞎了眼，还要看别人恶心自己吗？”女人的声音压不住了。

        “抱歉”申海说，“以前是我不对。”

        “我想问，“再久一点”，这四个字我跟你说过吗？”

        女人侧身看着窗外，扭头白了一眼，继续看外面，“没有！不记得！谁知道你跟哪个□□说的，要么就是搞那档子事的时候□□说的。”

        “还有别的问的吗？”

        “没了。”

        女人立马拿起挎包往出走，高跟鞋踩得咚咚响，后面跟了十几道视线。

        咖啡厅的音乐舒缓慵懒，咖啡豆的味道浸染了每一处，确实是约会的好地方。

        杨昊被刚才的对话惊得还没回神，万没想到长得菜鸡一样的刘杰外面还有女人，而且说不准不止一个，心里憋闷，想问他那些关系断了没有，断干净没有，没断干净他来帮忙。

        “您好，您的咖啡。请问谁要的冰美式。”

        “我！”点了拿铁的男人气呼呼地把咖啡从盘子上拿下来，一口喝了半杯，暴虐的气势像是有人欠他钱一样。

        服务生把拿铁放下来，略显尴尬地走了。

        “我不记得了。手机里没有发现以前和别的女生聊过。”

        “那是你都删了！”男人再一口，一杯美式只剩冰块了。

        “你自己看。”申海把手机递过去。

        现在的男人和刚走的女孩一个动作，只是一个看窗户外面，一个看过道收银台。

        “不看！我看算啥！”男人不觉得自己生气又算啥。

        “看看吧，说不定能发现点我不知道的东西。”申海用手机戳戳杨昊的胳膊。

        手机被拿走了。

        申海听着音乐，慢慢喝拿铁，味道不错。

        杨昊坐到对面，眉头皱起，两只手握着手机，看得仔细。

        他把所有觉得可疑的备注都看了一遍，一开始只看女的，后来男的也看，万一是女的故意的呢，现在人们手段多得是，刘杰肯定是被骗了。

        刘杰朋友不多，一条一条看，一会儿也就看完了。

        “你通过别的软件认识的？”

        “不知道。”申海咬着吸管看他，“你自己找找。”

        杨昊把杯子里的冰块倒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听着牙疼。

        刘杰手机上没别的社交软件，杨昊问“我能下载别的软件看记录吗？”

        “下吧，我想买个面包，你要吗？”

        “不要————要！跟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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