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57）

徐琴生答应下来，程夫人自然是放心了不少，况且听徐琴生说他们之前还有联系，自然觉得徐琴生总归是有办法联系到燕临川那边的，不管怎么样，都比她在程府行事方便。
只是程夫人前脚刚走，徐琴生的脸色顿时就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他匆匆行至书房，铺纸提笔，即刻写了一封传书送到北疆，这信是给卫影的，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告诉他北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写完，坐在书桌前愁眉想了一会儿，只是现在不知道燕临川是不是和所有人都断开了联系，卫影那边怎么样了？退一万步说，如果燕临川真的失踪了，卫影肯定会有所行动，北疆那么多人，总不能连他们将军丢了都找不着吧？
可是徐琴生想到一半，忽然又想，万一燕临川为了掩人耳目，特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呢？
于是他几乎陷入了一种既理解又难以理解的困境，一方面觉得燕临川这样恐怕是最好的方法了，一方面又因为不知道这人的踪迹而心急如焚。
“程辉到底要干什么……”徐琴生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亲自把信封上了，“……菩萨千万要保佑你啊。”
“徐相。”这时候门外被人轻轻敲了敲，属下已经在外面待命了。
徐琴生把信递给他，想了想，又说，“这封信你叫人送到卫影手上，一定要交给本人，选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很重要……另外，你帮我给公主带一句话吧。”
……
等程夫人回到家中的时候，程辉已经回来了，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袍，就坐在厅内正中的桌子边上喝茶，整个人正对着大门，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程夫人脚步一顿，站在门口道，“老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丫鬟上前接了程夫人脱下来的外套，另有一个丫鬟为她拉开了椅子，端上了另一杯热茶。
程辉见她回来，笑了笑，坐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她入座，“刚回来，夫人出去了？”
正巧丫鬟跟在身后，提了一些刚才出门买的东西，大多都是些小首饰、胭脂之类的东西，程夫人看了丫鬟一眼，先告诉她把这些东西放到老地方，才对程辉道，“去买了一些小东西，一不留神就买多了……”
程辉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丫鬟提着东西走远了，才笑了笑，看起来比刚才放松了一点，但是话题却没有就此终止，待程夫人坐下来之后，程辉又不在意地问道，“听说夫人今天去找徐大人聊聊天了？”
程夫人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行踪，她想只要程辉有心，她不管做什么，也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要是躲躲藏藏反而更说不清楚，不如就光明正大的来；此时听到他这么问，端茶的手抖都没抖，非常坦然地喝了一口茶，又把茶盏稳稳地放在桌子上，点了点头，“是啊，老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辉心里早就编排好了一套，立刻就接道：“倒没什么，只是徐大人最近公事繁忙，也不知道咱们会不会打扰人家，我还是建议夫人少去为好。”
程夫人微微一笑，不怒不争，“琴生和临川从小一块儿玩，我也算看着他们长大了，早就把琴生当做自己弟弟看待，琴生每次见我都随临川一起叫姐姐，感情和自家人没两样，多少年了都是这样，怎么，难道他官做大了就能不认我了？”
程辉摇了摇头，脸色不大好看，“倒不是说这个，只是……毕竟不方便，免得给人落下闲话。”
程夫人本来就心中不平，只是记着徐琴生的话要稳重一些，不能给程辉看出来什么，但是话到这个份上，她不禁又想到燕临川种种，于是皱着眉头，反问道，“闲话？我还有什么闲话可说的。临川都已经被流放到北疆去了，多久也没和我联系一次，现在就琴生这么一个弟弟在身边，我还不能去谈谈心吗？”
程辉阴沉沉看过来一眼，程夫人面上没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放在以前，程辉从来不管她去哪、去干什么，也从来不会用这种审犯人的态度来和她说话，程夫人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知道了太多以前不知道的秘密，现在看到程辉也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很怪，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想干什么。
直到这时候程辉这一眼看过来，程夫人定了一下，忽然开始对两个人这么多年来的夫妻之情有些不太有信心了。
她觉得面前的人实在是很陌生。
三言两语的交谈，程辉很快就没了耐心，他突然站起身来，语气极差道，“时间不早了，我想起来还有别的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夫人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程夫人一听，跟着站起身，“老爷你……”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显然她刚才提到了燕临川已经让程辉有所不满，程辉一声令下，左右立刻来了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程夫人边上。
“夫人请。”说是请，但其实是不容拒绝的语气，程夫人没别的路可以选。
这强迫的意味太明显，程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程辉，“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辉负手站在桌边，唇边挂着一抹假笑，“没别的，就是请夫人回房的意思。另外最近有些事情不太太平，到处乱跑我怕夫人有危险，所以这段日子就委屈夫人先在房里待上几日，不要到处乱跑，这些护卫都在屋外随时听候你的差遣。”
这就是软禁了。程夫人很快反应过来，刚要反抗，就被两个面生的护卫按住了，她顾不上什么形象，扬声道，“程辉！你不能这样！”
程辉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程夫人，接着抬手一挥，“好了，快带夫人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情，不要耽误了。”
“是。”
“程辉！！”
程夫人喊出声时，目光中只有程辉头也不回走出去的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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