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那人之后一直没来，对我来说，这样反而轻松。

        他把我软禁在我原来的寝宫里，每天派不同的丫鬟服侍我。也不知道他是担心我和这些丫鬟胡来还是混熟了对他不利。

        整天无所事事日子也就过的特别快，转眼间春节将至，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隐隐约约已经能听到街道上不时响起的鞭炮声。

        我想起了自己五六岁的时候可调皮，总喜欢把父亲买回来的小炮到处乱扔。扔井里，扔池塘里，扔雪地里，甚至扔教众的裤底下，再看的他们吓得吱哇乱跳的样子哈哈大笑，甚至能笑到趴地上起不来，然后就被告状，父亲提我回去好一顿鞭子招呼，我又哭的比谁都惨。

        霁夜教里此时是一派迎新景象，各房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灯笼上用隶体字写着一个大大的春，侍女丫头们忙前忙后的打扫着屋里屋外，时不时凑在一起偷偷说着俏皮话，好不热闹。

        慢慢地，我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了。

        侍女给我也端来了饺子，是鲜肉馅儿的，煮的皮薄馅香，一只只浑圆饱满，透出浅浅的粉色。汤上飘着几片嫩绿的葱花，香味扑鼻，惹人垂涎。

        看着就很有食欲，我爽快地接过来，刚吃了没几口，那丫头就煞风景道：“这个是教主让我端给您的，他让问您好不好吃。”

        我一顿，一口吐出了嘴里的饺子，正要扔掉手里的碗，那丫头忽然轻声道：“要是您说不好吃，煮饺子的大哥就过不了年三十了。”

        手里的搪瓷小勺顿时变得千斤重。

        这个人，真的是怎么能恶心人就怎么来。

        丫头继续用正常的声音道：“教主说要是您觉得好吃，就要我看着您把这碗都吃了。”

        我看着碗里的饺子，心里胃里都是一阵恶心。愣了很长时间，饺子都快凉了，我才重新一口一口吃起来，可此时的口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如同嚼蜡食之无味。好好的心情全让这一碗饺子糟蹋了。

        日暮时分，稀疏的鞭炮声渐渐密集起来，透过那些炮仗声，我似乎看到家家户户祭完祖后为每年最丰盛的一顿夜宴准备的不亦乐乎的样子。妇女们洗手作羹汤，丈夫们则贴着新的灶君画像，各司其职，各得其乐。

        月上梢头寒意浓，屋下红韶春色重。

        刚才送饺子的丫头又来了，她道：“教主说春芳晚宴开始了，让您也去。”

        春芳晚宴是霁夜教一年之中最隆重的一顿饭，晚宴上所有教众都必须参与，年年都是如此。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道：“我不去。”

        “这…”丫头为难道：“教主说您必须去。”

        我顿时有些恼火，遂道：“说了我不去，你不要吵我了，他要是这么想让我去，你就让他自己来叫我。”

        不对，我在说什么，我不要看到他。我正想收回，就看到那丫头一溜烟跑了。

        我铁了心不想参与那个破宴，心想睡觉好了，我都躺下了他们还能把床一起抬出去不成。

        我脱了脚上的靴子，又去了外衫和中衣，只剩一件薄薄的亵服躺进被子里。

        躺着躺着睡意也席卷而来了，我真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感到好像有人在动我的被子，还把我睡觉常喜欢伸出去的一只脚也盖了上。

        我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头发。

        谁啊这么缺德，在人睡着的时候骚扰别人扰人清梦。

        我抓住了那只手，睁开眼睛正要说话，结果就看到眼前站着一个我最不想看到的人，最关键的是，我还抓着他的手不放。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不耐烦道：“你来干什么？”说完我才想起是我自己要求他来的，干脆自暴自弃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晚宴都已经结束了，你过来喊我吃饭的还是陪你睡觉的。”

        檀凤扫了我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看来你对自己还是很有认知的，除了□□好像也没有其他作用了。”

        我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被子，虽然我心里早就清楚他不过视我为玩物，但心里想的和听到别人说出来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我强颜欢笑道：“是啊，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货色。那你又何苦留着我，反正除了我，别人也是一样的。你只是缺少个暖床的而已。”

        这话不知道又戳到了他的哪根筋了，他一把将我从床上提起来，一双凤眸隐隐有怒火迸裂而出：“你以为这事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做，真是越发不知廉耻！”

        我已经不想跟他争吵了，成为王败为寇，在他面前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可是我只穿着一件很薄的单衣，匍一离开被子本身就冷，外面又吹来一阵凉风，我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他一摸我的手，很快将我放下用被子盖住，声音却比刚才温和了不少：“再睡会儿，我让人送晚膳和姜汤来。”

        我别过头去，道：“别送了，我不会吃的。”

        檀凤淡淡然：“那你可以试试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吃。”

        我忍无可忍道：“你为什么总是喜欢逼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

        他冷声道：“不喜欢？那你永远别吃饭，饿死好了。”

        “饿死就饿死，不关你的事。”我说完用被子连头带身的整个蒙住自己，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了。

        我这么生气，竟然听到檀凤还轻轻地笑了，我不知道他在笑个什么劲，心里更是恼火。被子被人拉了拉，我拽的更紧。隔着被子，我听到那人道：“都二十了，还像个小孩子要人逼着吃饭，不害臊么。”

        我气的直冒火，大声道：“我吃不吃饭要你管，烦不烦的。”

        外面没声音了，我以为他一定是被我气走了，可下一瞬，好像有什么重重的东西压在被子上，我怎么都推不开，连忙松了手偷偷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他却趁机把我的被子掀开上半身压到我身上来。

        我吓得一缩，以为他又要做那种事，谁知他只是看着我，伸手在我的脸上抚弄了两下，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怎么又瘦了，是该好好补补了，否则摸起来都硌手。”

        我气道：“你抢了我教主，废了我武功，我还能胖的起来才有鬼！”

        他恍然道：“哦，原来是因为这个，早说啊，教主还给你好不好？”

        我恨声道：“不必了，别人用过的我不喜欢。”

        檀凤又笑了起来：“什么叫‘别人用过的我不喜欢’？你是指这个，还是指别的什么？”

        我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脸气的通红道：“用没用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他又把我的脸转过来，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会儿，道：“看你，对别人都和和气气，对我总是喜欢耍小脾气。也是我太过纵容你了，让你做事总是习惯性的不顾忌我。非得让人把事情做绝了才让你收心。你那点小九九当我不知道么，霁夜教的小教主还让你当，只要你乖乖的。”

        我瞪他一眼道：“说了我不要了，这是我们顾家欠你的，早就该还了，你要是也不想要随你送给什么人，我…唔…”

        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唇，只是他这次吻的轻轻柔柔的，全程都很软和，一点也不像之前几次。我的心头好像被一只蝴蝶拂擦撩过微抖轻颤。

        一吻毕，我甚至不太敢再看他的眼睛，他的那双眼睛太具有欺骗性了，而我已经不想再被他骗了。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好像一根根钉子扎在了我的心里，让我无法忽视，无法忘怀。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晚饭我会好好吃的，你走吧。”我语毕就背过身去直直躺下了。冷淡的好像我们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他没说话。

        没过多久，属于他的独特清香就消失了。我知道他这次是真走了。

        心里顿时一阵空落落的。我又恼恨这样的自己，难道我还在期待他能留下来再安慰我几句不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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