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踏青2

直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孟玥安才敢把头抬起来，她也清楚单独和徐臻跑出来的确显得他们的关系不清不白的，但她真的在皇宫里拘束太久了，实在太没见过世面了，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

        一开始的路并不是很好走，山路又窄又弯，树木也茂密得很，徐臻一直把孟玥安拢在自己怀里生怕她被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树枝戳花脸，所以他们虽然骑着马也并没有走多快，但是孟玥安还是第一回骑马，新鲜之余又有些许紧张，她靠在徐臻怀里也完全不敢动弹，就怕不小心把自己晃下去了。

        徐臻从她那僵硬的身子就猜出她肯定没上过马，等走到平坦些的地方故意使坏，腿一蹬就开始策马狂奔，马突然跑动起来惊得孟玥安双手往后赶紧拽住徐臻的衣袍，周围的树木飞速向后移动，连同午间的风都变得清爽了起来，可惜孟玥安完全没有那个心思感受纵马的快乐，害怕得就差转身双手双脚架在徐臻身上了。

        每次被孟玥安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依靠着的时候，徐臻的心情总是会莫名地愉悦起来，他拽紧缰绳让马停下来后自己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又伸了手驾着孟玥安的胳膊把她抱下来。

        孟玥安被颠的几乎就要吐出来了，所以就算是脚着地了也依然攥着徐臻的衣袖不放，整个人埋在他身上剧烈喘气，形势所迫也顾不得姿势不雅了。

        明明是他故意吓唬她，也就是图着这点卑劣的被她信赖的满足感，可是一旦孟玥安离他近一些跟他的肢体接触多一些，他就又开始羞赧地不知所措了。

        徐臻一双手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最后还是红着脸一咬牙把头一撇引开她的注意力，“你看看那是什么？”

        孟玥安这才抬起头往前面看，目光在触及不远处成片的金黄色油菜花田时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她兴奋又好奇地指着问徐臻，“那是什么？太漂亮了！”

        就知道她肯定没见过……

        献宝成功的徐臻扶住几乎高兴到要蹦起来的孟玥安的腰，语气里洋洋得意，“那是油菜花，真是想不到，堂堂公主殿下也是五谷不识之徒？”

        “油菜花？”孟玥安自动过滤了他的挖苦，挣开他的手就往花田间的小道跑去，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既觉得眼前之景令人惊艳引人入胜，又觉得这么大的一片花田虽是田间之景却也称得上壮观，兴奋的感觉在她胸腔中膨胀起来，几乎都要被这样快乐的情绪带上天了。

        徐臻先去把马栓好后才跟着她走进花田里，他看着孟玥安提着裙子迎着微风在前面小跑着朝他招手，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了几分。

        孟玥安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好看他自然是知晓的，她就像一朵摇曳在春天里的桃花，虽然稚嫩青涩却也确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徐臻抱胸伫立在一旁笑着看孟玥安自己在油菜花田里找乐子，也没有刻意地去和她玩，只是她有疑问时才回答她的问题，这些植物也好小虫子也好对于孟玥安来讲实在是太新奇了，她平日里话真的没有那么多，现在竟也叽里呱啦地说得徐臻都觉得她有些兴奋过头了——

        “这些都是菜吗？我们平时会吃吗？”

        “是，会吃，不过得等一阵子。”

        “那这些花会谢吗？”

        “会吧……”

        “这个地方就只种这种蔬菜吗？他们不种其他了吗？”

        “也有种其他吧……”徐臻对农间活也是半桶水，只是遇到个比他还要更差的孟玥安可以显摆一下而已，他抬起头看向四周，“你看，其实也有其他作物，只是没有这个引人注目罢了。”

        孟玥安随着他的指引拍了拍沾了土的手站起来，她跟着他一前一后沿着田野边的土路往前走，暖春三月正是农忙的季节，田野里有不少忙着耕种的身影，尽管忙碌辛苦可还是看得出他们努力经营自己的生活的喜悦，看看他们身上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再看看自己光鲜亮丽的衣裙，孟玥安不由得为自己时常冒出的觉得世间对自己不公的情绪感到有些羞愧。

        世间之事本就不易，平民百姓为了温饱煎熬，他们却为了权力内耗。

        所以明明是挺轻松愉悦的一段路，他们两个人心中各有各的心思，倒是越走越沉重了，直到他们走到水渠边停下来，孟玥安才恍然反应过来他们竟然走这么远了。

        这道水渠虽然只是百姓引水来灌溉用的，但走过去也要弄湿鞋子了，孟玥安拉了拉徐臻的衣袖想让他往回走了，余光却瞥到水渠那边的草丛里长了一株很漂亮的蓝色的小花——

        “殿……”她瞧着他们边上有正在洗衣服的妇人，不敢直接称呼他，她踮着脚指了指那边，“你看，那花好漂亮！”

        徐臻看了她一眼后才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同意地皱了皱眉，“哪里漂亮了？一株野花罢了……”

        他自己园子里比这好看的花多的是，她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吗？

        “这样……那我们回去吧……”得不到回应的孟玥安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打算往回走了。

        “你这小郎君怎么如此不解风情？你家娘子都这么说了就是要你去摘给她啊。”旁边洗衣服的大婶终于忍不住出口点拨徐臻了。

        孟玥安被他们突然一句“郎君娘子”闹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就要解释，“不不不，我们不是……”

        热心的大婶只当她是年纪小不好意思，放下手中的棒槌开始教孟玥安夫妻相处之道，“小娘子你也不必害羞，都是夫妻了想要什么就直说，这男人啊心大哪会猜这些弯弯绕绕。”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起来——

        “就是啊……”

        “我跟我家那口子成亲时也就这个岁数，他呆的跟个木头似的什么都听不懂。”

        “可不是？他们哪里懂这姑娘家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他们七嘴八舌完全没给孟玥安解释的空间，她只能扭头看向徐臻想让他开口解释，可是徐臻倒是听大婶们的数落听得好认真，根本没有要解释他们关系的意思。

        “殿……你不解释一下吗？”孟玥安着急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不是挺怕跟她扯上关系的吗？怎么这会被人家误会是夫妻都能忍着不辩白？

        “有什么好解释的……难不成你想泄露身份？”徐臻低下头看她，愣是装得一脸坦荡，实际上心里却有些暗爽。

        看来长风说得没错，他们两个果然看起来很般配。

        “你真的想要那花？”

        “不……不要了……我们快走吧……”孟玥安被臊得脸红，被大婶们盯着都不敢抬头了。

        “他们可说了……娘子说‘不要’就是‘要’……”

        徐臻故意把“娘子”两个字咬的字正腔圆，孟玥安整张脸红得就差能滴出血来了。

        啊啊啊！

        谁是他娘子啊？！

        孟玥安撅着嘴揪手帕，她就知道他这个人一肚子坏水，接下来肯定要拿这个取笑她了！

        徐臻见她羞得都快把头埋进土里了，心情颇好地不再逗她了，他俯下身脱了鞋袜又把裤腿挽起，刚站进去一只脚进水渠里，就被孟玥安惶恐地拉住了——

        “你干嘛去？”

        “给你摘花啊……”徐臻打量了她脚上穿着的做工精巧的绣花鞋，“你在这里不要乱动，待会弄脏了鞋。”

        说完他速战速决两三步涉了水就到达水渠那边开始给她拔花了，孟玥安虽然觉得确实不好意思，但心里头还是很期待的，所以一直眼巴巴地在边上踮着脚看着他。

        旁边的大婶们见他们这般“郎情妾意”又开始打趣她了，“你瞧你家小郎君还是疼你的，这不还是去给你摘花了。”

        “小娘子，你家郎君平日在家应该很听你话吧？”

        孟玥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赧又被他们三两句话激了起来，她羞涩地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怎么说都不是，只能腼腆地点了点头，“听……听的……”

        “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谁娶回家不好好疼着……”

        徐臻采了花回来把花递给她，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他俯下身把鞋袜穿好，随口问了还在脸红的孟玥安一句，“你们在聊什么？”

        孟玥安不假思索，“没什么……”

        徐臻总觉得他们在偷说他坏话，不然孟玥安怎么那么心虚，不过他男子汉大丈夫的也不跟她计较了。

        “那走吧。”

        孟玥安礼貌地跟大婶们道了别后才小跑着跟上徐臻的脚步。

        午后的太阳逐渐西斜，徐臻走在她前头刚好帮她挡住了太阳，孟玥安低头笑着看了看手里这束蓝色的花，抬起手拽了一下前面徐臻的衣服，“殿下，谢谢你。”

        徐臻的脚步一顿，他背对着她，本就被太阳晒了一下午的脸又爬上了些许红润，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摘个花而已，小事一桩……”

        确实，徐臻帮她干过的麻烦事已经不少了，先前让他帮忙找的画稿那么难他都让人帮她找回来了，摘束花确实不值一提。

        不料徐臻想了想又出乎意料地补充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本来好像她好像也就只剩下道个谢的能力了，现在被他一问倒变成孟玥安不知所措了，不过她仔细想想觉得徐臻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应该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那殿下觉得我该怎么谢你？”

        “你之前画的‘赤云’的画……就是我那匹马，那天我们掉悬崖时我带在身上弄湿了，你重新画一幅呗……”

        徐臻一直用余光偷偷看她，见她并没有多为难才一口气说完。

        这才多大点事？

        孟玥安立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不过我那里已经没纸了，也没有多少颜料了，可能要等买新的以后才能画了。”

        这在徐臻听来就更不是事了，“我们过两天就到邦州了，到时候我带你上街去买？”

        “好啊！”

        又可以出去玩又可以还他人情，两全其美！

        孟玥安低头嗅了嗅手里拿着的花，虽然没什么香味但心情确实是好极了。

        他们到夜间才抄小路跟上了大队伍，回去的路上徐臻并没有骑马骑的太快，一路稳稳当当到甚至孟玥安都靠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回去之后徐臻才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孟玥安睡的迷糊还没跟他道别自己就钻进马车里了，剩下被冷落的徐臻，虽然尴尬但好在今天也算颇有收获，他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长风和吴涣看着自家殿下明明被晾下了还在马车边傻笑，瞬间都有了自插双目的冲动。

        “不是……这殿下走的时候就挺春风荡漾，怎么这会回来了还变本加厉了？”

        “别问我。”长风示意他往徐臻的方向走，“你去问他。”

        “你不觉得他们这进度……”吴涣又努力憋了个成语，“突飞猛进？”

        “那可是殿下，稍微使点功夫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吴涣拆穿他，“你先前明明说殿下对男女之事……唔唔”

        长风一把捂住他的嘴，“我可没这么说啊，我对殿下那可是……”

        “相当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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