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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虎门销烟发生了吗


  “我刚刚……”张伟回头望了望写字楼,刚刚他还那在二十二层楼上,怎么一下子就坐在了马路边上,有些不明白,也不是全无头绪,面前这人,应该就是李峰说的神明了,在此刻现身。

  “你想杀了他。”那位明显穿着古风装束的人说,身体前倾,深沉地望着张伟。

  “我……”张伟不知道从何说起,对方是谁,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里,他的脸上还发着烧,脑子转得不够快。

  “你想杀了他,不行,杀人和修改银行数字的性质不同,众人皆见,你会被抓起来,很快,然后,事情不得不闹得更大,我可能没法保护你了。”那人接着说。

  张伟哦了一声,身体扭动两下,也认真打量对面坐着的那人,寻常身材,不胖不瘦,年纪看不大出来,甚至男女也不怎么确定,虽然穿着古风的男装,是个男子的轮廓,眉宇间又透着几分女性的柔和。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张伟有些迟钝地问,脑子像生了锈的齿轮,“你是谁?”

  “我本来还打算等段时间才和你见面,来这里我有好多事要做,这事情说来不易,但你刚刚控制不住自己,马上就要杀死那个人,我可不能让你那么做。”男人露出微笑来。

  “我……”张伟想起刚刚自己的确有种不受控的怒气,而且确实具有某种力量,可以轻易地将祝时雨捏成齑粉,“你刚刚在楼上,阻止了我?”

  “我把你拦下来,送到了这里,我需要,和你好好地谈谈。”像女子的男人正色地说。

  “所以……上面没事吧?”张伟问,有些担心。

  “没事,你没挨着他,我拦下你,立即来到了这里,就是刚发生的事。上面好好的,你不用多想,那不重要。”事情处理得周全,女子柔和地笑着说。

  “我要冷静一下。”张伟说。

  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穿着古风的服装,身体语言和现代人一般无二。

  张伟深深地呼吸,手揉搓脸,让躁动的身体平息下来,“你是谁?”

  “我姓明,明天的明,华,华胥的华,明华。”明华说自己名字时,神情里有种异样的光华,五彩流动似的。

  张伟笑了一下,轻轻摇头,他知道对方是明华了,这只是个名字而已,明华又是谁?

  “我是洪荒界里花果山七贤中排名第四的长老。”明华笑容收起,有些苦涩地接着说。

  “洪荒?”张伟顺势又笑一下,这大概很好笑,下士闻道而大笑,不笑不足以为道,也立即收起笑容,“就是传说中的意思,对吗?”

  “差不多。”明华说。

  张伟怀疑这是昨晚做的那个梦的延续,自己还在梦里,包括忙碌的星期一,自己保护了李晓强,紧接着被祝时雨给解雇,然后遇见了这位古装cosplay的女子,不,男子,全都是在梦里。

  “先生,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一个声音在耳边不远响起。

  张伟忍不住啊一声轻呼,从迷梦中惊醒一样,抬头望着那人,咖啡店的服务生正弯腰对自己说。

  “不用管我,他看不见我。”明华轻声地提醒张伟。

  这更像一个奇幻故事了,张伟立即想到,“噢,给我一杯卡布奇诺,低咖啡因的,谢谢。”

  刷了员工卡,打85折,服务生离去,一会儿送来调好的咖啡,这期间张伟踌躇地望着明华,没说话,明华也没有。

  两边各自打量对方,各自思量。

  “所以,你来自洪荒,就是传说里,花果山,明华,四当家。”张伟努力地归纳,不得要领,茫茫然的。

  “传说是一种描述,它有真实的部分,我来自那儿。洪荒,我们自己也那么称呼它,实际上,它和人界本来是一体的,后来被分开来,才变得洪荒是洪荒,人界是人界的。”明华什么都知道,但要一点一点地说。

  “我懂了,那你来……这儿,有何贵干?我,又是怎么回事?”张伟问。

  “简单说,洪荒和人界本来已经永久地分开了,不会再有联系,但事情发生了变化,此刻洪荒正经历千年之劫,全线沦陷在西方魔界之手,洪荒的守护英雄被杀死,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其实我们赶在毁灭前做了许多工作,把他的元神偷运出来,来到人界。我们希望在这儿找到合适的环境,让他受损的元神得以休养,恢复,等待唤醒,最好能在重生中得到新的力量,变得更为强大。”

  明华神情谨肃,缓缓地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张伟有些颤抖地问。

  “那位英雄的元神,是不完整的,在灵体分离前已经受了重伤,设法运送时,又有相当部分丢失、损坏,不得不这样,否则我们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他需要在一个人的身体里蛰伏,修补,逐渐完形,恢复成完整的元神,这是他复活之前所必经的步骤。”



  明华说,有些黯然。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张伟已想到了大部分,只还隔着层窗户纸。

  “不是我选择你,是大圣的元神自己选择了你。”明华眼睛稍微发红,轻轻点头。

  这好像是……张伟首先想到的是《异形》电影画面,一个抱脸虫飞跃而起,朝寄主飞去,张牙舞爪,活灵活现。

  接着他几乎跳起来,抱脸虫的形象烟消云散,一种无法描述的情感让他身体膨胀,快要爆炸,慌张得口齿支吾,“你刚……刚说,大圣?”

  “齐天大圣,孙悟空。”明华矜持地点头,为他来人界后亲眼所见孙悟空在人界广受的爱戴欣慰地微笑,张伟的反应又再证实这一点。

  “你逗我玩儿吧?”张伟没吸过毒,但这时候浑身战抖得好像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地燃烧,快速地消耗能量,而感到明显过载的晕眩,像小时候被爸爸拖着手在空中飞转,快乐得说不出话来,一千万个烟花在眼前同时绽放开来,激动得要哭出声。

  明华伸出手,按在张伟的肩膀上,这让他回到现实来。

  “大圣选择你,不论因为什么原因选择你,我不知道也无法解释,同时只有顺应。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等他在你身体里慢慢地恢复,当时代的时机来临,唤醒他,我作为他复苏的引导者,引导他逐步成长,强大到足以回到洪荒,复生,这过程会经历许多磨难,没那么容易。”

  明华接着说,小心地观察张伟的反应。

  “那么我呢?我,我自己,张伟这个人。”张伟问,这个问题在狂喜后陡然出现,既是现实的,也是狡黠的。

  “你不会有事,实际上,你会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好处,只要你谨慎,不乱来。”明华答道,早有准备。

  “比如?”张伟想得到银行余额变动那件事就与此有关,他尝试过成为世间的首富,又胆怯地退回绝大部分,保持着一个打工人的谦卑。

  “那是不得不借用你身体,我的出价,你可以安心享用。”明华说。

  张伟顿时明白,又不太明白,想问所谓安心享用的上限究竟在何处,比如说,每天不能超过多少钱,拢共不能超过多少钱,用途是否有限制,是否可以投入股市,又觉得如果问出来,就好像在向对方请教一台洗碗机的用法,实在太琐碎而庸俗,能用不就完了吗。

  明华看出张伟欲言又止在想什么,“只要不引起大的变乱,行事合乎一般的道义,你可以所欲为的,远胜过绝大多数人界的众生,有些事你可以直接做,有些我可以帮你,但‘不乱来’这点很重要,非常重要,决不可掉以轻心,闹出乱子,可能引起西方魔界注意,他们也会和我一样来到这个世界,敉平他们觉得有危险的变化。”

  “get。”张伟这回飞快地,顺口地说。

  “来之前我没想过西方魔界在人界早就有活动,人界和我当初所知的那个已经变化得很多了,我还在熟悉的过程中。”明华打了个寒战似的,戒慎恐惧。

  张伟点点头,他理解明华听见自己脱口而出那个英文单词的过激反应,很合乎逻辑。

  “东方和西方,同处在一个世界里,彼此交融,这很普通。”他说,这是常识,普通人每天生活在其中的常识。

  “我知道了,我学得很快。”明华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望着街上往来的车辆和行走的人。

  “你是说,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元神,此刻在我身体里,可以这么说,我是他的容器,他是我的灵魂,那我自己呢?”张伟进一步地问,这是个确认。

  “你们不冲突,他是他,你是你。”明华答得有些迟疑,并不那么笃定。

  “这个过程要持续多久?”张伟接着问。

  “我不知道,也许快,也许慢。”明华摇头。

  张伟觉得有无限多的问题,拥堵在心头,不知先问哪个好,“我给他,大圣,到底提供什么?”

  他以为这是个无足轻重的问题,明华却没直接回答,而是想了好一会儿。

  “大圣的元神会自我恢复,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但……但那恢复的是用的部分,除了用,还有体,那是大圣之所以为大圣的根本,体的部分,要从你这里建立恢复,我想是这样的关系。”

  “大圣之所以成为大圣,要从我这里……但,我就是个普通人。”张伟听不大明白明华说的,什么体啊什么用的,也不是全听不懂,模模糊糊;他想自己不是个英雄,如果说年轻时觉得自己会有一番伟大的事业要开创,现在已经不了,时间早磨平了雄心壮志。

  “我说过,你不是我选择的,你是大圣自己选择的你,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明华轻轻地说。

  “当他离开的时候,我会怎么样?”张伟嗓子有些哑似的问。

  明华沉默下来,似乎悲哀地望着张伟,“我还是会说,不知道。”

  张伟可以理解明华不知道,这又不是科学实验,讲究可重复性,从未发生过的事,他又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说不知道显见诚实,如果说知道,而且无害低毒,那才要担心。

  “我想明确一点,明华,”他说,心里有些隐隐的怀疑,“我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也许你只是编造了一个故事,我承认你来自洪荒,是个神仙,这一点没对我撒谎,但别的呢?我怎么相信你站在孙悟空这边,藏在我身体里的是孙悟空,你是想搭救,帮助他,也许这个魂魄是其他人的,你是想毁掉这个人,或者做别的坏事呢,我不知道,你就当我瞎说一通好了。”

  明华吁了一口气,张伟的桀骜不驯让他觉得有趣,“你接着说。”

  “我初步接受你的说法,但不会一味顺从。我是我,你是你,你说你是大圣的朋友,我喜欢孙大圣,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不等于你说的我全信,我会一直保持我的独立判断,你左右不了我。”

  张伟说,觉得思路从未有如此清晰过,虽然这是空白的宣誓,但也是有意义的立场。

  明华脸上有些错愕,乃至失落,“好,这下我知道他选择你的原因了。”

  这话张伟爱听,是显然的恭维,几乎要对明华挤挤眼做个鬼脸,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他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李峰打来的。

  真好,他可以告诉李峰自己正坐在一个洪荒来的神仙面前,另一个神仙的元神藏身自己身体里,李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人啊,修炼是靠不住的,还是要靠机遇。

  “什么事?”他按了接听键,不免踌躇满志。

  “张伟,我看见那个视频了,我的天哪,那不是你吧,那不可能是你吧!”电话里,李峰失魂落魄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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