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四姑奶奶，我错了行不行？

林煜寒陪着吴寒走了六个冬夜的路。

        这可能是吴寒从小到大以来最开心的几天了。

        她算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白天她表现得格外积极，上课挺直身板，一双眼睛囧囧有神，紧紧盯着黑板，不再像往常那样三心二意，听着听着，脑袋就转到了篮球场那边。

        她终于发现了好好听课的重要性，起码做题的时候她不用回去先翻书现背公式记单词。

        中午在家里短暂的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张秀芝竟然听到了她写题时哼的不成调的歌曲。闺女向来五音不全，只有在考试拿了第一或是评上了班长时才会心情大好，不管吴显瑞的嘲笑，哼唱几句。

        而这几天，吴寒居然破天荒地唱起歌来，听歌词好像有“耳朵里塞着小喇叭”，“终于长大了”，“不再看漫画”等。

        还有一点她表现得很异常，她那个十年敞开的抽屉，最近居然上了锁。

        张秀芝知道闺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为了尊重女儿，她没问抽屉里锁的是什么，只是为她的长大而开心。

        就这么一个闺女，两口子自然使劲地疼，只要她开心没烦恼，父母就是每天忙到半夜累的腰酸腿痛，心里也乐开了花。

        老周家可就不一样了！周至原本只是想给吴寒个下马威，为自己从小到底受她的气不平，同时为自己不被朋友嘲笑，作为一个男人争口气回来！哪知道结果却适得其反，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吴寒非但没服软道歉，跟他和好，反倒让事情越演越烈，二人关系闹得越来越僵了。

        周至本想晚上晾一晾她，让她哭着喊自己名字，然后认错。他可清楚吴寒的弱点：怕黑，怕混子，胆小怕事。这么黑又有混子的夜，她不求饶才怪！

        两人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他哪里能真的扔下她不管？

        哪知，后来竟冒出个奇怪的家伙……

        这下可好，事情越来越糟！周至每天都烦心接下来该怎么办！

        反过来，吴寒这个机灵鬼，不声不响，丝毫不乱，逐渐占了上风！这家伙，从小心眼子就贼多！她和周至闹得不愉快，从来不表现出来，见着大人一口一个“周叔”、“周姨”叫得亲热，只有和周至独处的时候才摆出臭脸来。

        而实心眼周至在她面前吃尽了亏，他不会伪装，不会掩饰自己，生气就拉长脸，高兴就嘻嘻哈哈笑，从来不懂隐忍。每次和吴寒闹翻就会牵扯上大人，在他吴叔吴姨面前噘嘴不高兴。

        为此，他没少被他妈妈骂。如今他长大了总算有了些长进，知道孩子之间的事不该牵扯到大人，和吴寒闹翻多少次，见到大人也会打个招呼，笑一笑。可是，回到自己家里，却难以掩饰自己心里的不舒服。

        这几天，吴寒没怎么样，白天上课，晚上回来，该写作业写作业，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周至可给憋坏了。

        他渐渐地坐立不安，上课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想起小时候的事来。

        小时候，他不小心把吴叔送的鱼打翻，鱼肉散落一地，汤汁溅得满地都是，他妈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给了他后背几巴掌，打得他身上通红一片。

        周叔不在家，周姨不理他，听着楼下传来周至的哭泣声，小吴寒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偷偷跑去他家，给他大白兔奶糖哄他不哭，把他领到了自己家，让他吃了晚饭。

        周至小时候比较笨拙，经常会摔跤弄破衣服，他不敢回家怕被妈妈打，都是张秀芝给他缝好他才敢回去。

        寒暑假作业完不成，熬夜补到在桌子前睡着，为了让他早点写完，吴寒几天都扎在他家一点一点地教。

        大白兔奶糖是吴寒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分享给别的小朋友，只有周至，他时常吃到。

        这也是在吴寒所有朋友中周至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也是二人铁哥们的见证。

        周至突然开始后悔。

        二人相连月份出生，他只大她一个月。两家那么好的关系，他可是哥哥，照顾她让着她本就是哥哥应该做的事，怎么能听信别人的话，和她闹别扭呢！这以后想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该多心塞！

        两人都是独生子女，他们之间已经算是兄妹了，以后要互相扶持互相照料的，怎么可以说翻就翻呢！

        想来想去，周至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终于周二早上，他想清楚了。

        一连几天周至都晾着她躲着她，这个周二早晨突然他出现在楼下，面上局促不安，吴寒嘴角一歪，猜到他是来讲和的。

        吴寒想卖个关子，假装不认识他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周至却心急地一把拽住他，接着就拉她到没人的地方服软求和。

        “吴寒，姑奶奶，我错了行不？咱别冷战好吧！好好的，还和以前一样，今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杨非他们几个说什么我也不会听，我只听你的行不行？”

        周至满脸懊悔无奈，好像几天没睡好似的，眼里冒出血丝，乍看像泡了两天网吧一样，样子怪可怜的。

        吴寒见他这样子，不忍心继续逗他，马上变脸发了一大堆牢骚。

        “周至，你特么真不是人！杨非他们说我什么了你就这么听他们的！你知不知道晚上我一个人走夜路差点被曹永给扣住，我当时多害怕你特么哪去了？你当初要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家为什么不早说，我住校不就得了！为什么你妈非要我跟你一起走，是怕你住学校睡不好吃不好？你一个男的路上来来回回还需要我给你作伴儿？你家人可真自私！还有你，更自私，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一个人扔在一边，十字街多乱鼎夜附近多乱你不知道？你到底多恨我，希望我被曹永他们祸害？”

        吴寒一股脑把自己这些日子积攒的怨气发泄出来，声音越来越高，路过的人都想转到墙后来看看谁在这里争吵？

        吴寒只好拉着他走上大路。

        周至没想到吴寒整日里有说有笑，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结果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

        曹永是谁，只专心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吴寒不知道，整日和同学厮混在一起，不学无术的周至可有耳闻。

        那一晚他远远跟在后面，吴寒差点被混子们抓到那一幕他看见了！那时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带她走了，没追上。他以为她得救了没发生什么，哪知吴寒险些落在曹永手里，看来她是被吓到了，怪不得反应这么大！

        但此时，他不能说实话，不能让她知道他跟在后面却没及时出现，不然吴寒得把他皮扒了！

        他得装！

        愣了愣，周至问道：“那个曹永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吴寒犹豫了几秒，想着要不要跟他说林煜寒的事。哪知就是这个空挡，周至已经跑去了旁边的杂货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把尖锐闪着寒光的水果刀。

        “周至，你要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看样子，他以为吴寒被曹永侵犯，心里一时气不过，打算找人去收拾他。

        吴寒又拉又拽，跟他解释好久，周至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吴寒跟他说那个曹永被把她怎么样，当时有个见义勇为的路人把她救了，恐吓曹永一番，他很怕那个路人，再也不骚扰过她，这些天都是那个路人送她回家。

        周至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心里有点好笑。他装得挺像！

        这几日，每天晚上他都走在他们后面！包括那日，他看见了那一场景，他看见几个混子追不到人最后悻悻离去，他知道他们成功逃了。

        那日，他跟在后面回的家。

        校门口，二人一前一后，异常冷静在门卫大爷那作着记录。

        这是吴寒第一次上课迟到。

        她没有害怕，还对门卫大爷笑了笑。

        她心情很好，那个傻子周至又回来了。

        而且，她还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在她周围，操场上，球场边，走廊上偶尔可见他的身影。最重要的是，他也能认出她，时常注视着她，牵动嘴角给一个不明显的笑。

        相视而不语，二人却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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