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尖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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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入了秋,街市上累累硕果令人分外欢喜,但神通侯府这几个月来,却始终如下了积年的霜雪一般沉重而冷寂。
尤以东苑更甚。
昏迷的这两三个月,赵霓尘做了很长的梦。梦境从儿时母妃被打入冷宫开始,经过皇后宫中日日被迫做小伏低的三年,又穿过合州时时风沙年年大雪的戈壁,最后回到人流如织的汴京御街上,怔怔地站在路口。
天幕漆黑,明月高悬,那街上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映着摩肩接踵的人群更显喧闹,路口小贩的小玩物琳琅满目,街边茶摊的酥点心引人垂涎。行人车马川流不息,她却愣在当中茫然无措。
是上元节吗?可那灯火中却遍布迷雾,她不知该何去何从。东西南北皆像是征途,前后左右又均是归路。身边的人匆匆擦身而过,却一个个都看不清面容,她试图拉住行人询问,却无人听见她的声音。
心脏被高高吊起,眼前又迷蒙一片时,她转身意外看见一个清晰的背影正渐渐走远。他一袭云锦白袍,青丝傲然高束。她紧走几步想追上他,却迈不动步子,想叫住他,却忘了他的名字。焦急之时,他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停下脚步回了头。温暖的灯火勾勒出他泛着金边的侧颜,那轮廓与她曾画过的山脉渐渐重合。
他是谁呢?
他胸怀四海,心念苍生,乱世孑然,孤独清醒。
可他是谁呢?
他大权在握,风云在手,纵情恣肆,热血风流。
可他究竟是谁呢?
他……
“方……应……方应看……”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灵兮的声音划破梦境,让赵霓尘缓缓睁开双眼。强光刺目,干涸的眸子霎时涌出热泪来,那泪将视野涂抹得比梦中更迷蒙,以至于她仅仅分辨得出突然闯进房中的,是一个高大却模糊的身影。
“赵霓尘,你……”那身影沙哑的声音将她彻底拉回人间,片刻后一双大手便抚上她的面颊,小心擦去她的眼泪。而那手指上薄薄的一层茧虽然粗糙,却令她平添踏实的安心。
如果说方才的眼泪是因光线刺痛而流,那么看清眼前皱着眉头满目疼惜的这个人是谁时,那突然止不住的泪水,就是胸腔内一股澎湃的情绪使然,让她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面若土色,双唇苍白,上唇与下颌还留着来不及刮去的胡茬,因时时皱眉,他眉心已隐隐刻上了细纹,眼中遍布的血丝告诉她这些日子他有多劳心费神。可她心中纵使翻江倒海,最终也只能抬起虚弱无力的手,含混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而他立刻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生怕她又丢下他,独自跑去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如果说她醒来之前的方应看仿佛丢了魂的木偶,那么她醒来之后,他就如同霎时被点亮的灯火,整个人焕然一新,站起身高声叫彭尖,要吩咐他将那神医再请来看看。
可下一秒,他就如久绷的弓弦突然断了一般,在霓尘眼前直直栽倒下去。
霓尘卧床太久以至浑身酸软,一时无法起身,但焦急之下她一动身子,便连人带被褥都翻下了床榻。灵兮要上前去搀起她,她却只攥着方应看的手,颤着声音喊他的名字。此时彭尖喊了人来先将方应看抬出去,又进来一个通身清逸的女人,上来便搭了赵霓尘的脉。
“你就是那神医?”霓尘一边任她捉去自己的手腕,一边含泪怔怔地问她。那女人低头不语,斟酌片刻,眉头舒展,向灵兮轻快道:“如今殿下脉象虽尚且虚弱,但终究是平稳了。也不枉小侯爷辛苦上毁诺城一趟。”又转头向霓尘道:“回殿下,在下唐晚词,是个医者。”
霓尘急道:“可我已醒了,你瞧我做什么,你快去瞧瞧方应看啊!”
在一边的灵兮忙上前扶住霓尘:“殿下莫急,这几个月来,侯爷晕倒已是常事,他那里自有彭大哥照看,没什么大碍。如今更要紧的,是殿下你啊。”
霓尘身子一软伏在榻上,却还抓着唐晚词和灵兮不放:“晕倒已是常事,是什么意思?”
“小侯爷为了九公主殿下,可谓是拼了命了。但侯爷不让我说,公主殿下,恕难从命。”
唐晚词守口如瓶,霓尘便看向灵兮,灵兮一边扶她重新躺好,一边躲着她的眼睛,支支吾吾道:“就、就是,侯爷为了殿下,上毁诺城求医,回来……回来身子就不好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合州的事也不顺利,殿下你又一直醒不来,他就、就积郁成疾……”
霓尘再听不下去了。她昏倒之前想要对他说的话在脑子里已经盘桓了两个月之久,可如今醒了却无法诉说。她只能反复盘问灵兮和唐晚词,希望关于方应看的消息能多一点,再多一点。可问出的细节越多,霓尘的心便揪得越紧,那些令人心疼的琐事缠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挣扎着要去方应看房中看他,因久卧而虚弱的四肢却不听使唤。最终在灵兮和唐晚词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她才忧心忡忡地安分躺下。
方应看被抬回去的三日里,霓尘日日揪心,每隔两三个时辰,便派灵兮去瞧他醒了没有。被远派边疆时她没有如此害怕,与金人交战时她也没有如此慌乱,唯独在方应看这里,一丝一发都牵着她的心尖,稍稍风吹草动都让她手足无措。
这就是牵挂的感觉吗。
她一边喝下灵兮喂的汤药,一边捂着心口的位置。汤药喝尽,灵兮拿帕子来为她擦嘴时,她捉住她的手腕。
“你再去一趟看看,我总觉得他该醒了。”
今日已去了三次了,侯爷依旧沉沉睡着,想来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但自家殿下的命令灵兮不敢违拗,只能转身出门时,偷偷叹口气。
谁知她此番前来,恰见彭尖正慢慢扶起刚刚醒来的方应看。小丫鬟递上汤药,方应看却急着问道:“赵霓尘怎么样了?”
小丫鬟还未答话,方应看便见了灵兮,于是他苍白的面上浮起笑意,缓一口气道:“她能派你来,定是自己无碍了。你去告诉她,我这里无事,让她别心急。”
瞧着方应看确实已无大碍,灵兮与彭尖对视一眼,笑道:“传话我自然是办得到的,只是侯爷昏迷了三天,殿下每日都焦心得吃不好睡不稳。若要她不急,怕是得侯爷自己去劝才行了。”
彭尖扶着方应看踏入东苑的时候,唐晚词正在喂霓尘吃白粥。见方应看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霓尘粥也不吃了,直伸着手要去牵他,他笑着坐在她榻边,房中其他人等皆识趣退下。
霓尘急切切拉过他上下打量,眉眼间的担忧满得要溢出来:“你、你可好了?”
方应看瞧着她双眼泪光盈盈,便一边替她擦去,一边笑道:“没想到堂堂九公主,也有沉不住气,吓破胆的时候。”
“你还笑我!还不是……”霓尘低头喃喃,“还不是关心则乱。”
“哦?”方应看凑近她,额头几乎抵在一起,低声道:“有多关心?”
霓尘面上又烧起来,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想起发病前方应看的亲昵,于是把心一横,道:“我……我此前尚有话未对你说……”
方应看却忽然伸出手指按住她的唇,定定看着她,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从来不曾有过的郑重:“我知道。赵霓尘,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霓尘心中一暖,将信将疑地抬眼看着他,只见那一双向来傲气铮然的狭长凤眼中,此时却尽是脉脉柔情,目光流转之间,便化了侯府这数月来的积雪。她被他看得害羞,眼帘一垂,便伸手想将他推开,谁知她的手刚推到他胸口还未使力,他就闷哼一身紧锁眉头捂着心口垮下身去。霓尘霎时慌了神,紧着叫了他两声却不见好转,忙向门外大声叫灵兮来。
“殿下怎么了?”
此时扶着方应看的霓尘已经带了些哭腔,道:“你快去请唐姑娘来,或者什么别的医官也好!方应看他、他……”
灵兮瞟了一眼便心领神会,转身向客房冲去,不多时,唐晚词便匆匆赶了来。见方应看面若死灰,忙先替他下了两针稳住情势,又搭上他的脉,眉头一点一点皱起来。
霓尘不敢出声,但见唐晚词下针之后他渐渐缓过来,她也稍稍松了半口气。唐晚词沉吟片刻,向方应看道:“小侯爷,您若还想要这条命,便日日服药,好生歇息。官场上的事莫再操心。待养好了,再操持不迟。”
方应看不说话,半晌,他摇摇头,看了看赵霓尘,又向唐晚词道:“有些事等不得。药我会服,但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她身体里的蛊毒。拜托你,费心了。”
唐晚词瞧着方应看并不听劝,只好向赵霓尘道:“九公主殿下,您若感念他舍命救您,就该劝劝他。”
“舍……舍命?”
“这次蛊毒来得凶猛,侯爷是取了心尖的血,才……”
“唐姑娘。”方应看出言制止,唐晚词才收了话头,留下丸药转身出去了。但“心尖血”三个字却针扎一样刺在霓尘的心头。她瞧着眼前人虚弱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唰”地就涌了出来。
“方应看你不要命了?!”
谁知方应看却笑笑,吞下一丸药,又强撑着替她擦去眼泪:“我当然要命,没命怎么逗你?”
“你还有心玩笑!我这蛊毒之症已有数年了,要救我,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你这……”
“那些不过是治标之方,一时压制,并不能斩草除根。赵霓尘,既然你落在了我手里,我就不允许你此后有任何闪失。再说我方应看哪那么容易就死了?侯府还没有女主人呢。”
霓尘闻言面色稍缓,方应看见状笑道:“只是这未来的女主人,此刻好像却在嫌我这事做得莽撞?”
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人都说那神枪血剑小侯爷是“多指横刀七发,笑看涛生云灭”,权势滔天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可谁能料到,他如今也会不顾一切甘愿冒死呢?
世人孰蠢?动情者最蠢。
许是大病初醒能让人抛却所有顾虑,又许是眼前人羸弱至此令人心生怜惜,总之不知怎地,霓尘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便眼睛一闭埋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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