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用心良苦（下）

思语提到的资深投资人，其实就是“高手”的老婆张玉。她还在他手下实习的时候，就听说过，嫂子是做投资的，经验非常丰富，虽然人在c市，但人脉却遍布全国各地。如果不是因为“高手”常年出差，她需要抽出相当一部分精力照顾家庭，不然她的事业发展会更好。

        其实当时她也不知道张玉愿不愿意出山帮忙，就连她去徐晨办公室辩驳的时候，她都没有跟高手”和张玉说过这件事，但话说出去又怎能收回，最后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求人。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她先是跟“高手”说了下星晨遇到的融资问题，然后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了她和徐晨的那个约定。

        “高手”跟她相识数年，自然懂她对徐晨的感情，也非常愿意做这个“传话人”，跟老婆说说自己的这个“红颜知己”遇到的问题，甚至连她跟徐晨立的军令状都一一告知。张玉知道后，也表示愿意帮忙，除了给他们的融资方案提出修改意见，也愿意出面帮忙联系自己在业内的人脉，帮她度过这个她自找的“难关”。

        因为这件事，她甚至专门请了2次假，一个月飞了两趟c市，一来是当面表示谢意，并和嫂子说明后期需要她到北京和徐晨直接对接情况，还表示她去北京的所有费用，都由她个人承担；第二趟回c市，是她还了解到“高手”他们家两个孩子马上要升学，正发愁他们当地一个重点中学的学区房指标问题，她听说了这件事后，专程飞回c市亲自跟她老爸开口，让她老爸帮忙想想办法，办好这两件事，她才安心回北京上班。

        后来跟amy约好时间，嫂子也就直接到北京来给他们指导工作了。一开始是amy出面跟她对接工作，并让她签订协议，非办公时间由个人随意支配，但工作时间需要在星晨安排的酒店办公，为的就是保证融资方案不被泄露。

        作为资深的投资人，她的职业操守自然不需要怀疑，也很爽快地签订了协议；拿到他们的融资方案，粗略看了下，也确实发现一些问题，譬如商业赢利模式写的不够清晰，再加上初创公司的业务错综复杂，很难让投资方瞬间发现赢利点，虽然这些问题星晨的高层也清楚一些，但他们高层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业务很重要，不愿作过多的调整修改，但事实却是，没有哪个投资方愿意看一份重点不明的bp，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简单明了的获利形式。

        刚开始的时候，思语差不多每天晚上下班后都要买点东西去酒店看看张玉，她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单方面担下一个非自己本职工作之内的事是不够理智，虽说她们关系还不错，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更何况他们家还有孩子要照顾，而她这回把人家牵扯进她生来的这些事情，也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张玉倒是不计较这些，就说孩子让她父母先照顾着就行，趁这个机会锻炼下自己的专业能力也不是坏事，还能顺便到北京来旅个游，享受高级酒店的办公环境，岂不是一举多得？而且，她早就听自己老公说过，思语深爱徐晨多年的事，包括她为了徐晨执意留在北京的这些事她也都清楚，如果能帮助思语达成她的某些心愿，也算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前面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思语晚上基本都在酒店，她得知张玉前两周一直都在梳理星晨的公司概况，包括业务部门、业务范围、目前已有的和可拓展的赢利模式，并从专业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很多建议。星晨当时就是个初创公司，虽然文化产业的发展前景一直不错，但创业型公司的业务繁杂交错，重点不够分明这些“硬伤”反映到bp上，就很难吸引投资人的注意力，所以他们遇到瓶颈也是很正常的事。这些情况研究明白后，她就让思语联系徐晨的助理amy，简单说下她的问题和目前的建议。

        amy了解了相关情况后，又把bp中出现的问题反馈给了徐晨。看到思语请的这个朋友条分缕析地给他指出了融资计划书中遇到的重重问题，还用不同的记号列出了需要改进的地方和建议，徐晨这时才知道，思语说的“旁观者清”的道理是多么中肯，她的朋友也的确不是等闲之辈。得知问题后，他觉得的确有必要和思语的这个朋友见一面，就让amy帮他们约个饭局，不单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或者讨论融资的事，也是为了日后的人脉需要。

        之后的饭局他们沟通得也很顺利，徐晨也对她的这位朋友表示感激，当然他也知道对方不能长期待在北京，就说后续融资方案的调整直接跟他的助理或者本人通过邮件和电话沟通都行。如果需要再来北京，费用也由徐晨这边承担，张玉临行前，徐晨和她也进行了一次长聊：

        “徐总，您不用这么客气。小语的事就是我的事，bp有什么问题，您让助理直接跟我联系就行。再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我随时飞一趟北京都可以的。”

        “您太客气了，麻烦张总在北京这么多天，这个人情是我徐晨欠你的。不过我很好奇，思语和你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或者亲戚吗？不然你怎么专门为她的事专门跑一趟北京？”

        “说来您可能不信，小语其实只是我先生之前在电视台工作的时候带的一个实习生，他们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可能因为他们是同行吧，所以什么话题都聊得来。我们家都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她也很聪明，很懂事，每年回家都要来我们家坐坐，每次都不是空手来的。”

        “这种交情的确很难得，换成是我，可能不太能接受自己的爱人有这么聊得来的异性朋友，更别说帮什么忙了。”

        “我先生也是做媒体这行的，有些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都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也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是不？虽说这年头人心叵测，但我始终认为，帮助成长，帮助值得帮助的人，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这和小语和我是不是亲戚没有直接关系。”

        “不好意思，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思语能交到您这么好的朋友，也是她的幸运，难怪当初她敢跟我当面辩驳，换做我是她，也会这么有底气的。”

        “实不相瞒，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清楚我能不能帮上忙。我先生跟我说这个情况的时候，我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一定能做好，只能说一定会竭尽全力，后期融资有需要疏通的关系，我这边也会帮您跟进，总之，我们尽全力一起促成这件事。”

        “嗯，我相信您的能力和人脉，就算没成我也无怨无悔，也不会因此怪罪您和思语。”

        “星晨的发展前景很好，徐总您也要相信自己，只要赢利点找准了，投其所好，方案再好好完善细化一下，这轮融资应该问题不大。您也可以放心，最后的bp我会逐字逐句过目一遍，只要您信得过我。”

        “多谢，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思语说就算最后融资顺利，她也不要任何升职加薪的附加条件作为交换，这不符合常理吧，你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清楚这中间的原因吗？”

        “徐总，思语是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的人，她做出的决定一定有她的道理，作为朋友，我一点也不意外。不过有些事，不适合我这个外人来说，抱歉。如果您真的想知道原因，可以直接问她。如果她不愿意说，我也无能为力。”

        “好的，我明白了。工作上的事，我们后续再讨论，不打扰了。”

        有了专业人士的指点，徐晨他们后期对方案的修改也有了更清晰的思路，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整合出了比之前更完善的投资方案，赢利点、赢利模式都分析得很透彻，也把公司的业务方向做了清晰的划分，这些也就是后来星晨几大事业部的雏形。

        最后确定的融资bp，也是张玉反反复复逐字逐句修改调整了很多次重重把关才弄好的。后续的资源整合，人脉关系的疏通，也是她那边一直持续跟进。徐晨自然不知道，为了帮他们改方案，张玉连续几个通宵都没睡好，通常是白天忙着到处疏通人脉，晚上帮他们修改bp，这种节奏从开始到融资顺利前持续了大约2个月，直到最后他们成功拿到两亿投资才真正结束。

        最后徐晨也照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给了思语职位的提升，从经理晋升到创意总监，薪资也比之前提升了很多。虽说她并没有对他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但徐晨做出的决定也不是谁都能改变的，再加上人在职场谁不想往上走，她索性也就答应了。

        她在星晨的地位，也因此提升了不少，徐晨对她的赏识也逐渐加深。但徐晨始终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淡泊名利的人，她虽然家境不错，但到底不是家财万贯的富二代，怎么可能对名利不屑一顾。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他又找朋友帮忙调查起来。暂时合上电脑，喝了口水，徐晨走到窗前，想起了之前调查思语的后续。

        好友拿着一堆资料对他吃惊地说到：“兄弟，你让我查的事我都给你查明白了，说真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神仙故事…”

        徐晨不以为然地说到：“你这拿着一堆什么文件啊？难不成是个好莱坞大片的剧本？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她来星晨是为了嫁给我吧？”

        “她想不想嫁给你这我不知道，不过你看看这些，这是她之前的微博账号，我找了好些人才查到的，虽然很久没用了，但这头像用的是你的照片，每条微博都和你有关，不是转的你的消息，就是写的跟你有关的事…这姑娘对你是真爱啊…”

        “你看这条：从此以后，去往北京首都的火车终于有我了，徐晨，爱了你这么多年，我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北传，来到了你的身边…配图是北传的录取通知书，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我之前真的没猜错，她真的是为了你考到北京的北传的…这类似的微博有很多，你慢慢看…”

        徐晨玩笑地说到：“你说，我要不要去选个励志偶像啊，帮助歌迷实现人生梦想？”

        “这都不算什么，最重磅的在这，这是她的一个常用的□□号，也是我之前问的她那个同学提供的，她帮我登陆打开，发现她竟然没有访问权限，我后来找了个it高手，帮我破解…虽然有些内容还是看不到，不过能打开大部分的日志内容，基本上都在这里了，我都给你打印好了，你慢慢看吧…说实话，我真的佩服你这个歌迷，要是有个女生这么喜欢我就好了…还有，这姑娘不愧是做创意的，文笔可不是一般的好，她上你公司工作，真的是屈才了…她这写文章的水平，做个作家都绰绰有余…”

        他这个朋友当然知道徐晨粉丝多，有魅力，但像思语这么执着文笔还这么好的“铁杆粉丝”，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接着说到：“徐晨，我说句实话，她年轻的时候对你可能是盲目崇拜，不过，她这么多年对你的付出，她后来的经历，你看了之后，可能会有更深的感触，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敢为，这样执着和坚韧的女生，我见得真不多…当然，也是你足够有魅力，足够优秀，才成就了今天的她…”

        “具体的你自己看吧，现在她在你们公司工作，你了解她也更直接，如果你不方便，你让她的上司帮你留意一下，自然会更清楚；我稍微打听了一下，这女生有很多年世界顶级名企的工作经历，能力肯定没得说，之前也有些猎头跟她联系，待遇比你的工作室要好很多，但她最后还是执意要来你这，她的用心良苦，我也就不多说了，你看了这些文章后就都知道了…”

        徐晨叮嘱道：“嗯，兄弟，谢过了啊。对了，你们破解人家的私人账号，不会被当成黑客吧？现在网络监管挺严格的，小心为上。”

        “不会，我朋友的渠道很安全，没有留下线索。她的账号也能正常使用，不会受到影响。这不是受你之托嘛，你以为我愿意查人家的私人账号啊。”这哥们也是实诚人。

        ……

        这是思语找张玉帮忙，给星晨拉来两亿的融资后，徐晨再次托人了解到的关于她的信息，虽然方式有些特殊，但他终于搞清楚了自己之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首先排除了她是商业间谍的可能性，其实一开始徐晨也没有刻意怀疑到这点上，那时候他的工作室规模很小，也实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商业秘密可窃取的；其次，他出道多年的直觉也告诉他，思语看上去也没什么商业间谍的潜质。

        朋友给他的关于思语的资料有很多，因为工作比较忙，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断断续续看完的。她的每篇日志文章都写得很长，随便一篇都至少5000字以上，一页页翻下来确实差不多能出本书了，然而徐晨还是耐心地都看了一遍。看完后，他才真正对她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追星历程甚至她后来的每个人生抉择有了清晰的认知，还有她加入他工作室的初衷、入职后的点点滴滴他都一清二楚。原来这个女生，为了走到他身边，竟然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也经历了那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

        确实，如他朋友所言，她10多岁的时候，对他可能是盲目崇拜为主，跟家里闹脾气，逃课去看他的节目录制，的确是很不成熟；不过也可以理解，谁都是从那个年龄段过来的，她为此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也就是她在日志中说的，没能考上北传的本科，没能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呼吸一样的空气。徐晨也认为，可能没有这些经历，她也不会有后来的成长。

        但不管是她之前的任性还是疯狂，她有一点很让人欣赏，那就是她非常明白自己要什么。可能她的某些认知会受到年龄和人生阅历的局限，但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坚持自己的选择，即使在那么绝望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放弃自己，依然坚持要去北京，要和他从事一样的行业，正如她有一篇日志里提到的：和喜欢的人并肩作战，才不负青春最好的样子。徐晨看到后也很欣慰，自己的歌迷能因为他变得这么优秀，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肯定。

        从她的经历中，徐晨也知道她家境殷实，父母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如果她留在自己的家乡c市，完全可以过更优越的生活，不过如果是这样，他们也就不会相遇了。他不能说她之前的叛逆和任性都是对的，但她敢于为了自己的梦想和喜欢的人和家里抗衡的这种毅力，还有她后来面对那么多的压力和挫折，却依然选择为了他要留在北京的勇气，徐晨的确很佩服。

        在北京工作的这些年，她也遇到过无数的困难，有工作失误的难过，有职场晋升的瓶颈，也有无数次因为快节奏高压力的工作强度，带来的精神上的某些“摧残”。她后来的日志里有很多篇都有提及：

        “方案又被boss给pass了，我明明可以表现得更好的，哎，徐晨，我是不是真的离你越来越远了，这样下去我还怎么去辅佐你的事业啊，又是颓废的一天…”

        “新老板说，我的创意能力还有待提高，文案写的不错，但还有上升空间，我好怕对不起老板的期望…北京的工作压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人才济济，我好像怎么努力都不够…”

        “今天一个姐妹问我，为什么不一毕业就去徐晨的经纪公司工作，我说他们公司上千人，我又不能天天去他办公室蹲点，没有任何一个明星喜欢一个疯狂迷恋自己的脑残粉，更不会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工作，我得先在大公司历练自己的能力，欲速则不达，饭要一口口的吃，路也得一步步的走…”

        “一晃在北京都工作6年了，工作上也有了不少长进，奈何还是单身一人，我也知道即使我去徐晨的工作室工作，我们之间也毫无可能，不过我也不后悔，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就孤独终老吧，不想这些了，徐晨的工作室给我发了面试邀请，先全力以赴吧…”

        “终于拿到了星晨的offer，徐晨，我的人生挚爱，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可以守在自己深爱的人的身边；就算此生永远都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无怨无悔；于我而言，完美的人生从来都不是找个差不多的人结婚生子，世界上也只有一种成功是我认可的，就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所有的资料徐晨都看过了，有的甚至看了很多遍，很多内容他都记得。来到北京上学工作的思语，明显比10多岁的她更为成熟，考虑问题也更深刻细致，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徐晨，但这时候的她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疯狂和极端，经过职场多年的历练和沉淀，她的工作能力有所提升，面对挑战也多了一份底气，这是很难得的。

        从加入他工作室（后来改名“星晨”）到现在公司上市，思语在星晨一待就是6年，徐晨之前也从她的上司——如今文娱事业部的黄副总那里了解到，她的工作能力和态度都没得说，黄副总是公司元老，对员工的考核一直也都是公平公正的，思语能得到她的肯定，自然是很优秀的。

        前些年星晨刚成立的时候，因为要拓展业务，她很少在晚上11点之前回家，这点徐晨也是了解的。他虽然不经常在公司，但偶尔回公司开会，也会走得很晚，很多次他隔着很远都能看到，她一般都是在11点后刚刚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如果不是她请自己的朋友出面帮助星晨拉来投资，他对思语的印象，可能也就停留在她是一个很敬业很努力的员工这个层面，但那时的她完全可以不管这事，而且也不是她的本职工作，但她那么执拗那么坚持地想要插手，而且又是那么有底气的样子，说的话句句在理，思路清晰，徐晨也实在找不到拒绝她的合理请求的理由。直到看过她的这些日志，徐晨才知道，她所谓的希望星晨发展得好，理解他创业的不易是什么意思。也难怪张玉说，有些事不适合她这个外人来说。她对星晨、对他的用心良苦，徐晨着实惊讶。

        她可以和父母抗衡，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只为拼得那么一点点去到他身边的可能性；她可以放弃家里优越的家境，甘愿做一个“北漂”，只是为了和他并肩作战；她可以放弃外企优厚的待遇和更好的工作前景，义无反顾地加入星晨，只为离他更近一点；她可以在星晨遇到资金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无怨无悔地帮他排忧解难，甚至不要任何附加利益。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真的爱他。从12,3岁到现在，从未改变，即使当时他并不知道。而这些付出，徐晨交往过的历任女友，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巴黎的夜已经很深了，徐晨却依然没什么睡意。此时的他真的好想早点飞回北京，他有很多话都想跟她说，他想告诉她，从此以后，她再也无需一个人承担那么多的压力和挫折，她再也不需要让自己时刻保持那么坚强，她的世界，以后再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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