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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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天,这支骆驼骑队又至,但女骑手有变化。前次来的都是媳妇,从那股泼辣劲就可以看出。这次加入了年青女子,领头的是一位老妇人。
骆驼骑队穿过锁阳林,这次没在那里行乐,而是在发出一片各种音调和音度的夸张的叫声后,便向古城走来。她们也不像上次那样在城门前徘徊,还故意不理睬他,到距离很近不可不对视时,才向他投过来集束的火辣、盯死的目光和黑夜般的沉默。冷骏免不了首先大声招呼骑在首匹骆驼上的老妇人:“老人家,你好!”然后又才面向整个骑队:“各位,大家好欢迎你们!”
他亲和淳厚有震撼力的嗓音如冻雷惊笋般将女人们黑夜般的敌意扫荡得一干二净,大家笑得如沙漠上盛开的一池睡莲。“怪事!”唯一还保持着庄重神态的老妇人开口前先吁了口气,傲慢地将目光从他野兽般毛乎乎的脸上移开,望着城墙,“怎么冒出坐城池?”
这简单一问,对冷骏说来意味深长。他故意道:“您老此言何意?我在此城居住,已经有很久了!”“妖怪变的?”“我没有看见妖怪。”“风刮出来的?”冷骏装作凝思态:“嗯,可能。”“风!”“风刮出来的!”女人们叽叽喳喳,驼驼纵队散开又聚集,现在都把冷骏围着。
冷骏从她们热烈的喳喳议论声中听出在他到达之前,沙漠起了场可怕的风暴。女人们很快又将对古城的惊讶与好奇转移到冷骏身上,冷骏对她们热情、快速的语言听不甚清,也不愿一直仰视着这些女骑手说话,便大声道:“敝姓冷名峻,欢迎大家进城去,到寒舍小坐!”他不等老妇人发话,便拨开周围乱纷纷的骆驼脑壳,上前把她的骆驼牵着,引领进城。
城里街道上驼铃叮当叮当,驼蹄笃笃得得,扬起轻尘。女骑手们一路兴奋地东张西望,但都噤口不语,好像都怕惊扰了房屋里沉睡了千年的主人们。也有个别有胆小的一路上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偶尔才抬头看一眼。到了他住的大屋子前,老妇人在门外布置了两个望风的,这才进去。几张坐凳都是冷骏用发掘出来的古木器拼装的,不够坐,女人们除老妇人外不是站着,就是好奇地一间间屋走动。冷骏先略作自我介绍,并解答了女人们争先恐后的提问。他抓住女人们暂时安静下来的瞬间,问她们:“嘿,娘子军,你们从哪里来的呀?”
女人们不约而同地都将热切的目光投向老妇人,像催促着她说。
老妇人乃用像讲隔壁家陈年旧事的平淡无味口气为他讲起了村史——
她们的村子叫周屯,骑骆驼到这片锁阳林得好几天。村里男人最初离开,是被调去远方修路,后来远方又发现了油田。男人们不知是被外面的女人勾引,还是沙尘暴掩盖了回家的路,一去不返。而少数没走的男人,后来都劳累死了,这一定是老天的用意,这村庄就成了女儿国。
冷骏还故意想问锁阳林的事,又不大好开口。正斟酌词句,老妇人先提了出来,问他吃什么?他回答开始吃苔藓,后来就吃锁阳。吃多久的锁阳?几个月,几个月天天吃锁阳,后来……这时老妇人打断了他,因为女人们已经躁动起来了。老妇人和几个妇女在前,姑娘们羞答答在后将他簇拥上了骆驼。“我的东西!”他装样子叫。“你有个屁!”老妇人道,“在这里饿死你!冷死你!”
他到了女儿国。这里村落房舍都是用苇秆和小树棍儿编的,泥抹在内墙上。这样经历多少年头,外观都不显破烂寒碜,陈旧点而已。屋顶也抹泥,这想是很少下雨,下雨也不大。每家屋里都铺着织花或一色的地毯,各种器具如陶罐、银碗、铜盆、大肚细颈铜壶、长嘴银壶等,美观又好用。老妇人的家与众不同,有间用粗树干搭的气派的敞厅,门用木条做成,还有个用短树枝围成的院子。村子以老妇人的家为中心,聚居着二十多户人,还有些人住在别处。
女儿国种的粮食就是懒庄稼洋芋和荞子,蔬菜的主要就是西红柿和洋葱。
白药师曾给冷骏介绍说三斗坪外来客东家住几天又在西家住几天,千个屋基万个水井。冷骏料不到若干年后这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在女儿国这家没住两天就被骆驼载往另一家去了,有时正当鼾声大作,就被用毯子裹着,不知运向哪里。
这里有条季节性的河,有片绿洲,有骆驼和羊。女人们为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洗头、剪发和剪胡须,过程中梳断了三把梳子。因为梳子得来不易,梳断梳子的女人都哭了起来。于是他第二天就在向导带领下,骑骆驼花整天时间,砍回一些酸枣木。他便开始运用他灵巧拿手的手工制作一把又一把梳子、篦子及发夹等,女人们拿着他做的梳篦惊叫,当成宝贝,供不应求。
女人们烹羊宰鹅给他吃,搬出窖藏多年的酒给他饮,为他缝制过冬的骆驼毛衣。这么多双手,过冬的衣服很快完备。他呢,不用多说,就是根顶梁柱,做男人应该做的。
当女人们放牧骆驼和羊去了,他与几个老妇人围炉聊天,纵谈古今,差点要成乐不思蜀的刘禅了。蜀乃“他的古城”,毕竟只算刘禅,这里全由那九十岁的老妪说了算。
他如何受得了这些老妪的婆婆妈妈。冬天过完,这晚子正时分,他轻手轻脚,带上衣物和一些盐、茶叶,及几件称手的工具,从圈里牵出只硕壮骆驼。刹那间许多女人的气味扑鼻,几十个女人,每个人的气味都很纷繁。此时,单是嗅着她们泪水、鼻涕的气味,就千差万别,加起不下千万种。他恼火自己太紧张了,没经过大场面,怎么起先没嗅到呢!九十岁的老妪露面了,语调冷冰冰:“冷骏,我会算。”女人们乃一涌而出,流泪送东西给他,全是吃的穿的,老妪干脆叫给他打成个大包袱。他对这些讲情理的女人们感激涕零,曾担心会不准他走,甚至将他捆起来。
他离古城尚远,就见鸟儿成队成行向那里飞去。诧异间,他很快嗅到了古城方向如露如蜜的水汽。这虽解了谜团,可新的更大谜团又产生。他到了锁阳林,也不进城,而绕向城的西南方,去看河道。如所料,这里碧波流淌,那些乌木桥桩已成了小黑点。而同样令他惊叹不已的,是河南岸出现了大片褐色的土地。他鞭着骆驼过了河,跳下来,捧着土块亲吻。嗨,这是风吹出的,还是水洗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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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骏马上就干起来了,周屯的女人们也来相帮。他在这块土地四周开沟,开沟的泥土筑成埂子和小路。这便围成了一块田园。
头年他只种了两三亩荞麦和一两分地的蔬菜,因为女人们帮着他开沟筑路之后就离开了,他独自只能慢慢来。加上缺乏肥料,他积肥的方法主要就是在锁阳林铲草皮来堆沃。多年来女人们在此嬉戏驻扎留下许多骆驼粪,使这里土肥草旺。由于他的精耕细作,荞麦花开如锦绣,结实累累,亩产估计达到300斤。他种的蔬菜除女儿国带来种子点播的西红柿、洋葱外还有他自己培育的白菜。他菜园的西红柿、洋葱比女儿国那边的大得多,女人们重点在畜牧和纺绩上,种的全是懒庄家。收割时女人们又来了,从此周而复始,女人们播种和收获时就来帮忙。平时她们也会三三两两光顾,带来奶酪带走粮食和菜蔬。丢下他一人在这里慢慢劳作,他有的是时间。
他在田园之中,开成一个个井字形的方格,方格四周是水沟和小路。他用红柳木制作成了精美的风车,用来从小河向田园车水,荞麦蔬菜的种植面积都扩大很多。他还在城里清理修复了几幢房屋,用作女人们临时的居室。他并设计改造房屋的结构,使这些房屋成了冬暖夏凉的宜居之所。
小河水和田园风光招引来大批的鸟儿,鸟儿通过其食物和粪便带来了各地的花草种,城内也有了树木和花草。
当年九十余岁的老妪已百多岁,她会算命、解梦、治病和念经咒。她很少来到古城。有年秋天,冷骏站在城外迎接从女儿国来帮助收获的骆驼队,看见她骑在首匹骆驼上。她这次驾临的原因,是根据推算,冷骏额上的子弹头到了该取的时候。
冷骏将她恭迎到大房子,陪她在厅里坐着说话,女人们有的去厨间烧茶备饭,其他在厅里或坐或站。内中四个中年女人,是她的孙儿辈,现为她身边最得力的四大金刚,她让别的女人都从厅里出去,这四个留下,另外就还有冷骏。
老妪对冷骏道:“我从看见你第一眼,就知你命中无子嗣,真是的,连锁阳都没用啊!”说着眼角还向左向右扫,四大金刚不好意思都把脸别开去。
这可是个与生困扰着他的问题,但和人论及还是第一遭。他觉得像被当面揭短,惶惑和自卑起来,额冒虚汗,连挺直的腰身都变得佝偻。四大金刚见他这副样子,赶忙围了过来,为他抹胸口和掐人中,蹲着一个提只腿揉他的脚心。
冷骏感到狼狈不堪,手舞足蹈想把她们撵开,但她们根本不听。直到老妪发话后女人们才停下,冷骏得以重新坐正,将身板挺直。
老妪便又道:“在你来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中有一小兽,眉梢有白毫,张开如燕尾。叫声震耳。从我与你见第一面,你一双剑眉,开腔如雷声,我就想你就是那小兽吧,眉毛又没有白毫。我这次一来,就见你眉梢长出了白毛,张开如剪子,梦中我记得的两条,都应验了!”
她说完,四大金刚又都跑过来,打量他眉梢上的白毛,好奇地用指头去摸,用指肚去捏一下。令他只好忍耐着,后被老妪叫开。老妪继续道:“所以你并无子嗣。冷骏,你这只小兽,你来此人世间,来必有因,走却无果,真是白游了一趟!”
“您老说完了?”冷骏问,“我自己倒也觉得,我是兽变的。我来世上一遭,没啥结果,这就跟您老说的一样。哈哈!真的是白游了,白游了!”
老妪说话从来都面无表情。待他说过之后她继续说下去,这时她脸上的皱纹扭动,绽开了微笑,这是冷骏首次看见她笑,并且她的笑容在冷骏眼中,由细细密密的皱纹所组成的,就像干花,虽然老旧,也很耐看。故她所说的,也很耐听,很有滋味。她道:“命乃前世所定,你却不然,今我见你,觉将有女,为你怀个石胎,生不下来也就罢了,若生下来……”“生下来怎样了?”四大金刚都急着问,个个都比冷骏还关心。“那就不得了了,连天都装不下他!”四大金刚都倒抽一口气,然后又都笑了起来,抓着老妪干瘦的胳膊摇来摆去,有的笑得额头在老妪肩上轻轻地撞,说:“奶奶你是不打诳语的呀!”老妪不复言。
说话毕,老妪说根据推算,冷骏额上的子弹头到了该取的时候。她令冷骏端坐,双手柱膝。她唧哩咕噜念完止血咒,随之用铁钳去拔冷骏前额的子弹头,没拔动。“唉,太老了没力气。”她说,环顾四大金刚。四大金刚中为首的一个迈腿腿就软了,再举不起来。冷骏便自己握住铁钳,一拔,拔将出来。这巨痛非同凡响,跟遭棒棒打大不一样,活像把脑髓连同脏腑都掏空了去,浑身大汗淋漓,半天才缓和过来。
雪精等于被拔去了眼睛,她过去就从额头这里张望。现在可好,她练习从冷骏眼珠张望,她并开始学会将两双眼睛重合。就是说,她一只眼睛有两个瞳孔,两个水晶体,双层睫毛。她因而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她发现自己凝视谁片刻,便可看出谁的前世。
日居月诸,时间每年会在冷骏前额刻下一道纹路。而对于雪精和髻清,一年就如同茶杯里的一点茶沫,升起又没了;一年如同用梳子梳长发,从中飘下一丁点儿风雪。当然这点儿茶沫、这点儿风雪,也可以细细品赏,因为时间可塑,愿意也可以拉得很长很长。
每当黄昏,日垂景在树端,冷骏坐在土塔下玄想,看塔影在日光中被拉得很长。往事拉长之后就容易变淡,只有那些用刀子凿在心尖上而刻出来的,颜色如老物件似的越变越深。例如那被天火烧结成牛角状的大树和三锁坟叮嘣走路的姿势,例如残疾的黑崽雪中向他走来,又例如茫茫大海一只孤鸟在飞,遇到一截桅杆,便是那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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