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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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田玉人如其名，站相如玉树临风，背形似猿，面部有浮雕感。为他男子汉形象减分的是眼皮爱眨动，显得俏皮。他笑的时候一边嘴角有点歪，带有狡黠的味道。他好照镜，起因就是想纠正笑貌，但纠正之下另一边嘴角又扯起了，只好作罢。他用男士霜，这在大学时代用的人都少，知青中更是仅见。

        白田玉工学院毕业实习时受到退学处分，因此下乡。他在农村带领并“管教”着一个知青组除他外小的才十四岁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的知青娃娃们，要大家好好劳动。

        他下乡第二年就发生了指水观音事件。两个欲上去为菩萨披红挂彩的农民在垮崖后争辩说他们如果上去为菩萨挂彩的话，在崖垮时已经下来了。说是说，二人还是各提了一只鸡来谢他。意外的是，次日清晨，水中的菩萨身上披了两段红布。谁做的？有的猜是知青，有的猜还是那两个农民，不了了之。

        专区《群众报》在显眼位置登了记者对此事的采访，表扬白田玉等知青大力破除封建迷信的同时，还在死神眼皮下制止了一场悲剧。这事过了没多久，有消息说要在知青中发展党团员，然后调去四清工作队参加搞四清。这几乎就等于招工，而且是招去当干部。白田玉赶快写了入团申请，交公社妇联主任兼共青团书记孙小兰。孙小兰惊讶地问：“咦，你咋不写入党申请？”他谦虚道：“孙书记，我咋好一步登天啊！”嘴角笑得稍有点儿歪。略有些翘起。

        谁知次日孙小兰带给他的消息，令他胸口着了一刀：公社余书记竟把他的入团申请一撕两半！他也不睬祸事，挟专区党报登名表扬的气势，去对余兴问罪之师。不料余的回答，令他气昂昂进门，灰溜溜出去。余道：“白田玉，《群众报》的报导，是给知青留面子，你不要拿着棒槌就当针。记者说你反封建，实际上你坦白，第二天早上去给观音菩萨披红，是不是你们几个知青去做的，你说！”白田玉被点到穴位上了，虽气咻咻的神态未变，却半天打不出喷嚏来。

        余明忠是县上秘书下来锻炼，按说没必要与大学生白田玉过不去，他之所以如此自有原因，他这时表情冷酷轻蔑心里却乐开了花。

        白田玉出来看到孙小兰，像是在等他。想到自己的莽撞行为可能对她有影响，一脸歉疚正要开口，孙小兰却先说道：“没啥，他是当着很多人的面。有些事我改天再给你说。”

        几天之后，两人在赶场时遇到，孙小兰意外带他到自己一个亲戚家坐下。亲戚出去了，就他二人。

        “小鱼儿喜欢你！”孙小兰张口就来。小鱼儿是余明忠的女儿，有张乖巧的圆脸蛋和个圆酒窝儿，在城里读中学。她不大来父亲这里，但来了必去白田玉知青组，白田玉不在就与知妹嘻哈打笑，白田玉在就把书包打开，问白田玉各种问题。她听说白田玉有百雀羚，还故意当面去翻白田玉的抽屉。白田玉大学时爱用护肤品，下乡后只能偶尔用之，而且是用雅霜也就是俗称的雪花膏。他本身就白，用的是“杏仁蜜”那种，里边有点杏仁油，擦起来不太白也不太香。他相貌周正，嘴角和眼梢又带点儿俏皮和狡黠，后来背个花蝴蝶的名，恐怕也与用杏仁蜜有关系。但他对与小鱼儿的关系却把握得住分寸。这次他见小鱼儿翻抽屉没找到百雀羚，一脸的失落，便十分破例地背着人送了盒蚌壳油给她。

        他这时与孙小兰坐在一起，听她这样说小鱼儿，便嘴角噙笑说：“你是在解释余明忠为啥撕我的入团申请？小鱼儿喜欢我，又不是我如何如何。”“说你是花蝴蝶！”白田玉一听这话，心里有所震颤，首先想到自己下乡这一年来绝无这方面的问题，余肯定是从档案——连档案也不一定有，而是从他退学得出的结论。谢天谢地！他心里反而来个谢天谢地，这因为把他退学原因说成男女问题比说成政治问题好得多。他报复心不可谓不强，觉余把他欺负得够意思，不由便跷起二郎腿，面向门外，手悠悠然轻拍着椅子扶手，已把孙小兰忘了，在打着如何报复余明忠的有点邪恶的主意。

        他让孙小兰产生了误解。他这次脸上搽了杏仁蜜，孙小兰被他的香闷着似的，心里松一阵紧一阵，跑到里屋去照了两三次镜子，摸自己发烫的脸，把发夹取了拢一拢头发又重新别好。

        白田玉从那以后便愤而成为“江湖大神”。问解放后哪还有什么江湖啊？有的，比较隐蔽而已。尤其对于知青而言，其他人的“江湖行径”，哪怕就是游手好闲都要遭打击，对知青不一定，比较宽容，这让一少部分知青过得有盐有味和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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