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杯中茶和泪

楚越看着这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老人，眼神复杂。

        朝着楚越微笑着点头后，黎凤祥就示意楚越跟自己走进了戏院，坐在早就备好的茶桌边，递过一杯茶水，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不愧是楚东流的儿子，其实我没有想到楚东流会放你出来，原本以为会是叶神官或者龙瀛来到，现在看来，虎父无犬子，没有胆量的人，还真不敢一个人独闯异国他乡。”

        楚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黎凤祥摆了摆手，示意身后女孩子不用那么紧张，然后看着楚越，平静说道：“你放心，昨晚的尼斯城动静闹得太大了，那个教廷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安插在我身边的家伙，被派去收拾烂摊子去了，而且，我让甘道夫传话的时候，就猜到你一定会来。杀了加勒斯·伯纳，去杉树城的路上顺便杀了那修炼血族秘法的赫尔，后面又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出现在印第安草原部落，以一敌三对血族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子，还能够击杀一名玄杀境高手，尼斯城伯纳古堡前意气风发，拉姆教堂门口斩杀精神力修炼者三十六名，倾盆大雨中的那场生死大战，引来了叶神官，你给了我太多的意外和惊喜。所以，我跟自己说，只要你能够活着回到唐人街，我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来，先喝杯茶，长夜漫漫咱们随便聊。”

        黎凤祥和楚越坐在茶桌边，正准备倒茶的女孩子突然间眉头一皱，素手轻轻弹动，几滴茶水从杯中溅出，戏院楼顶上响起两声惨叫，随后如同沙包从二楼掉在地上的沉闷声音响起。

        做完这一切的女孩再次安静下来，低下头继续泡茶，刚才那如狂风怒浪的精神力波动，让楚越都感到了一丝凝重。

        看到楚越的怪异神情，黎凤祥微笑道：“这是我孙女，叫做黎姿，孩子苦命，出生就没有见过父母，总算老天爷有眼，开窍比其他孩子都早，无师自通精神力修炼，差不多已经达到了炼神境巅峰，这些年也多亏了她，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老头子我费心费力。”

        无论是佛门的轮回转世还是道教的六道生灭，都相信有来生，只不过楚越对这些不感兴趣，在内心深处却是有一番看法。

        无师自通精神力修炼，而且如此年轻就达到了炼神境巅峰，什么时候高手都变成烂大街的白菜，不值钱了？

        黎凤祥轻轻摇晃着杯中的茶水，轻声道：“今晚约你来这里，是这些年很多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楚越点了点头，道：“你说，我听！”

        黎凤祥平静地笑了笑，道：“水至清则无鱼，事出反常必有妖，都说我黎凤祥吃相难看，吃了老东家吃新东家，来者不拒。吃相难看就难看吧，在外人看来，我本来就是个生意人，而生意人就应该有生意人的样子，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应该围绕自身利益考虑，这才符合生意人的特质，否则一旦让人产生怀疑，恐怕我比秦泰死得还要早。”

        楚越沉默不语，不知道黎凤祥究竟想要讲什么。

        黎凤祥说到这里，喝了口茶润了润，继续到：“双面特工又怎样，我黎凤祥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之所以大老远地潜伏过来，可不是为了卖国。”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背叛组织？为何要陷龙霸于死地？”楚越冷声道。

        黎凤祥苦笑一声，道：“背叛组织？呵呵，这个帽子扣得还真是大，我黎家三代特工，儿子儿媳更是连命都丢在了执行任务的路上，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大把年纪还要拉扯孙女，这样的痛苦谁能体会？更可笑的是，我连自己的儿子儿媳是怎么样死的都不知道，要不是有人告诉我真相，恐怕我一辈子都会蒙在鼓里。”

        楚越眉头皱得更紧了起来，忍不住插话问道：“谁告诉你真相？那个自称来自曙光的年轻人？”

        黎凤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不错，”黎凤祥点了点头，道：“如果只是在执行任务中被追杀，那我也可以理解，就当他们命不好，但他们两个并不是死在对手的手里，而是死于最信任的同伴手中。”

        “曙光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曙光，华夏的特工形势也变得复杂了许多，既然容不下我们黎家，那我们又何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反正已经乱了，那我黎凤祥就再让它更乱一些，”黎凤祥抬头看着楚越，问道：“换成楚东流哪一天被曙光里的人陷害致死，你还会为这个已经扭曲的组织卖命吗？”

        楚越默不作声。

        言语中有自嘲意味的黎凤祥，收回目光，不再看这个带着满身杀机而来的年轻晚辈，苦笑道：“是不是很难抉择？”

        楚越点了点头，道：“说好抉择，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黎凤祥果然是准备将所有心事都倾诉给楚越，笑了笑，继续道：“江湖中最不好的一样规矩就是有恩报恩有怨抱怨，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一代接着一代传下去，所以我已经交代这丫头，我死之后，所有的恩恩怨怨就此两清，不要找你报仇。”

        楚越抬起头，迷惑不解。

        黎凤祥轻声笑道：“当年我来这边，好多次陷入必死绝境的时候，都是楚东流帮我化解的，他的信任和帮助，这辈子我是还不上了，就让后辈来帮我还吧。楚东流有李广和练雪卿这对无双男女帮助，才成就了今天华东王的地位，我呢，只有这一个孙女，你要是觉得有用，那就带在身边。”

        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浑身都不得劲的楚越，正要开口拒绝，但被老人抬手制止，无声笑道：“不必觉得难为情，我欠楚东流太多，对龙瀛那个老家伙倒是没什么愧疚。”

        一旁的女孩拎着茶壶的手忍不住颤抖，低着头的眼睛里，一滴一滴的泪水掉进了杯中茶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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