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五）

摄政王莫，三年。

        城外的火光凄厉地照亮了黑夜，城门外的厮杀声朝着神庙传来。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刹那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

        文姜从神庙望向窗外，在这漆黑的夜晚，更显得这孤寂的神庙周围，寂静阴森。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她还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现在已是午夜时分，文姜抬手召唤出了帝天塔，小小的塔身就在神庙空旷的大厅内，慢慢成长。外面寂静的可怕，与庙内刺眼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鲜血流过了长街，她的耳畔，杀伐不歇。

        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文姜不敢多想，只期待黎明的到来，愿破晓之前，黎明洗去所有罪孽。

        突然一个黑影掠过窗头，正在开启帝天塔的文姜毫无防备，就被这个黑影袭击而倒。

        不多时，这个偷袭者的身边，又多了另一个身影。

        “辛苦你了，苏尘。”白北曦伸手从苏尘的怀里接过文姜，女孩清秀的眉眼紧紧地褶皱在了一起，即使昏睡过去后，也浑身上下透露着满满的不安。

        白北曦看着这样的文姜，想到了多年以前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小小的一团就是这样躺在南冥的怀里，然后在一无所知中，失去了这个保护者。

        白北曦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往文姜的脸上轻柔地一抚，文姜的神情就平静了下来。

        做个好梦吧，白北曦弯了弯嘴角，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文姜，你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好了，当你再次醒来，所有的都将结束。

        处理好文姜的问题后，白北曦盘腿在文姜的身边坐下，帝天塔的封印已由苏尘帮忙重新锁住，现在她需要做的，只剩了一件事。

        那就是代替帝天塔，护住这座城池。

        这样，历史就不会被改变，所有的一切，都会顺应时代的潮流发展下去，她没有违逆天道的法则，只是小小的，偷换了其中的某些概念。

        只见白北曦坐下后抬手轻挽，几个手势的变化后，一张浅绿色的古琴就出现在了她的腿间。

        “潇湘水云，一片山花落笔床，浮生琴，破！”

        随着白北曦的话语，古琴的周围也泛起了亮光，白北曦低头弹奏了起来，在阵阵琴音中，一圈又一圈的绿光朝着周围逐渐扩散。

        这些绿光绽放的光芒越来越大，在激昂的音乐声中，渐渐形成了一个以白北曦为圆心的保护圈，然后在顷刻间包围了整座神庙。

        白北曦抬眼看了一下那层绿光，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想到时空的穿越，会将她压制如此，这样程度的限制，已经不单单是当初在凡间受到的制约那么简单。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冽，随即，她抬手一挥，加快了演奏的节奏，注入浮生琴的仙力也越来越多。

        伴随着白北曦的举动，那层停滞在神庙周围的绿色保护圈又重新增长起来，浅绿色的亮光也逐渐加深了颜色，变得更加显眼明亮。

        浮生琴发出了“嗡嗡”的声响，许久没有被如此使用的它，需要一点时间来调和体力的仙力。

        它的自我调节很快，白北曦一曲还未弹完，浮生琴就朝高空飞了出去，整个琴身也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用整个身躯，护住了晋安城。

        而那些围困着晋安城的军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道刺眼的绿光从晋安城的城墙中散开，将正在进攻的他们以一种迅雷之势，全部弹了开来，接着晋安城似乎活了过来一般，自动开启了某种防御机制，阵阵琴音中，一道又一道锋利的柳叶刃向他们袭来。

        栊月凉筛金琐碎，床琴清写玉丁当。

        真是奇怪，这琴奏出的竟不再是清冷的琴音，而是像悬挂在屋檐上的风铃一般，发出了一串串响亮的叮当声。

        叮叮当当的声音中，是快到无法看清的柳叶刃，明明是象征着生命的绿色，却在这一刻，残忍的收割着，战场上的所有生命。

        风声依旧凛冽，血滚落在尘土，让棕褐色的大地瞬间鲜艳了起来。那些埋下的骨和血，逝去的人和月，全部都飘零终结，沉没在了黑夜。

        史书上曾这样记载，晋安城困，公主姜祭塔，终解，然围城所有将士，皆死。

        这场人界生灵涂炭的浩劫中，没有人知晓，有两个不该位于这个时空的人，悄然改变某些结局，这场君莫与天道的博弈，最终让白北曦破解。

        君莫，赢了。

        回到原本的时空后，白北曦就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抬手满不在乎的擦去嘴角的血迹，心里暗想，果然太勉强了吗？

        一旁的苏尘见状，立刻把文姜放到君莫的床上，瞬间闪身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白北曦。

        “小北曦，你还好吗？”苏尘的眼里写满了担心，本来在大秦的时候，苏尘打算由自己出手，因为白北曦的仙力在人界容易受到反噬，但是被白北曦拒绝了。

        那个他以为还是小女孩的少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的帮助，一双杏眼里，皆是他从未见过的成熟与坚定：

        “这是我执意答应下来的事情，也应该由我去完成，苏尘，请你相信我。”这样违悖天道的事情，想来会受很多苦楚，苏尘已经帮她太多了，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苏尘盯着那双眸子良久，似乎在那个眼神中，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

        最终，苏尘再次败下阵来，除了一开始的打昏文姜，他全程都没有插手，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陪伴着白北曦，见证着这个女孩，这七百多年来的成长。

        在苏尘看不见的岁月里，那个在襁褓中“哇哇”痛哭的婴儿，已经成为了一位，成熟稳重，非常可靠的大人了。

        未等白北曦喘几口气，象征着天劫的雷罚就接踵而来。

        这一次，苏尘没有给白北曦开口的机会，径直就朝空中寄出了手中的折扇，抬手给这个房间布下了结界。

        “好了，知道你长大了，剩下的，就交给哥哥便好。”苏尘温柔的摸了摸白北曦的头，两人的视线里，都传达着果然如此的信号。

        两人会心一笑，眉眼和空气中，流淌着无声的默契。

        从进入君莫的回忆开始，白北曦就对闻人镜有一股难掩的熟悉之感，而苏尘的那双眼眸，又与闻人镜十分相似，她的心里早就升起了疑虑。

        再加上后来君莫所说的话语，白北曦从闻人镜是自己父亲的结论中，立刻就判断出了苏尘的身份，虽然内心被救南冥的思绪一直干扰，但她还是可以判断出某些潜藏暗涌的真相。

        回想这一路来苏尘对自己的包容与照顾，白北曦早已认可了对方的身份，她很高兴，自己原来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能拥有苏尘这个家人，是她的荣幸。

        不过由于当时要拿到文姜铃的使用资格，所以白北曦并没有直接挑明，按照她的想法，应该在这些事情结束后，找个地方好好和苏尘谈一下，没想到这个家伙为了不再让她逞强，竟在这时就把身份摆到了明面上来。

        想必从穿越前的对话中，苏尘就猜到了自己知晓了他的身份吧？

        白北曦无奈的摇了摇头，盘腿坐下为自己疗伤，既然有兄长大人在这里，那就依靠一下好了。

        嗯，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她好久没有体会到了，不过，这样的感觉，真好。

        另一边。

        暴露身份的苏尘直接用自己的魔力朝着雷劫的散云劈去，而他从不离手的扇子也如白北曦当初的浮生琴一般，形成了一个坚强的护盾，牢牢的将白北曦所在的房间包围起来，没有任何一丝散出的雷电，能够侵蚀进去。

        苏尘的衣袖在劫云的乱吼声中飞舞，高空之上的苏尘神情温和的朝白北曦的位子看了一眼，转头就一脸肃杀的朝雷劫瞪去。

        区区化神的雷劫，也敢在他魔尊苏尘的面前放肆。

        苏尘的周围亮起了耀眼的紫光，朝着劫云冲去。

        当苏尘把雷劫解决完时，白北曦的疗伤也差不多结束了，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

        她一睁眼，就看到苏尘屈膝蹲在她得面前，好看得狐狸眼笑得弯弯，朝她伸出了右手：

        “小北曦，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闻人晨，是你唯一的兄长。”

        “而你，是我的妹妹，闻人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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