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狱

张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他甚至不记得和吴忠国谈完话之后的事情了。他刚醒来就听到屋外有争吵声。或者说，他就是被争吵声吵醒的。他看了看屋外的光线，是白天。只是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

        是谁来家里闹事？和云万堂和解后，自己在西京应该没有敌人了才对。

        现在已经是晚秋了，天气也开始逐渐变凉。他摇了摇还有些晕的脑袋，披上外衣打算出门看看。不等他起身，房门直接被从外面推开了，推门的人竟然是陆思达。

        “陆捕头怎么来了，有事吗？”

        陆思达脸上神情阴晴不定，似乎有事想对他说。张剑看到屋外也站了不少捕快，那些捕快张剑大多都认识。

        陆思达叹了口气，开口道：“张掌柜，府尹大人命我请你去衙门一趟。”

        这时张梦瑶不顾捕快的阻拦冲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泪痕，显然是哭过。张梦瑶拦在张剑身前，一言不发的看着陆思达。

        陆思达说：“请姑娘不要为难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张剑不明就里，拉着张梦瑶的手问道：“瑶瑶，到底是怎么了，陆捕头为何要请我去衙门？”

        张梦瑶哭道：“陆捕头说，有人向府尹大人举报，说你酒后袒露自己吃过皇室专享的特品盐，还亲口承认自己会制作这种盐，因此府尹大人要抓你回去审讯。”

        酒后？难道是在吴大人的宴席上？可是自己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张梦瑶说完又转头对陆思达恳求道：“陆捕头，郎君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说胡话也要被抓去审讯吗。”

        陆捕头为难道：“制私盐可是杀头的大罪，何况还是皇室专享的特等盐，这件事必须查清楚才能交差，张姑娘，请你让开。”

        张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一言不发穿好衣服，又轻声对张梦瑶说：“放心。我没做过，府尹大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在家乖乖等我。”

        “陆捕头，我跟你走，有劳了。”

        回衙门的路上，张剑悄声问陆思达：“陆捕头，是谁举报我的？”

        其他捕快要么走在前面，要么走在后面，显然是陆思达特意安排的。但他仍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悄声回道：“是玉锦轩上菜的伙计。他为了赏钱，就去西京府揭发了你。我和在场的捕头也都因此受了处罚。日后有机会，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是这帮捕快弟兄揭发自己就行，不然日后真不好下手。

        陆思达又说：“吴大人让我转告，他会想办法救你的。你进了西京府大牢后，不论府尹大人怎么折磨你，千万不能松口。”

        张剑点点头，他知道吴大人肯定要想办法救自己的。如果自己被安上了私自制盐的罪名，吴大人也一定会受到牵连。他又问：“府尹大人知道我和吴大人的关系吗？”

        陆思达点头道：“当然知道。也正因如此，他会想尽办法撬开你的嘴。”

        张剑不知道这府尹大人会用什么法子对付自己。他想到这帮捕快弟兄也跟着自己受了牵连，心里很不好受：“害你们受牵连以了，实在抱歉。”

        陆思达笑了笑：“没什么。我们以前因为跟吴大人走得近，府尹大人没少整我们，都习惯了。”

        监牢内，墙壁上的烛火被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冷空气吹得忽明忽暗。昏暗的空间里，除了偶尔听得见老鼠的唧唧声，便只有张剑自己的呼吸声了。

        陆捕头把他送到监牢门口后，便有牢头领着他进了监牢。他被牢头关在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内，这个牢房很明显不是给普通犯人用的。里面除了有一张石床外，正对着石床的墙顶上还开一个很小的天窗。

        “让我住这么豪华的单间，看样子是想先对我来软的了。”张剑笑了笑，坐在石床上开始练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狱卒敲了敲栅栏。张剑睁眼一看，窗外已经完全黑了，狱卒通过栅栏的缝隙放了一个碗在地上便离开了。“好香啊！”他端起碗一瞧，只见干净的饭碗里装着的面条，面条上竟然还有一个鸡蛋。

        张剑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这么豪华的晚餐，不吃就可惜了。

        吃完面条没多久，张剑就听到监牢外的大门开了。“哒哒哒”。是靴子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传来。听脚步声，应该是进来了两个人。

        不知是谁挂了两个火把在墙上，室内立即就变亮了。张剑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后，终于看清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官服前纹着一只孔雀。

        “”三品嘛来得应该是西京府府尹了。"

        那官员示意跟在后面的牢头出去，自己则一个人走到了栅栏外。他低头看了看放在地上的空碗，笑吟吟地对张剑说：“怎么样，吃的可还习惯。”

        张剑笑了笑，回道：“很好，干净又卫生，比家里的还好吃呢。”

        那官员笑意更盛：“好吃就好。”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张剑装傻道：“不知道，我只记得昨晚喝醉了，刚醒来就被捕快抓来了。”

        那官员点点头：“那本官就明说了。这里是西京府府衙的大牢，本官是西京府府尹谢麟。抓你过来，是因为有人举报，说你酒后对人坦白，自己吃过特等盐，还会制这种盐。你可知罪？”

        张剑笑道：“回禀大人，我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而已，谈不上有罪吧。”

        谢府尹早已料到张剑不会承认，便道：“不仅仅是胡言乱语吧。除了举报你的人，还有一众捕快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上品盐有一点苦涩之味，还说自己吃过更好的盐，第二天还要做给这些捕快尝尝。本官问你，若是你没吃过特等盐，是如果知道特等盐没有苦涩之味的？”

        张剑被他这么一说，似乎又记起一点当晚的事来，他自己好像真这么说过。不对，自己哪里说过什么特等盐，明明说的是“比这更好的盐”啊。

        张剑辩解道：“我明明说的是‘比这更好的盐’，几时说了‘特等盐’三字？”

        谢府尹见张剑承认了，立即来了精神：“上品盐已经是本朝允许在市面上流通的最好的官盐了。你说比上品盐更好的盐，不就是皇家专享的特等盐吗？这事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会不知吗？”

        这话还真是被谢府尹说中了。张剑虽然知道盐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商品，无论哪个朝代都严禁任何人制作或出售私盐。因此，即便张剑看过《唐砖》，也知道炼制精盐的方法，但他从未动过这方面的念头，更不会蠢到将炼制精盐的方法献给国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云烨也是为了自救才逼不得已这么做的，正常人要是知道炼制精盐，哪个皇帝敢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盐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竟然还将盐分了等级！

        谢府尹看到张剑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以为他乱了阵脚，连忙怂恿道：“只要你承认自己会制特等盐，然后将秘方交给本官。本官一定保你平安，甚至还会向皇上进言，弄个一官半职给你。”

        张剑笑了，这谢府尹到底是自己傻，还是觉得张剑是个傻逼。这么荒唐的话，也就能骗骗三岁小孩。难怪吴忠国和一众捕快都和他不对付，就他这样的智商，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张剑假装惊喜道：“真的吗，谢大人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不过这毕竟是个大事，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谢府尹大喜，忙问：“好说，只是你要多久时间考虑？”

        张剑想了想，两天可以吗。谢府尹不肯。不行，太久了，最多给你一个白天的时间。

        “一天就一天！不过饭菜可不能马虎，要是我吃不好，心情就不好了。”

        谢府尹笑了。还是自己聪明，先给张剑来软的。现在看来，果然起了作用！

        看着谢麟离去的背影，张剑心道：“虽然名字都叫谢麟，但很明显，你比史书上那几位可是差远了。”

        很快，张剑听到门开的声音。紧接着，墙上的火把被人取了下来，监牢内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这是张剑人生中第一次坐牢，虽然谈不上兴奋，但觉肯定是睡不着了。他躺在石床上，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瑶瑶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跟自己一样睡不着。这个傻丫头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监牢里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真切。他叹了口气，只能转头看向了窗外。此刻他身陷囹圄，可那夜空中悬挂的，却还是一样的明月，一样的繁星。

        他突然觉得自己能体会当年苏轼的心情了。物是人非啊！不管这世间如何变换，天上的东西却好像永远不会变一样。

        他从没有这么仔细，这么长时间地看着这片黑夜。现代社会发展迅猛，连人心都变得浮躁了。有几人还记得自己是何时细听那夏夜的蛙鸣，又是何时在黑夜中寻找那若隐若现的萤火虫的？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虽然已是深秋，张剑却念起辛弃疾被贬江西时创作的的《夜行黄沙道中》。他念完还觉得不过瘾，又唱起了周杰伦的《稻香》。

        歌声中，他的心态渐渐归于平静。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夜空，渐渐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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