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38.只有阳光而无阴影,只有欢乐而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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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町三丁目,在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民宅二楼,老人正在欣赏一幅挂在墙上的山水画,身边陪着的一位青年男子正在讲解,时不时还打趣几句。房间四周都站着穿着西装的男子,表情严肃,目不斜视。
“弄到这国宝级的画作,想必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吧?”老人感叹,“上次见它还是在十多年前,一个老友的个人收藏展上。只可惜他当年嗜酒如命,早早地就死了,这画便传给了后人;后来那人家道中落,拿它去典当行抵了现钱…在那之后便没了它的下落。”
“小生也是偶然获得,自觉眼拙不识货,想起您有这般爱好,就赶来借花献佛了,”fino双手插兜,毕恭毕敬地说,“要是真作就送给您倒无妨,要是仿品…嘛,让您笑话一回也不算丢脸。”
“你若是对字画这类东西感兴趣,你我无聊时切磋切磋尚可;但你若只是将这当成用来体面的东西,我可奉劝你一句,这里水【】很【】深,就你的那双眼,能分辨真钞假【】钞就足矣,没必要往这里砸钱,”老人还认真起来,像是教训毛头小子一般对他指点,“这笔买卖可不划算哩…”
“多谢您提点,”fino点点头,“看来,小生还是做回本职行当比较稳妥。”
“话说回来,”老人好不容易将目光从墙上移下来,拍了拍fino的腰身,“听jeno说你前阵子受了伤,可还好?”
“已经好了七八,让您担心了,”fino笑着说,“前一阵子的杂事太多,刚好我朋友又从国外回来,我就趁机摸鱼,躲出去逍遥了两天。”
“你这一走可就快一个半月啊,”老人背着手走到藤椅前,“虽说没影响咱们的生意,可我估计你还不清楚这一个半月都发生了点什么吧?”
“…您觉得,我知不知道?”fino扬了扬眉梢。
“哼,你小子的耳目到处都是,怎可能一点风声都没走露?”老人慢慢坐下,拿起桌上精美的茶具准备烹茶,“但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您是说那教会的事情吧?”fino站在他左侧,微弯着身子,声音也轻了许多,“您觉得,这件事我应该插手么?”
“我以为你会阻止我们同教会的合作,”他将铁壶放在炉子上煮上水,“至少会提些意见。”
“您是在怪我?”
“没有,”老人也笑笑,“我没有资格怪你。”
“那不妨听小生讲两句?”
老人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并没说可以或者不可以。
“小生觉得,我能想到的事情,您绝对也能想到,并且肯定比我想得更面面俱到。和这个苟延残喘的教会合作,危险系数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他们要求抹杀掉的女人,这个人的身份扑朔迷离不说,会将他们捉弄到那般田地就说明此人实力不凡,她当晚的搭档是现在在警察厅下属的警备企划科混得风生水起的服部平次----要追杀这么一个难搞的女人,恕我直言,除非钱到位了,不然山口组绝对不会接这样的单子的。”
老人默不作声,依旧细细打量着眼前茶叶罐上的文字,时不时还眯着眼,嘴唇上下蠕动,好像真的在阅读什么。
“至于站在小生的立场而言,我既不是山口组的人,也与这教会毫无关系,我为何要趟这趟浑水呢?若当时我真的出面制止,您对我的话又会相信几分呢?只怕您的下属会对我指指点点,怪我多管闲事、挡他们财路罢了。”
铁壶中的水沸腾着,老人不疾不徐地沏茶,又摆上两个精致的青花瓷茶杯。洗茶的茶水被顺着茶漏流进废水桶,被浇得滚烫的石板余香袅袅。
“你对那个女人了解多少?”他忽然开口。
“大概…还不及您。”fino依旧俯身回答。
“那你对她这单任务感不感兴趣?”
“您手下的各位高手办不成的事,我一个匹夫又能做什么?”fino稍稍凑近老人的右耳,“单枪匹马就只能小心驶得万年船。”
“呵,你是怕了警察厅的那群条子吧?”
“这么说也没错,”fino起身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身子后靠,“我还是对没有生命意识的物品更感兴趣。”
“前一阵子要的的武器装备有进展了?”老人端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我快要等不及了。”
“临近新年,各方面的警备都严了许多……”
“年后我必须要看见。”
“我尽力吧,”fino也喝下自己面前的那杯茶,还煞有介事地品了品,“乌龙茶?”
“某个下属送上来的礼物,你若喜欢便拿去。”
“小生不夺人所爱,这茶…还是留给令千金吧。”
日头正足,fino坐在副驾驶座上假寐,左手把玩着自己的翻盖手机。
他上午和山口组的那位先生碰面之后,便被jeno带着来了码头。还有两天就要到新年了,海关的检查尤为严格,即使从圣诞节开始货物量与日俱增,但也不能松懈一丝一毫。
jeno电话中火急火燎地说预备给山口组的枪支出了点问题,fino有些头疼,这种事情只要出了一点纰漏就会被追查,打草惊蛇从来都不是上策。
车子停在离海不远的一处平地,四周都是各式各样的集装箱。因为是中午的休息时间,这里并没什么工作人员,fino叫jeno下去处理问题,速战速决,好尽快脱身。
耳边的海浪声忽然大了许多,夹杂着湿咸的海风吹进开着暖风的车里,只穿着一层薄风衣的jeno搓着手坐进驾驶座,嘴唇冻得发白。
“货物运走了么?”fino慢慢睁开眼,将翻盖手机塞进裤兜。
“当然,”jeno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耳朵,“我亲眼看着那箱东西从大门运出去。”
“路上还有临检站,你都打点好了么?”
“能绕开的尽量绕开,绕不开的几个已经拿钱打发了,”jeno摘下头巾,黑色及肩的长发散下来,“就这鬼天气,谁也不会愿意在外面多呆一分钟的。”
“想利用别人,有各种各样的方法,用钱是最低级的手段,”fino左手食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车窗,“我们绝对不能相信那些可以用钱收买的人。”
“午餐怎么解决?”jeno没接他的话茬,将暖风开到最高档,然后拉下手刹,“反正这一票的钱已经到手了,你也该请客吃饭了。”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fino打开车载cd机,电子屏显示里面已经有了光盘,正在读取中,“在货物真正送到山口组的人手里之前,还是把皮绷紧一点稳妥。”
这辆车的音响好像被改装过,大提琴敦厚的低音充斥着狭小的车内空间,女歌手的声音虽年代久远却温婉清亮,而歌曲简单的三步舞曲风格也似乎能让人心情愉悦一些。
“你竟然还懂得欣赏音乐?”fino觉得有趣,揶揄着他,“怪不得你身上的酸腐气越来越重。”
“咳,”jeno不自觉地咳簌一声,“耳濡目染。”
“现在的夜店也改成小清新了?”fino不屑地切了一声,“又不是活在上个世纪。”
“众口难调,有人就喜欢这个调调。”
fino耸耸肩,又靠着椅背假寐着。他可不关心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夜店生意如何,这般没营养的话题也不过是为了避免尴尬随意扯出来的。倒是jeno一脸轻松,还随着音乐断断续续地哼唱着,眼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quesera,sera,(世事不可强求)”
“whateverwillbe,willbe;(顺其自然吧)”
“thefuture''snotourstosee(我们不能预见未来)”
“quesera,sera,(世事不可强求)”
“whatwillbe,willbe…"(顺其自然吧)”
平安夜及圣诞节的晚上,服部平次都没有在练马区的别墅见到越水七槻。这次她貌似是单独行动,黑羽也不知情,而服部也不奢望能工藤志保那边会有什么突破。站在窗口望着一直阴沉着的天,他隐约觉着这段太平盛世的假象不会持续太久,越发浮躁的节日气氛和商家花里胡哨的宣传都让人感觉将会在这糜烂中窒息,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
有些线索明明就清楚地摆在面前,却怎么也串连不上,这种令人抑郁的推理让他头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却只找到了个半新不旧的打火机,这才想起来唯一的那盒烟还被那女人没收了。
无奈,他只得起了瓶红酒,将酒缓缓倒入醒酒器,再拿着两支高脚杯走到她的套间。
套间的门大敞着,里面被她收拾得很干净,也可以说毫无生气:梳妆台上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落地镜后的简易衣架也没有任何衣服或是衣架,除了衣柜中还有她少量的衣物外,整个套间就像是酒店的房间,干净舒适、却也不属于任何人。
就和七年前她假死时的公寓一模一样。
他在床头柜放下两支高脚杯,再让暗红色的液体从醒酒器中倒出,两杯都是。
越水总是在不经意地淡化自己的存在,可能出于间谍人员的习惯,也或许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做事谨慎且不留痕迹,却也不束手束脚,而是计划周密。她可能不是警察厅中最优秀的影子,但她绝对是最优秀的谍报人员。
可有些事还是过于牵强。
服部拉开她的衣柜,眼神扫荡着里面不多的衣物。
也许一切又应该从头开始推理了。
他拉开了摆放内衣裤的抽屉。
“叮铃铃……”
放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刺耳。
服部悬在半空的右手顿住,头向门口的方向偏了偏,终是推回抽屉,向客厅走去。
“喂。”
“申请已经下来了么?”他问着电话那边的人。
“那边的审批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而且即使真的将那东西拿到手,也会有严格的监控制度…”那边的人轻吐了口气,“说实话,你这次这么听那老头的话,让我很意外。”
“我更意外的是你也会帮我。”
“只是机缘巧合罢了,”那边好像有人在讲话,还隐约听见风铃的声音,“有消息我会再联系你,先这样。”
电话被挂断,服部望向窗外。明月皎洁如玉,天空万里无云。
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圣诞节深夜的山里依旧孤寂,除了墓园入口处的微弱灯光,其他小径几乎暗得无处下脚。越水一头利落的短发,双手插兜站在那无名墓碑前,面带笑容,脚下还有几听啤酒。
“你果然来了。”听闻身后的悉索声,她缓缓开口。
“会意外么?”男子笑笑,走到她身旁,“又不是只有你会来。”
“这么晚出来,小女朋友不担心么?”越水揶揄,“她可是个侦探。”
降谷零将手上的鲜花放到碑前,暗夜之中越水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是看看老朋友们,不算过分吧。”
“…今晚是比惨大会么?”她轻哼了一声,“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我还活着?”
“我们平淡无奇的现在,是他们永远都到不了的未来。”
“也对。”
“留给你苟延残喘的时间不多了,”降谷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深深鞠了一躬,“所以,你叫我来这里的目的在何?”
“…我要动手了,”越水蹲下开了听啤酒,然后浇到青石板上,酒香顺着冷风被吹散,“祭奠在这墓碑之下的所有人。”
“终于啊……”
“小平最近有找过你么?和以前一样,如果他有任何异动,请通知我----”她扭过头看着降谷,“我还可以相信你,对吧?”
“当然,我也希望将这个噩梦忘得一干二净,”降谷客套的笑容浮在脸上,“如果不是他根深蒂固,七年前----不,甚至更早,我们就可以解决了他。”
“现在讲这些有什么用?”她耸耸肩,又开了一瓶啤酒,“有些人注定不应该被牵扯进来,而有些人注定脱不了干系。”
“可为什么会是服部平次?”降谷挑挑眉,“第一次考核汇报时的组内投票,就连白马都投了反对票,你为什么会同意?”
“因为他骨子里有你我没有的东西啊……再说,那投票也不代表着什么,”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不过人与人的邂逅真是有缘。”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降谷看了看左腕的手表,不等她回应就转身离开,“后会无期了,越水七槻。”
越水似乎不介意他的无礼,木然地半蹲在地开着啤酒,然后再慢慢倒下去。山风卷着酒气迅速离去,好似贪杯的人不知醉滋味。
降谷瞥了一眼黑暗中朦胧的她,手机上的荧光屏有些刺眼。顶端的时间显示为晚上1:33,而屏幕显示着的通话记录最顶端,四个大字下带着一串熟悉的号码,后面还跟着通话时间和时长----
服部平次----12月25日----20:46----呼出电话----31秒
“抱歉了,越水,”他喃喃自语着,“背叛,才是唯一不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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