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3.恋爱中的人只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话，就

“我回来了。”

        服部关上大门，在门口处换着拖鞋。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震动声，空气里好像还弥漫着浓郁的骨汤香味，门口处的女式拖鞋不见踪影，倒是那双黑色的小牛皮靴整齐地摆放在旋转鞋架上。

        厨房里的人熟练地摊着厚蛋烧，一旁锅里的骨汤还咕嘟咕嘟冒着小泡，餐桌上已经用白色的骨瓷碟盛放着几样小菜，一切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都显得格外温馨。

        厨房内的女子好像并未察觉有人靠近，将拉面下到锅里，再将厚蛋烧切成小块，抬头在碗橱里寻找合适的盘子时，腰间突然被一双手环住，整个人陷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她略有些惊慌地回过头，侧脸却被那人偷偷吻上，顺带蹭了蹭她半长不短的咖啡色头发。

        “怎么都不出声？”她没推开他，伸手向上拿出盘子，将切好的厚蛋烧摆盘，“吓我一跳。”

        服部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贴着她耳边说：

        “下午和田中出去了？”

        “嗯，去踩点了，”她捏起一个厚蛋烧递到他嘴边，“尝尝怎么样。”

        他很配合地咬了一口，然后作出评价：

        “还不错，很久没吃到关西风味的厚蛋烧了。”

        “毕竟这里是东京。”

        “明天的任务有什么问题吗？”服部扶着她的腰，顺手帮她拿过照烧酱，“田中说电话里讲不清楚。”

        “……这样啊，”越水炒着玉米粒和豌豆的锅铲并没有停下，语气淡淡，“你很好奇么？”

        “本来没有，只是被田中那老家伙吊起了胃口。”他挽起袖子，帮忙清理着厨房台面。

        “…你想听？”越水背对着他问。

        “你我之间，说说无妨吧？”

        “小平啊…”她放下菜刀，语气忽然一转，“你还记得远山小姐当年出事的地方吗？”

        “……好端端的说她做什么。”他身子一顿，随即又拿起海绵布擦拭起盘子。

        “那间女子大学因为扩路马上正在拆迁…住吉会的人这次看中的交易地点，就是那间出事的仓房。”

        他的侧影略显迟疑，手上的动作也在一瞬间停住，水流冲刷着沾着泡沫的碗碟发出极大的声响。她垂下眼不再去看他，极浅地叹了口气。

        锅里的浓白的骨汤因为熄火而不再沸腾，她熟练地挑出煮熟的拉面放到骨瓷碗中，在用木勺舀着还冒着热气的骨汤时，才听他缓缓开口：

        “…所以呢？”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个地方都会被彻底抹去所有痕迹…”她漫不经心地摆放着配菜，微微偏头，“你若是想再看她一眼，明天，就过来吧。”

        “…到时候再说吧，”他犹豫了一秒，又补充道，“你…帮我盯一下。”

        越水抬眼望向他的背影，眼神里微妙复杂的躲闪一扫而过，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我等你。”

        本赛季最后一场比赛依旧是在东京国立竞技场进行，而这场决赛的看点除了东京spirits队和big大阪队这一对昔日宿敌的对抗之外，两队的前锋、有着“双雄”之称的赤木英雄和比护隆佑也要在本赛季结束之后宣布退役。这一爆炸性的消息充斥着网络新闻报纸的头版版面，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球迷无不在感叹时光飞逝，青春不再，也对这一对亦敌亦友的男人表示敬佩和感谢，球队的官方网页上甚至被疯狂的球迷留言：“2月9日，不要错过你最后一次青春！”

        2月9日是个阳光明媚的周日，工藤志保难得在周末起了个大早，换上棒球夹克外套，在衣橱最上层翻出了那顶灰顶绿沿的球帽，上面用刺绣标记着的图案已经有些脱线，但如果是big大阪队多年的铁杆球迷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他们十年前的队标。

        柯南站在院子里等她，双脚无聊地踢着院子里的碎石子，身上长款的黑色薄棉服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从未拉上拉链的领口处可以看到里面红黑相间的格子围巾。

        工藤志保一推开大门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年双手插兜，头微低看着地面，清秀干净的侧脸一览无余。虽是等着人，肢体动作中却不带一丝不耐烦，倒是用悠然自得来形容更为准确。

        十年前的工藤新一也这样等过另一个女孩吧。

        工藤志保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还不等她回神，柯南已经看到她，目光会聚时，平光镜后的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她不觉便沉溺其中。他似乎不介意她的失神，于是咧起嘴角微笑着说：

        “走吧。”

        今天的电车格外拥挤，车厢里大多是穿着各自支持的球队的应援服的球迷，以big大阪队的比护隆佑的球衣号码9号和东京spirits队的赤木英雄的球衣号码11号居多。工藤志保和江户川柯南靠着门边站着，许是怕她被挤到，他深处左臂半环抱着她，而她几乎是贴着他。面对面时她才发觉，如今自己只能到他胸口的位置；红黑格子围巾被他摘下放在背包里，她微微抬眼，目光直视处就是他露在白色卫衣衣领外若隐若现的锁骨，不自觉间脸有些发烫。

        “怎么了吗？”见她看向别处，他的手轻抚上她茶色的短发，自然地将她散落的鬓发掖到耳后，“你从早上就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罢了，”车厢拥挤，她躲不开他的手，只能任由他的指尖从脸颊一直轻触到脖颈，“话说回来，你没邀请步美他们吗？”

        他微微一愣，随即轻勾唇角反问：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单独出来吗？”

        她低下头抿着嘴，在旁人看来完全是害羞的模样，但作为和他共同生活多年的柯南深谙她的每一个小动作背后的意义，这个女人才不会轻易露出名为害羞的表情，她只是在无言以对后下意识地逃避罢了。

        电车报站的提示声响起，球迷们鱼贯而出，他摘下她头顶的球帽斜扣在自己头上，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回头对着那双略有起伏的眼睛微微一笑，那种自信从内而外，不禁让她晃了眼。

        “人很多，别跟丢了哦。”

        “喂…”

        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动作，工藤志保还来不及说什么，声音便淹没在人潮当中。他温热的手掌附在她冰凉的指尖，稳稳地扣着，却像是扣在她的心窝一样；那种炽热的温度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即使深知会被灼伤也义无反顾。

        这场比赛终于在全场的欢呼声中结束，双方球员首次肩并肩站在一起向全场的观众挥手示意。比护隆佑和赤木英雄被拥簇在中间，与对方初识时的模样仿佛还历历在目，而在场上互相厮杀着成长的岁月也仿佛就在昨日；一晃十年，他们依旧是对方唯一的对手，却亦是惺惺相惜的球场伴侣；鲜花、掌声、欢呼声什么都没变，唯一变的，大概只有时间了吧。

        柯南带着工藤志保来到后台，当年长发披肩的美少女冲野洋子正向他们挥手。洋子一身纯白的运动装，带着墨镜，头发梳成一个短马尾辫，发梢还带着卷。她热情地和柯南打着招呼，然后对他身后的工藤志保报以微笑：

        “工藤夫人果然也来了啊。”

        工藤志保也对她回以微笑，心底却还有些唏嘘，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趁着队员们还没从场上回来，洋子小姐带他们带会客室小坐。她刚从美国的电影学院进修完回国，而出国前她和比护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也因为比护的接机而坐实；他们已经过了因为顾忌各方面影响而四处隐藏的年龄，所以大方坦然地承认，收拾好心情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

        “对了，柯南，你还记不记得水无怜奈？以前日卖电视台早间新闻的主播，我记得毛利老师还帮她破过案子呢，她后来因为身体的关系辞职了，连联系方式都换掉了，”洋子忽然兴致勃勃地提起，“好巧不巧，我这次在美国碰见她了。”

        工藤志保还是不由得心头一紧，眼神飘忽，耳朵却敏感得很。

        “因为当时我在机场等着转机，所以也没能多聊几句。她好像是来接机的，身边还带着个很像她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

        接待室的门被人推开，比护隆佑披着宽松的运动服，肩上搭着毛巾走进来。洋子对他挥挥手，顺便接过他手中的球包，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二人说：

        “你的球迷哦~”

        “是柯南和工藤夫人啊，”比护笑着打着招呼，又转身对洋子低声说，“你和教练说一声，等一下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

        “你哪里不舒服吗？”洋子一怔，担忧的神情浮现在脸上，“那我现在就去和松崎教练说…”

        “我没事，”比护摆摆手，“真田前几天打电话说在医院躺着怪无聊的，我等一下约了哥哥一起去看他。”

        真田贵大去年年底车祸住院的事情也闹了好一阵，不知是由于还处于赛季，或是其他不方便透露的原因，球队和联赛一直对他的伤势加以掩饰，外界的猜测议论一直没能停歇。而听到这里，工藤志保和柯南对视了一眼，心底大概也都明了怎么回事。

        洋子关上门出去找教练了，柯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真田哥哥他…”

        “他还年轻，”比护回身对他们温和地笑笑，坐下时却又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也会有别的去处。”

        沉默了几秒，比护接着说：

        “我这里还有一段真田的录音，是打算这个赛季过后再公布在网络上的，我想…你们听过后能有不一样的理解。”

        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录音，而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刚赢得比赛时的兴奋雀跃，倒是添了几分与外面祝贺声不相符的冷静忧郁。

        “喂，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松崎不是说…哎呦喂…”真田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中传出，那张扬不羁的声音的确属于球场上不安套路出牌的某人，“我不是说我好得很嘛？诶诶诶…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嘛，我又不是彻底跪了…”

        “好了啦，事已至此，我总不能还怨天尤人吧？即使我对上天再不满，也得等我死了以后再找他算账，下辈子让他补偿我…至于这辈子的命运，反正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要去逃避了啊…人啊，是无法逃避命运的…诶，对了你们知道吗，我最近在物色新职业，你们觉得开宠物店怎么样……”

        【不要，灰原，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

        有个人也这么对她说过。

        她紧了紧拳头。

        在宫野志保消失之后，在工藤志保存在之前。

        那段名为“灰原哀”的日子。

        “工藤夫人，您还好吧…？”

        比护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猛地睁开眼，对上的是两双充满困惑的眼睛，她摆摆手，擦拭了下脸上浅浅的泪痕，解释着：

        “没关系，只是忽然有些感触。”

        而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已不再是十年前的模样，但那眼神中的坚毅和对真相的渴求，无论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会改变----可惜他永远也不会记得，在他的生命中，有过工藤新一和灰原哀的存在。

        想到这儿，她拿起包微微欠身，像是有意避着柯南的目光，对着比护说声抱歉便快步走了出去。比护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想去看看却被柯南拦下。

        “让她自己静一静吧，”他瞥向门口的位置，“她只是想起了新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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