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53.煽情的文字和谋杀很相似，其动机与

“可惜她已经失踪了，八成是听到风声，就将自己的逃亡之旅提前了。”

        降谷耸耸肩，略带遗憾地说着。

        “……看来，你们也知道了她辞职的事情。”

        水原智夫缓缓吐了口气，再一次重重靠上椅背。

        “这不算什么秘密。”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水原智夫自嘲地笑笑，“她为什么正巧在那个时候辞职，然后又能顺利地逃出国去？”

        “那不妨换个问题吧，”降谷斜睨了他一眼，“因为如此看来，你对sherry那女人的了解，真的是出乎意料的肤浅。”

        “肤浅…么？…或许吧。”

        “你们怎么认识的？”

        “正式认识的话，大概…是在某次商业酒会上吧，”水原智夫回忆着，“应该是在去年芙绘纱公司新品发布会后的庆功宴上，木之下女士引荐给我的。”

        “哦？那这么说…”降谷停顿了一下，“你之前就知道工藤志保这个人？”

        “东大也是我的母校，跟着部长去谈合作项目时，我偶尔会回去听听讲座。”

        “你同工藤志保互有合作意向是在正式认识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但由于一直借助于第三方的沟通，且该项目正在招标中，我和她的身份有些敏感，不能见面。”

        “期间你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我说了，在那之前，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谁？sherry还是工藤志保？”

        “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

        “当然有用！”

        降谷高声打断了他。

        “什么？”水原智夫呆呆地看着降谷，忽然发疯似地拍桌大笑起来，“你仔细看看！这手上，这脚上，都是什么？我人都在这儿了！我后半辈子都得在这儿了…”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手舞足蹈的水原智夫一下怔住了。

        “水原智夫先生，装疯卖傻解决不了一切问题！”降谷从怀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下开始键，平放在桌面上，“如果有什么委曲求全的，就在今天做个了结吧。”

        沉默。

        “2005年9月到2006年3月，是你大学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对吧？”降谷轻叩了一下桌子。

        “…是。”

        “你的导师叫岛本孝豪，对吧？”说完，降谷又轻叩了下桌子。

        “是。”

        “岛本孝豪在东京大学附属研究院工作，对吧？”叩叩。

        “是。”

        “岛本是在大二第一学期才接管你们班的，对吧？”叩叩。

        “是。”

        “岛本会接管你们班，是因为你大一时的导师田川佑辅被你外祖父的公司挖走，加入了水原制药株式会社的研发部，对不对？”叩叩。

        “是……啊，不是…”

        水原智夫这才反应过来，懊恼的捶了一下桌子。

        “但很快你外祖父就意识到，田川并不适合aptx4869的研究，所以放弃了他……”降谷敲击桌面的手顿了顿，“转而将这个任务布置给了你。”

        “我说，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什么aptx……”

        “那就换个名字----sherrinford（雪林&8226;福特），或者…”

        “silverbullet。”

        降谷紧盯着水原智夫，看着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蠕动，面部肌肉僵硬，他便知道，这一步棋，越水走对了。

        唯有看透灵魂，才能究其本质。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降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钢笔，打开卷宗，开始正式的笔录环节，“2005年9月到11月，在你向学校请了病假的这两个月间，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我只是身体不舒服，待在家里……”

        “你在病假条上给出的病因是肺炎，不过…”降谷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他，“你应该知道，我要真想调查你的医疗记录，只需要坐在这里动动手指就可以了。”

        “…那你请便吧。”

        “消极是没用的，水原先生，不如我给你些提示？”降谷将一份剪报摊开放在桌上，“2005年8月6日晚，水原制药旗下的一家药厂因易燃物和废料处置不当而被炸毁，1人死亡，4人受伤。”

        “这件意外事件中，受害者是位外籍女性，日本姓氏宫野，通报年龄20，后因无人追究，变成一桩悬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就掰开了揉碎了慢慢说！”降谷拍桌而起，狠狠地盯着水原智夫，“那个药厂从最开始，就是水原制药用来帮助组织，研究一种名为aptx4869的毒药的地方！这位通报死亡的外籍女性不是别人，就是这个研究所的组长，日本名宫野志保，组织代号雪莉！”

        “那年龄呢？”水原智夫猛地抬起了头，低吼着，“我看过工藤志保的驾驶证，1988年，她在05年时只有17岁！”

        “到现在你还听不明白吗？那是个假身份！就连她死亡登记上的护照和海关文件都是伪造的！”

        水原智夫呆呆地望着降谷布满愤怒的双眼，右眼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着，颈部的青筋暴起，牙关紧闭。

        这一刻，审讯室一下静得出奇。降谷听着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僵硬地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浅灰色西服，如模型一般杵在谈判桌前，冷漠地看着水原智夫几近崩溃地自我否定，摇头，哽咽，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揉搓，嘴里胡言乱语着：

        “……不，不对…都不对……都不对…这不可能，不可能…”

        “2008年11月，你人在哪里？”

        “……不对，不可能…”

        “那就帮你回忆一下吧，群马县山区，一个地下医药工厂。”

        “不，我不知道，我不清楚……”

        “我们曾在这个医药工厂附近，发现了一个被藏在通风口内侧的平板电脑，”降谷俯视着因为恐慌而一直颤栗着的水原智夫，“通过这个被篡改过程序的平板电脑，我们联系到了一位接触过aptx4869任务的研发人员。”

        “通过接下来近半年的对话，警察局的心理分析室给出了这位联系人的大致形象----”

        “男，20到30岁之间，极其擅长计算机编程，专业方向应该是医药研发和临床实验，在对aptx4869的研发极其了解的同时，又掌握所有分管该项目的主机密码和对应位置；由此，我们推测这个人在整个研发项目中职位不会太低，也就排除了在那之前几个星期才被绑架失踪的十五名东大博士生。”

        “这个人曾询问我方的身份，当我们试探性地报出一个曾在组织卧底暴露过身份的fbi搜查官的名字时，对方回应十分冷淡，似乎并不认识这位组织内大名鼎鼎的卧底，所以推测，这个人并非真的是组织内部成员，而他参与这个计划的时间，绝对不会早于2004年。”

        “而在2009年9月对组织的联合围剿行动结束后，我们也试图再次联系这个人，然而无论是根据平板电脑的追踪系统，还是战后的人员清点，我们都未能发现这个人一丝一毫的踪迹……”

        降谷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双手撑着桌子两侧，低下头慢慢凑近，勾起嘴角笑了一声：

        “直到那天，黑客攻破水原制药内部网络而盗取了大量信息，我们发现其中数百组代码和当年组织使用的相吻合，并核实了这组代码是aptx4869的研发团队独家使用的。”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你竟然逃了出来，并熟练使用当年那台平板电脑上的反追踪系统查找到了黑客的正确ip地址----要知道，那套追踪系统，我们尝试了八年都没能解开。所以在这一点上，还是要恭喜你，你的确是一个伟大的黑客专家。”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沉默了半晌的水原智夫终是开了口，“是从09年开始，还是更早？”

        “…只要是物体运作，就会留下痕迹。”降谷再一次按下录音笔的按钮，“不要再抱有侥幸心理了，我们手里的牌远比你想象得要多。”

        “所以接下来，”水原智夫抬起头嗤笑一声，“你又打算用什么样的减刑条件来吸引我呢？”

        “抱歉，那是检方和法院的事情了，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请一个好律师----至于今天谈话的内容，我想即使你的律师了解后，也无能为力。”

        “那污点证人呢？”

        “你难道会当庭指认你的外祖父吗？”

        “……不，我要指认的人不是他，”水原智夫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要指认去年被检方拘留调查，现在留职查看的警察厅厅长----金井雅仁。”

        日头偏西，屋里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水原智夫斜倚着冰冷的木制椅背，眼神涣散。夕阳透过不大的铁窗照射进屋子，空气中飘浮着的灰尘被看得一清二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屏住，合上眼，再慢慢呼出，看上去是在努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对面桌上，降谷零低着头，钢笔的笔尖唰唰地在纸上摩擦，手边散放着几个厚厚的、印着“警察局警备企划科”字样的牛皮纸袋。三月的空气还有些凉薄，尤其在阳光渐渐退去的时候感觉格外浓烈。感受到温暖渐渐褪去的水原智夫不免打了个哆嗦，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从脚底迅速蔓延到胸腔，像是噩梦般，纠缠不休。

        听到他的声响，降谷停下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在结尾填上了几笔，降谷将长达9页的笔录内容整理排序，最后递到水原智夫面前，示意他查看。

        “……算了吧。”

        水原智夫摇了摇头，双手捂脸上下揉搓。

        “你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想起来再说吧，”水原智夫复杂地看着第一页的上方的白底照片，扭过头去，“拿来吧。”

        降谷没再和他细究，让他在最后签上姓名，接着拿出印泥让他按下手印，仔细查看过后收入新资料袋保存，最后按响门口的呼叫铃，等待狱警将他带回牢房。

        “…是那个人对不对？”

        站在窗口的降谷慢慢回过身，静静地看着佝偻着的水原智夫，眼角满是轻蔑和不屑。

        “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才是整起事件的主谋，对不对？”

        水原智夫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窗户，眼睛被刺眼的斜阳晃得眯成一条缝。逆光下，他看不清降谷零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得到他周身的那股冷漠。走廊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他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着：

        “给金井雅人定罪，对他来说是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利益，所以……”

        “koshimizu（越水），”降谷忽然开口打断他，“你听过这个姓氏么？”

        “……什么？”水原智夫一怔。

        降谷轻声哼了一声，转回身看向窗外，拘留所内院的栅栏门正缓缓开启，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向后门的附近，正好停在他那辆白色马自达rx7后。

        “辛苦了！”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洪亮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审讯室里响起。那个叫富川的年轻狱警走了进来，对降谷敬了个礼，然后板着一张面孔站在水原智夫身后，中气十足地喊着：

        “起立！”

        紧接着就是手铐啷当的声响，砰地一声，门被关上。明明屋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降谷却站在窗前一动也不想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夕阳的那点残辉已经慢慢消失在高楼大厦中间，于是原本黯淡的月亮在空中越发明显----世界上的每一天都是这般交替运作。即便没有太阳，也总有能代替太阳的东西；也许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也足矣。

        假设从来就没有过太阳，那就永远不怕失去。

        审讯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来人轻轻将门关上，再走到降谷身旁，骚了骚后脑勺，吞吐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上一句：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嗯。”

        “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

        “刚才…你不想问问，我怎么从国外回来了吗？”

        “本来是想的，不过还是算了吧，”降谷低下头，“知道太多没好处。”

        “zero，听说…你被调到‘山’组【注】那边了？”

        “09年的事了，”降谷吁了口气，“是在你们离开之后宣布的。”

        “为什么还会参与‘零’组的调查？”

        “只是借调，”降谷顿了顿，“…高桥，你别想太多了。”

        高桥健一郎歪了歪头，嘴角勾起笑笑。

        “不过这样看来…大家都吃了不少苦头啊。”

        “最基本的社会关系和根基都被掐断的人，能支撑着自己有尊严地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

        “只可惜漫漫数十载啊，最后竟为他人做了嫁衣……”

        降谷的脸色顿时一沉，暗紫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算了算了，就当人各有命吧，”高桥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比起越水，你我已经好很多了…”

        “田中马上就上来了，”降谷打断了他，“你还是避一避吧。”

        高桥张了张嘴，搭在降谷肩上的右手悬在半空，明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降谷这莫名其妙的态度打断了思路，只好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后脑勺说：

        “好吧…那，改天再聊。”

        “后会有期。”

        听着高桥健一郎略带仓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降谷松了口气，虽然太阳穴还在突突地猛烈跳动着，但他必须立刻平静下来----至少，要装得很平静----以免被接下来的田中看出破绽。

        叩叩。

        “请进。”

        门锁落下，屋内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降谷拉上了遮阳用的百叶窗，就听身后的人说：

        “还算顺利吧？”

        “顺利。”

        “东西呢？”

        “都在这里，”降谷将一个未署名的牛皮纸袋交给他，“需要听听录音吗？”

        “不必了，”田中幸一粗略地望了一下纸袋内的东西，“检察厅刚刚通知，要马上进行联合审查，商讨金井雅人的事情。”

        “提前恭喜您了，田中厅长。”

        “呵，还为时尚早呐…”

        虽这么说，田中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降谷紧盯着他面部纹理的变化，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嗡嗡。

        【今晚不加班了吧？】

        【秀哥带着小惠奈回来了，晚上聚一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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