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还未开始，便已结束（上）

十二月初的时候，房子的过户流程先于离职流程走完了。买房的是一对情侣，急着把房子收过去重新装饰一番，赶在元旦前入住，所以，竟不顾我的恳求，硬是把我从那小小的窝里赶出来啦。

        我没去处，只好打电话求助孙莉莉。她听说我房子卖了无家可归时，第一反应是骂我猪脑子，第二反应是问我要去哪。我嘻嘻笑着告诉她要辞职回家相亲时，死女人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

        “小蝶，你真的要离开深圳啊？”她恋恋不舍的，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一样摇着我的胳膊。

        “是啊。老妈一天N个电话，扛不住了。”

        “你就别把责任往你老妈身上推了，你是因为阮臻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关键时刻不安慰一把，还专门揭我伤疤，这朋友交的。

        “一半一半吧。”我耸耸肩，一副被她说中了表情。

        “那你什么时候走？”

        “月底。我的离职流程月中就能走完，但是我还有点事，要去广州找一趟罗亦琛，估计会耽搁几天——但最迟，月底就会离开深圳。”

        “你找罗亦琛干嘛？”

        “还钱啊。房子卖了，总得把房款瓜分一下吧。”

        “还瓜分什么啊？他都不要你了，你不问他要青春损失费就不错了，还给他房款。”孙莉莉嫌我傻。她不知道罗亦琛离开我的真正原因，我也没和她说过——那样的一件事，我总觉得，罗亦琛是不愿意外人知道的，所以，即便是对死党，我也要为他保守这个秘密。

        “正因为他不要我了，所以，我才要把钱给他，不能让他欠我的感情债，用金钱来还。那样的话，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哈，小蝶，我差点被你骗了，你是想让他内疚一辈子啊。难怪人家说最毒妇人心。”孙莉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是，我亲爱的朋友，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

        我朝她翻翻白眼。

        “既然你房子是别人的了，那住我那去呗。反正我又不住那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刚才你说了这么多，就这句还像人话。”我轻轻掐一下她的手臂。关键时刻，还是死党靠得住，男人，唉，还是别想了吧。

        又是一通好忙。我只留下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其它的，还有用的，就快递回老家了，没用的，则丢的丢送的送卖的卖，很快，原本温馨的小家，就只剩下四面墙壁和一些基本的家具。这个我住了近四年的地方，这个耗费了我大量心血布置起来的家，从此，再也不属于我了！

        搬到孙莉莉住处才两天，想是从杜思尧处得知我要离深的消息，赵锐再次给我打了电话。

        “对不起。”依旧是以这三个字做开场白。

        “赵锐，如果你只为道歉，那就免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如果是为道别，我们不妨聊聊，我也希望你能送我一路顺风的祝福。”

        “嗯，小蝶，我们能不能……，嗯，能不能见个面，我们一起吃个饭，也算是我为你饯行。”

        “当然可以，茫茫人海中，好不容易相识一场，散伙饭还是要吃的。”我大度的说。这段时间身心的劳累，于我简直就像一场修炼，很多人很多事，已是看淡了看开了。想想也是，若是离开这个城市，再见面时，只怕要到猴年马月，那些爱恨情仇，难道我还要背着它走过千山万水，带到千里之外吗？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这，我也就下定决心，把一切都放下，，因为放下，于人，于己，都是一种解脱。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接你。”

        “就晚上吧，我现在自己没开伙，工作也差不多交接完了，到了晚上，还真不知怎么打发时间。”

        “那好，你想去哪吃？”赵锐征询我的意见。

        “你第一次带我去的那家，你一个哥们开的店，我觉得那里的味道很好，我们去那行不？”

        “当然可以。”赵锐爽朗一笑，整个过程中，也只有这句话，他才是笑着说的吧。

        晚上，赵锐提前在公司门口候着，见我出来，殷勤的为我打开副驾驶位的门，这是做错事讨原谅的乖孩子表现啊。

        我很嗨皮的坐进去，说：“你知不知道，刚才你下车的功夫，我已经赢了一顿饭。”

        “哦？”赵锐抛过来一个疑问的表情。

        “我和同事打赌，说今儿接我的帅哥能媲美前男友，她们不信，然后我们就堵一顿饭，不过你露面时身后一片嘘声，想是信了，这顿饭自然也就到手了。”

        赵锐嘴角一弯，脸微微有点红。

        嗯，看来是弄巧成拙了。我本来是想着上次见面无论如何都谈不上愉快，为避免尴尬，便找个轻松的话题调侃一下，哪知人家脸皮会这么薄啊。

        得，我也懒得挖空心思调剂气氛。

        两个人沉默的坐着，车子一路疾行。只是到了梅林关的时候，又遇到了例行的下班高峰堵车时段。

        “深圳的堵车越来越严重了。”赵锐就事论事。

        “全国都一样。”我说。

        “天似乎阴下来了。”赵锐开始谈论天气。

        “是有点蒙蒙的，搞不好会下雨。”我配合他。

        “一场秋雨一层寒，下几次雨，气温就低下来了。”

        “是的，深圳冷起来还是瞒冷的。”我依旧应和着，虽然心里有小小的疑惑，12月了，还算秋天吗？

        “是，有时只有几度。”

        “嗯。”这下我不知怎么接话了，简单的嗯了一声，表示我在听。

        车子几乎都不挪动一下，赵锐冷不防的按了一下喇叭，毫无意义的催促着。倒把我吓了一跳，印象里，他一直是冷峻沉稳的一个人，有点像罗亦琛，喜怒不轻易形于色，这次怎么了，不过堵了几分钟而已，就这么耐不住？

        怕不是对堵车耐不住，而是对我吧。你看，我们几乎已经找不到话题，谈的都是天气路况，无聊得很，乏味得很，没意思得很啊。看来，他终究不是像阮臻一样婉转玲珑的人，对一个差点儿就要成为女朋友的人，做不到淡然处之，收放自如。

        车里气氛沉闷。

        我只好再次担当起调节气氛的重任。问：“上次那个女孩，我见过一面，长得挺漂亮的。”

        “她是我初中同学。”赵锐闷闷的说。

        “哦，叫子秋吧。”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哥哥相过亲。”我呵呵笑着。

        “哦。”赵锐的面色却又沉了下来。

        “不过，被她现场把哥哥叫走了。”我没注意到赵锐情绪低落，继续说，“这个女孩，看起来很特别的样子，他哥哥似乎很宠她。完全不顾还在相亲，直接跟他走了。”

        “嗯。”赵锐却不愿接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却又闷闷的开口，说：“他们兄妹感情很好。”

        “你似乎很喜欢她？”我问，他这个样子，有点像打翻醋坛子耶，难道人家哥哥的醋也吃？

        “是，我很喜欢她。”赵锐承认，“不过，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哦？”

        “她不喜欢我。或许，也有点喜欢吧，不过，她更喜欢她哥哥。”

        “妹妹喜欢哥哥，那是自然，难道你连这个都介意？”

        赵锐又沉默了。

        和他说个话真是艰难。

        偏车又堵得厉害。

        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聊天，还能做什么？唉，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干嘛要装大度，来和他吃什么散伙饭。就让他心里内疚好了，谁让他为了追其它的女孩子，把我丢到一边。我心里有点后悔自己给他这赎罪的机会——太他妈沉闷和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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