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6章

他非常真实的苦笑：“我外祖母是贱民，像我这种血液里流着四分之一贱民的血的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受到重视的。”

        “英雄不问出处。”我很认真的看他。

        他朝我眨眨眼：“所以我现在凭借一己之力，这么年轻就进了中工厂啊！”

        真正把我从颓废状态拉起来的不是尹勒，也不是于飞。而是段肯和y数程秘术。

        尹勒会让我痛苦，而于飞会说，亦亦你干嘛那么倔，不想做的事不想见的人就别勉强自己。

        我收拾好去了甲级堂殿。

        天气似乎在最近几天暖和起来，窗台上偶尔有鸟儿蹦跳着找东西吃，羽毛好大一片都是深红和宝蓝色，漂亮极了。

        我给左京写了一封信，没有写母亲可能还活着，只是说她好像真的叛国了，我很伤心。

        左京很快就回信了。

        她没有理解到问题严重性，开玩笑说这是战争时期，他们随帅出征的时候经过一座城，里边一半的老百姓都被另一半老百姓举报叛国，让我不要担心。

        左京的信里还加着一张琴谱，用的&调，我哼出来，沧桑又愉快。

        我想起了在京都太学天天听她弹琴的日子，每天萦绕不绝的琴声。那时的我有着明亮的双眼和乐观的性格。我想起那一段美好的时光。

        左京在琴谱的下边写了一行字。

        依然是当年她告诉我的那句话。

        “亦亦，如果一个人连父母都不能相信，那她还能相信谁呢？你说是吗？”

        所以我再一次振作起来，和其他人一起研究y数程秘术的黑匣子。

        y数程秘术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几乎整个佬国的谍报系统都在使用它。每天司军局发现的可疑的数程模型构件多达上万份，而我们能够解开的最多不超过一百份。

        即便我们发现了传递佬国皇帝的御旨的构件，如果没有时间解开其中关窍，我们不能发现它的重要性，就只能让它被浪费掉。因此如何能最高效率解数程秘术，筛选出有价值的部分变得极端重要。

        我想我对永朝国所作出最大贡献应该是促使了解y数程秘术黑匣子的出现。毕竟没有我的思路，尹勒也做不出来这个黑匣子。

        科学没有阶级之分，科学家也没有贫贱之分。聚集在中工厂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数程或者其他学科上的天才。我们大多很年轻，直接被尹勒从太学或者民间里选而来，生机勃勃，富有朝气。

        之所以说“曾经”，因为我们无一例外的抛弃了原有的天赋方向，投身于数程秘术。

        我曾跟甲级堂殿两位同僚玩蜗牛爬井的游戏，其中一位业余研究数程秘术，精通多国语言，顾名思义，我给他起了个绰号：多余。

        这个问题很简单，一口井7尺深，有只蜗牛从井底往上爬，白天爬3尺，晚上往下坠2尺，求蜗牛几天能从井里爬出来。

        多余同僚瞬间说出了正确答案是5天。

        我开玩笑：“你知道窍门。”

        他很惊讶：“竟然有窍门？我只是在脑海里想了想它的分级图像，代入数字7，硬算出来的。”

        这就是甲级堂殿。

        我仔细核对了门上的铜牌标示后才进入甲级堂殿的大门。

        木质地板擦洗得很干净，靴子踩在上面有空洞的回音。

        这里有几间大的隔间，有透明帘子挡着。我看到林宛音在里边一间忙活着，眼睛都没抬一下。最里面的隔间最大，挂着“尹勒”的牌子，我想这是他在甲级堂殿的专用位置。

        里面大约已坐了七八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我的位置靠着窗户，文件和私人物品已经摆放在桌上了。

        甲级堂殿不包括尹勒，一共有二十名研究傅员。他们两个或者四个人组成一个小组，每天搭档干活。一份y数程秘术的模型构件进来，有人负责拆解，有人负责画图演算。因为正好是双数，我被多了出来，站在大殿不知所措。

        我问他们：“请问，多出来的人和谁搭档呢？我什么都可以先干着。”

        有个人头都不抬地回答：“多出来的都和尹勒大人搭档。”

        这时有人越过隔间向这边看：“嘿，来了新人？听说亦亦姑娘要来。解开y数程秘术的那位。”

        刚才那个人猛然抬头：“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亦亦。是她解开了y数程秘术，从今天起在甲级堂殿当差。”有人轻轻推开门，整个大殿立马都安静下来。我回头，看见尹勒走进来。

        尹勒总能给人带来安宁的氛围。他似乎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周围的声音就能够自动过滤掉，阳光中悬浮的灰尘都变得纤毫毕现。

        “亦亦和我搭档。”他想了想：“研究y数程秘术的黑匣子。”

        这是那个晚上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心脏在衣服下面跳得厉害，尹勒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很佩服他这一点。他弯起眼睛：“亦亦，我很高兴你来这里。”

        尹勒其实很少来甲级堂殿，大部分时间他都留在自己的堂殿。我研究了尹勒尚未完工的黑匣子模型，有时候段肯会来找我互相交流思路。

        尹勒的方法很简洁，他试图通过按照起初我解开y数程秘术的法子倒推出黑匣子的结构，目的使y数程模型构件一放进去，立马解开。

        而段肯不同，他给我看的书纸思路都不是倒推，而是从佬国的思维出发，正向一步步将结构错综复杂，一步步逼近y数程秘术的原始模型系统。

        我坐在甲级堂殿认认真真看他的书纸，他惯常性的又找了个窗户躺坐上去，无所事事的看着甲级堂殿，屈起一条腿，耐心的等我看完。

        我说：“这种东西要是真的能造出来，全国都会轰动的！”

        “我只是有这个思路，还不完善。”

        制造这样一台黑匣子至少需要十万两黄金，而且还很可能做不出来。段肯有着天才般的结构立体思维，他构造了一个非常精致复杂的思路，然而并不实用。国库应该是不会允准的。

        幸好y数程秘术没他想象的这么复杂，因为不久后我想出了一种更为简便的方法。

        研究黑匣子的那段日子很安稳。这种状态持续了大约半年。

        京都街道上的雪融化了，天穹显得很高远。正是争奇斗艳的花儿芬芳的季节，中工厂变得更有生机味。我有些想念暗格巷，京都太学的石榴树应该开花了。也不知道小屁孩们的考测成绩有没有进步，很久没去了，不会又鸭蛋了吧。

        段肯对y数程秘术有着极大的热情，连我这个解开者都自愧不如的地步。他说世间竟会有这样天才般的大脑，发明出了y数程秘术这种接近完美的东西！

        尹勒早就知道了我和段肯之间没有什么恋情在发酵。有几次段肯在的时候，尹勒也在。但段肯好像没有名叫尴尬这条神经，兴致勃勃、津津有味的跟我和尹勒一起讨论y数程秘术，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多余。

        尹勒也从来不命令他离开。

        他只是会一直留在甲级堂殿，和我们一起讨论讨论，再监督监督其他人的进度，直到段肯走，他才走。

        不知道尹勒做了什么，从那天起，我就很少看到青莲郡主。

        唯一有一次是去甲级堂殿，里边的门虚掩着。我带着书卷站在门口，听见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尹勒压低嗓子，似乎不满意：“我说过让你不要来！”

        “可是你受伤了啊！”

        我好奇，偷偷顺着门缝往里边看。我看见他靠在椅子上，胸口大幅度起伏。青色的衣服渗着好多血迹，很吓人。青莲郡主正拿着东西堵住伤口，满地都是染了血的白布。她动作娴熟，这种事好像做了很多次。

        尹勒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犹豫着要不要喊大夫。

        青莲郡主忽然察觉到什么。她猛的一转身，翻身一招轻功就剑出鞘，对着门冲过来。

        “谁在那里！”

        我只好赶紧推开门，急忙举起手：“青莲郡主，需要我喊大夫吗？”

        我朝尹勒扬了扬下巴：“他失血过多了，脸都白了。”

        青莲郡主深棕色的的眼睛不信任的眯起来，剑对着还是没有放下，但动作停了。

        尹勒的声音很小，我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虚弱的声音说话：“亦亦，你帮我把林宛音叫进来。青莲，请你先离开……今天谢谢你。”

        身为监事使的林宛音办事很是完美，司军堂在很早起就对她进行了医术，武功，谍者等的各种技能的培养。经提拔，现在已经成为尹勒的贴身傅员，正式成为尹勒的心腹。

        我离开去叫林宛音，简单的说了说伤势。回来时青莲郡主已经走了。尹勒一个人疲惫的靠在椅子上，脸白得像纸一样。

        我拿起白布按住他的伤口，问：“你怎么了？”

        “我去调查了百姓之中乌思党的情况。”他说：“混乱中被砍了一刀。”

        “为什么要亲自去？你手下的人呢？”

        “有些东西必须自己亲眼看。”

        “确定不要叫大夫来？”

        尹勒疲惫的闭上眼睛。

        “不要。这次是秘密行动，叫大夫引起注意。”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青莲郡主是司军堂的杀手，你偷听的声音太响了。幸好你及时推开门进来，不然隔着门她也能立即动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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