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6章

麒麟已经被取出来了，放在一个托盘上。色泽鲜红如血，纯色莹润，没有一丝杂质，巴掌大小的一块血玉，没有任何的雕琢，天生而成麒麟摸样，玉中红丝流动，好似麒麟踏着红云，活的一般。

        阳光透过殿外射进来，照耀在那血玉之上，光芒璀璨，散发出五彩流光，夺人呼吸。玉石珍贵，以色为珍，更以少为稀世之宝。如此通体莹润无一杂色，内藏血色游走的血玉麒麟，我真是觉得好看极了。

        佬国国师抬头沉声道：“此血玉麒麟，乃我佬国所藏之珍，乃我王相当喜爱之物。永朝国国主轩澈，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你知，我知，在座的任意一个人都知道。”

        “今日就算永朝国的皇太后拿出了玉麒麟，且言之凿凿，我想必你们心里也清楚，佬国的实力高出你们几何？”

        “今念你一片真心，又乃举世不世出的人才，我佬国也爱才，不想就这么轻易把永朝国江山在你在位期间推翻，今日，我佬国特赠送上举世奇珍，希望你斟酌再三，若降了，永朝国甘愿屈服于佬国之下，那么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所有武力全部退至佬国，还永朝国百姓一片平安的天，若不降，佬国必定要踏平永朝国每一寸土地，到时候你就难逃一死了。”

        “好大的口气啊，寡人居然得佬国如此另眼相看，寡人是不是要自得一下，还是要感谢佬国如此看的起？”淡笑的声音响起，轩澈缓缓站起身，眼睛却已是寒到彻骨，像一把刀子。

        轩澈稳步站定在佬国国师身前，看着那血玉麒麟，高扬着嘴角道：“很珍贵，很好。”

        “可惜，寡人不喜欢。”大殿中群臣还没反应过来，轩澈瞬间脸色一冷，反手就是一剑。只见一道亮光闪过，那血玉麒麟，被生生砍成了两半。

        陡手扔下手中破碎的宝物，轩澈冷冷的看着佬国国师道：“永朝国将有千年基业，怎么会亡在寡人的手里？”

        “今日你来贺寿，却口口声声要永朝国不战而降，来我大殿给我一个下马威，你给我听好了，寡人虽不才，却也不窝囊至这样，几次小招就以为永朝国不能奈你们何了？回去告诉你们国主，寡人的铁骑必将收复失地，用千万倍的痛苦报答你们这血汗深仇。”

        佬国国师双眼一眯，紧紧盯着雍光帝。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今日永朝国饶你这个所谓的国师一命。下次见寡人之日，便是你头落之日。”冰冷而肃杀的话飘荡在大殿上，决绝而冷冽异常。

        这一场盛宴吃的我真是心惊胆战，皇宫境内，一切都是华贵无比，却到处步步为营，险象迭生。我和尹勒出宫后，我久久未言。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加剧……若永朝国的生化性已经强到如此地步，那y数程秘术岂不是将会有更高的危机在等着我们？

        我觉得国师应该不是那个天才中的天才。那个造y数程秘术之人虽胆大高调，却心思缜密。这个佬国国师看似对生化性很熟悉，但其实色厉内荏，他的话语太过自负，不像是一个研究秘术，心思缜密之人的言行举止。

        我苦笑，永朝国不再把我从司军堂的机密中推开了，但是我也再也没有了自由自在的时光，每时每刻都在司军堂这个大机器里运转。

        我蹑手蹑脚走到尹勒身后，抱着他。

        尹勒不回头，侧身伸手抱住我的腰，回吻我。

        我问他：“我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尹勒轻轻点头：“亦亦，你的确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然后他把下巴搁在我肩窝上：“没关系，如果出了事情，还有我。”

        雍光帝的寿辰之宴结束之余，尹勒明显的又忙碌起来，甚至比以前更甚。左京接连着写了好几封信，问我想不想接受位于凤城的太学太傅之位，她说她在皇家军艺团认识了一位大人物，阿爹是凤城德高望重的太学老太傅，可以帮有才之人引荐给凤城太学。我回信告诉她，我现在当差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可她又发了一封信，这封信里好似有些急躁，她说凤城的差事挺好的，我可以考虑考虑，问我为什么一直要待在京都？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她。

        我觉得左京最近状态很是不好，好像在担心我，可是我这里并没有什么需要她担心的啊，我在京都好好的，我觉得她可能在战场呆的时间长了，神经有些紧绷了。

        我很担心她，就去时讯堂查一查她所在的兵阵最近怎么回事，时讯堂的侍郎告诉我，第一中军前段时间刚参加了文城的防守，但是失败了。现在已经转去最前线，前线的前线，对面就是佬国的刀枪剑影，现在整个中军伤亡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半。情况特别危机。

        前线的先锋将军已经下了军令，明日将会开始“虎日行动”，第一中军所有的士兵倾巢出动，和对方进行近身拉锯战，一定要守住文城通往内陆的关卡，不死不休。

        我梦见战场上刀枪无眼，所有的永朝国士兵都死了，他们散在战场上，血流成河，一动也不动，然后化为骸骨。

        我梦见战场上士兵一个个被敌军的枪扎破胸膛，被剑割了脖子，他们的血溅到很远，然后都慢慢地对着斜阳倒了下去。

        我梦见这些人的脸全都变成了左京，每一个都血肉模糊。

        半夜我从床上坐起来，惊慌失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再也睡不着，背上被吓得冷汗淋漓。

        第一中军死守住了文城通往内陆的关卡，虽然最后八百人只剩下了二百人。

        我在时讯堂双手颤抖着看传回来的伤亡名单，谢天谢地，左京的名字没在上边。

        这一年的盛夏时节，左京休了假，回京都了。

        她给我写了封信，我向尹勒请了假，去京都城门口接她。

        现在已经是康永六十年盛夏时节，而左京在我京都太学的第四年，也就是康永五十六年盛夏时节去参军的，距离现在已经整整四年了。

        原来我已经在京都呆了八年了。

        四年不见，我差点没认出来左京。还是那头粟色服帖的长发，温和不具攻击性的五官，但是脸上线轮廓变得棱角分明，肤色也晒的很黑，耳朵后有一条很长的伤疤，眼神也变得坚定而又精明。她穿着皇家军艺团深蓝色的军袍，提着一只黑包裹，隔着人群向我挥手微笑：“亦亦。”

        我飞奔过去和她拥抱，她擦了擦我开心而激动的泪水，笑着跟我说：“你还跟以前一样漂亮，也跟以前一样像个小孩子。”

        我在永盛楼给左京订了房间，和她一起先把行李送到永盛楼客栈，然后和她一起吃饭聊天。我把司军堂发的粮票递给店小二的时候，左京很是惊讶。

        “战时物资和粮食都要管控，买东西吃东西都要各种票的，你不知道吗？这样已经好几年了。”

        “那看来军队的供应要好多了，”她愣了愣，“真没想到永朝国……嗯不是……京都现在这么严重。”

        “糕点现在就三个指甲盖那么厚，连黑茶都清得见底——要的银两还贵得吓死人。”我提议：“你要不要试一试以前你爱吃的莲房鱼糕？”

        左京温和的说好啊，然后咬了一片，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爱国鱼糕。”我说：“加了黑面，在太阳下晒很久了，又干又硬，以前好吃的点心现在没有人愿意吃。我管它叫‘佬国谍者在京都大街小巷下的毒药’。”

        她静静地咬了一口，笑了起来。

        抬起头，她眼神很明亮：“亦亦，你还跟以前一样，我很想你。好久没见了。”

        我嘟囔着嘴：“这么正经啊，你再这样说我就觉得我们生分了哦。”

        “你没变这可真好，战争会改变一个人。”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亦亦，你能陪我在京都转转吧？”

        左京说她想回京都太学看看，看看当年弹琴的各大琴坊，还想去看看于飞的小破酒馆还开不开了。

        “好久都没见于飞了啊。”她有些感慨的对我说，“还记得当年我们三个一起扯废话，我弹琴给你俩听。”

        我和左京起身的时候，她突然问我：“亦亦，你现在是在司军堂办差事吗？所以不告诉我。”

        我解释给她听，进司军堂有一些事是机密，我本来就打算等她休假回来就告诉她的。

        她不置可否，仿佛在思考，突然很奇怪的来了一句：“我早该猜到的。”

        我们又聊了聊别的，她坐在贵民榻上扭头认真又呆呆的把衣服上的线头去掉，我和她一直聊天，这个房间一直欢声笑语。

        “当初上太学的时候你还追学校里的一个太傅呢……叫什么来着？尹……勒？尹勒对吧？”她随意地问，头低着看衣服上的线头，仿佛自己都觉得很好笑：“当时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我喜欢你，现在你又找男朋友了吗？”

        一瞬间我觉得有点抱歉：“我和尹勒在一起了。现在还在一起。他是司军堂的堂主。”

        左京脸色一变，突然用力抓住我的胳膊：“你当时竟然是认真的？现在还是认真的？”

        “我一直是认真的。”我一字一顿的告诉她：“你这么多年都没另遇到喜欢的人吗？”

        左京看着我，自嘲的摇摇头：“亦亦，当初我很为你着迷……我告诉自己不能陷进去……亦亦，他是司军堂的堂主，待在他身边很危险，这样的人，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我很疑惑：“我们这样子挺好的啊，我踮起脚尖够得上他，我也在司军堂当差，离他很近，你不用太担心我。”

        左京回答：“我当初以为你只是玩玩。”

        我们彼此沉默了很久，直到晚霞铺满永盛楼，尹勒和解似地侧过头抱了抱我，说：“真想再和你回一次暗格巷。我讨厌战争，想再去琴坊弹一首曲子。”

        我听见自己说：“对不起。”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

        第二天我去找左京，要带她四处转转。她只有六天的假期，我想让她在京都过得开心。

        我向尹勒又请了几天的假，说好朋友从皇家军艺团回来轮休休假了，我陪她去老地方逛一逛。尹勒问我：“你朋友学什么的？”

        “是左京啊，你还记得吗？她也学的数程秘术，但是数程秘术学的不太好，太学第四年的时候她去参军了。”

        尹勒温柔的笑了笑：“想起来了，一个木讷不是很起眼的丫头，天天在京都太学跟在你身边。需要我送你去找她吗？”

        我突然想起来多少话本里的经典情节，便是带男朋友去找好朋友，结果男朋友和好朋友看对眼了……

        我笑的蜜的仿佛能掐出来水：“不用，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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