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若我不放呢

墨卿突然觉得，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也许梦醒了，他从来就未曾遇见过长孙曦，更不会如此的难受。可是，若真的只是一场梦的话，又岂会如此痛彻心扉？长孙曦也知道他心里难受，又怎会如此舍得伤他？

        说让他忘了么？可这么多年，若是真的想忘，真的能忘，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还忘不掉，放不下？放下，自得自在，说的容易，可当真就如此简单么？这其中的酸楚，怕也只有当事人才晓得，究竟是何等的痛不欲生之后，才会放下一切，得到自在。

        “曦儿，若我觉得不好，若我不放你出谷，你又该当如何，又会如何？”

        墨卿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可怜虫，努力营造出一个美好的外表，可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的光鲜亮丽，除了表面上的骄傲，他再问没有什么。多可怜，他也从未想过几年后的现在，自己会变成曾经最不齿的模样。且，你还有这一个模样才能逼着长孙曦别离开。只是，这样的方法又能有效到什么时候呢？

        “师兄，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的好。在弦月谷这些年中，若不是因为有你，给了我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长孙曦也许早就死了。你对我的好，我也无以为报。只是，这一切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等我把那些事情都办完了，师兄想怎样，曦儿都奉陪到底，如何？”

        长孙曦声音里有几分乞求的意思，她这辈子没像什么人低过头，服软也只是在少数的情况下。能让她低声下气的事，只有在她心目中看的极重的，否则就算是有人自刎在她的面前，她也是无动于衷的。

        墨卿也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自己心心念念、喜欢了、爱过了许久的姑娘竟会这般求着自己放他离开。他原以为，只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掏心掏肺的对她，哪怕是她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哪怕是她看重的事情不是跟他有关的，总有一天，长孙曦也会看到还有一个他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到了现在，似乎一切都只是他多想了。

        长孙曦从来都没有说过爱他，更别谈什么喜欢，更多的是感激和感动。墨卿知道，感激和感动并不是爱，只是迫于颜面罢了。只是，当长孙曦撕开他血淋淋的伪装时，他才发现，骗他骗的最深的，其实还是他自己。不管相信与否，在长孙曦的心中，也仅仅只是把他当成了师兄罢了。

        师兄么？当时是他自己捏造出来的身份，可是最后自作自受的却是他自己。作茧自缚，大概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若是当初换成另一种身份，是不是他早就可以终成眷属了？墨卿在心里骗自己，可最终还是瞒不过。

        在曦儿的心里，她虽然忘记了所有，可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这些早就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怎会这么容易的就忘记了？就像是她对紫萧一样，虽然忘记了紫萧这个人，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紫萧带给自己的感觉。所以说，即便是墨卿刚开始时换种身份陪在她身边，结局还是一样的。

        “万一我说不如何呢？曦儿，你扪心自问，若你真的找回了你所缺失的所有的记忆，也找回了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也记起了那些人，你可还会回来？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未来里加上我吧！其实，最自私的人应该是曦儿你吧！你总是很轻松的对一颗心视而不见，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想过别人是否会伤心，是否会难过！口口声声说不舍得让我难过，可却伤我最深。如今这结局，可还满意？”

        墨卿并没有看着长孙曦，而是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坐在了草坪上，有意无意的拔着草，似在打发着时间，也好像是在等长孙曦的答复。一旦是长孙曦说出了自己不喜欢的话，或许，他真的会什么都不管，然后一走了之了。

        既然都没那么重要，那何必还要相互纠缠不休？墨卿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他做什么决定都是果断的，可唯独在长孙曦这件事上，他栽了一个大跟头，且，让他学会了害怕。所有与爱有关的情绪都是长孙曦挑起来的，可却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局。

        “师兄，你别这样，我并不是要跟你决裂，我只是真的太想晓得过去了。你别这样行吗？并不是说你不重要，也不是说这里不好。我只是、我只是有我该承担的责任，无论偷的几年闲逸的时光，我依旧是跑不掉的。”

        长孙曦知道，师兄是真的生气了。她这师兄，越是生气，就越是喜欢跟他自己较真，然后对在乎的人说着伤他们的话。这就好像是一个努力想在大人面前刷存在感的孩童，努力的想表现自己，让他们在乎自己，让他们可以看得见自己。

        墨卿的性子向来都是极端的，简单也极端。表面上看起来不好相处，可实际上一旦是走进了他的心，与他好好的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其实原本以为是一个很阴郁的人，其实性子真的很简单。也恰好是这种性子，墨卿才很容易受伤，更容易认死理。一旦是他认为的事情，他就会一个劲儿的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

        长孙曦知道墨卿对自己的好，也知道墨卿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所以，墨卿在自己脾气爆发的时候才会选择沉默。

        “不是这样的又是怎样的？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曦儿，你都要走了，还用在乎我的感受么？你大可以去寻你的萧儿，寻你的过去，又何必在在这里与我浪费口舌？我知道，你早就烦我了，所以才会躲着我。若不是还念着我是你的师兄，怕是早就已经不打招呼就走了吧？曦儿，我该说你是无心之过，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呢？我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是谁可怜谁呢？你从来都没有看见我，即便是我就在你的身边。所以，这更不妨碍你执着离开了，不是么？”

        墨卿觉得自己都快被逼疯了，被曦儿逼疯，被自己逼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只是一个劲儿的用言语伤害着彼此。表面上他的声声控诉是说着长孙曦的，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话何尝不是跟自己说的呢？他就是太在乎了，所以不允许出现一丝纰漏，所以不允许有一星半点的背叛。

        “师兄，你就真的我觉得我是真的不在乎你么？当年，我失去记忆才醒来时，的确，我与你是有些疏远，可那只是敬畏。等到与你相处久了之后，那些敬畏还有，可早就已经很淡了。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你是我在浮世中极少的真心待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什么感情都没有呢？师兄，我喜欢你、爱你，只是那些都是亲人之间的喜欢和爱。你给了我安全感，可我知道，那些根本就不是恋人之间的爱。我以前也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可，当那些感情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只是亲人。师兄，有些人天生只适合做亲人，你没发现么？强扭的瓜不甜。且，在这段感情中，最累的还不是自己么？师兄，我们就做亲人不行么？”

        墨卿突然很想大笑出声。原来，他一直以为该受人景仰的爱仅仅只是亲人之间的关系么？他苦苦追寻了如此之久，他总以为只要是不停的坚持下去，长孙曦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可到头来，的确是接受了，可那仅仅只是亲人，不觉得很讽刺么？

        他墨卿这辈子要什么是得不到的？可也唯独只是在长孙曦身上，他懂得了，不管你付出什么样的心，依旧不能在她的心上留下些什么。难受的，也只有自己罢了。他该做没有心的人，这样也不会把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给一个人后，那个人说不要要好的多的多。

        这些年，他究竟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曦儿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她究竟是放还是不放呢？可，付出了这么久的感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说放就放呢？

        “曦儿，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在你的心中，是不是仅仅只把我当成亲人，再没有注入其他的感情？你不需要多说什么，只需要回答我便是，我只想听你说。”

        这是墨卿最后残存的骄傲，这是他不容许被人践踏的最后的尊严。他把答案都留给长孙曦来说，只希望得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不那么心痛的答案。哪怕是长孙曦是骗自己的，哄哄自己的也好，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怕只怕，在曦儿的心中，就连一句骗自己的话都不愿意说，这样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活生生的剜出来一样。

        曦儿究竟会如何选呢？墨卿真的很好奇。在她的心中，他究竟是如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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