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证

（明远）

        半个月前，皇上在宴会群臣之时突然下旨，将徐家大小姐和朱家大小姐赐婚给闵王爷。这突然而来的婚讯之后，闵王府上下开始了从未有过的忙碌——尽管仍是比不上其他王爷府上，但谁又能想得，平日里门可罗雀的闵王府，如今也算是能热闹到这个地步。

        “明公公，珠妃娘娘才遣人送了一对绯晶丝编【蝠福结】作为闵王爷大婚贺礼，不知该如何安置？”府前小厮双手捧了个朱红绢布覆盖、精致漆画的紫檀托盘，躬身呈上。

        蝠福结？蝠，即福。这倒还难得她上心，不过，就算她送的礼再好，也是无用。

        “好，有劳你了。你先将这蝠福结收着，待我禀过了闵王爷，再做处置。”

        吩咐完，转身，才想着该去库房那里再看一下，忽的起了一阵狂风，卷裹了的细沙，迷了眼。

        心下，不禁一阵紧张——兰妃娘娘出事的那天，也曾无缘无故地吹起过这样的怪风。

        就算是毫无来由的，今晚，还是该去馨香堂那里一趟。

        慢步走过大小走廊，顺带着察看各处的准备工作，不多时，已来到了后花园。

        一直走到了小山亭外，闵王爷也未抬头看我一眼——甚至，除了翻动书页的动作之外，根本未有一丝在意我的到来。

        深躬身，轻声问道，“禀王爷，珠妃娘娘遣人送来一对【蝠福结】，该如何安置？”

        “随意。”

        半晌，闵王爷才冷冷地吐了这两字，眼角余光所瞥，他的表情，亦未有半丝的改变。

        “闵王爷，恕奴才斗胆，珠妃娘娘娘娘所送的这蝠福结，该装饰在正门口才较为妥当。”

        毕竟，珠妃娘娘在后宫之中，虽不算十分受宠，但毕竟是十二皇子芳王殿下的母妃——其实芳王殿下不过比闵王爷小一岁半，若皇上执意不给闵王爷赐婚，而是赐婚芳王殿下以冲喜，也是完全可以的。听宫中消息说，此次皇上能赐婚给闵王爷，这其中，也有珠妃娘娘的一份功劳在内。

        “可。”闵王爷仍旧是不为所动，仍是保持着原姿势，翻阅着手中书卷。

        “是，奴才这就差人去办。”此句说完，稍抬眼打量了下天色——天澄蓝而高远，四下风声也不过徐徐，并无任何风雨之兆。

        看来，果然是我多虑了。

        “你，还有何事？”收回神时，闵王爷竟少见地放下手中书卷，抬眸望向我——闵王爷的眉眼轮廓，真的，和兰妃娘娘很像。

        目光，却是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幽邃——多年来那些所发生的一切，让闵王爷不得不变了这样罢。若是兰妃娘娘还在，定不会是如此。

        “十一皇兄！”

        突然间，身后，十七皇子殿下的声音如此压低了说道——立即反应过来，十七皇子殿下这又是从宫中瞬移到了闵王府上。

        可闵王爷不是交代过了么，这个月，闵王府已不是从前，决不可再如以前那般，随意出宫。

        “明公公，你怎么也在？”

        十七皇子殿下有些困惑地望向我道。

        也确实，我很少在闵王爷一个人在后花园休息时过来打扰，除非是必须及时请问闵王爷的事。

        “十七皇子殿下，听你声音这样急，是宫内又发生了什么么？”

        观十七皇子殿下的神情，并无多少焦急，只是微蹙着的眉间隐约透着不安——也难怪，前几日，才发生了大殿之上的诡异“闹鬼”事件，倪妃娘娘和梁才人那奇怪的死法，虽宫内下了封口令，但毕竟当时在殿上目睹之人太多，这次“闹鬼”，已在宫内、宫外暗暗流传开了——众人之心，多少变得愈加浮躁不安了。

        恐怕，只除了闵王爷和七皇子成王殿下。

        十七皇子殿下目露犹豫，我心下会意，躬身道，“请王爷恕奴才先行告退。”

        正欲转身退下，不想十七皇子殿下却伸手拦住了我，轻摇了下头，轻声道，“明公公也留下来罢，这件事……就算我不说，待会儿明公公自也会打听得到的。”

        再躬身行礼，回道，“奴才承蒙信任，谢过十七皇子殿下。”

        闵王爷轻冷哼了一声，起身，轻倚靠在了一侧廊柱之旁，转向十七皇子殿下之时，目光柔和了几分——十七皇子殿下他，还记得兰妃娘娘罢，“皇弟，有事便说。”

        十七皇子殿下轻点头，在开口之前，深吸一口气，视线紧锁在地面，像是只有这样，才能避开所说内容的恐怖，“今晨，吕昭仪自缢而死，饮食之中，已查出被人长期投了致幻之药。此外，宫人今晨正在千华宫内地砖之下，发现了一盒被机关严密藏匿的冰寒蚀魄散。”

        千华宫？

        那不正是倪妃娘娘所居？

        而吕昭仪，早在数年前，就已发疯，被囚在秀明宫东侧殿内。

        听十七皇子殿下如此说，害得吕昭仪发疯的，难道正是倪妃娘娘？至少，当年吕昭仪二次滑胎之事，该是多少和倪妃娘娘有关。

        吕昭仪如今之死，正是将疑点更进一步指向倪妃娘娘的死证。

        虽并非意料之外，但，为何吕昭仪要在倪妃娘娘出了大殿之上的“闹鬼”之事、离奇地死去之后才自缢而死？而倪妃娘娘，也断然不会是因赎罪之类的理由而放弃大好前程之人。

        吕昭仪的自缢，不正是很清楚地暗示别人，在这一切的背后，很可能还有其他势力的存在？

        “皇弟，你赶过来说的，就只是这两件事？”

        闵王爷稍沉吟，抬眸冷望向十七皇子殿下，冷声问道。

        十七皇子殿下被闵王爷这一望，低下视线，半晌，才支吾道，“十一皇兄，弟并非忘记了皇兄之前所交代之事，弟也明白，这样做，可能会无端给皇兄与我添了麻烦——可弟以为，这件事，还是该早些告知皇兄的好……”

        看着十七皇子殿下那尴尬的模样，忍不住想要为他向闵王爷辩护几句，耳边，却听闵王爷轻笑了一声，稍移过视线，见闵王爷的目光，并不似平常那般冷冽——也只有对七皇子成王殿下和十七皇子殿下，闵王爷才会露出这样稍微放松了些的表情。

        “皇弟的心思，我明白。”闵王爷轻声说道，唇边，半分微笑浮现，“谢谢。”

        十七皇子殿下闻言，才反应过来，开心得连眼角亦是含了笑，“……嗯。”

        “好了，你快些回去。下次，再不要这样莽撞地就找过来了。”闵王爷轻声交代道。

        “是，弟知道。”十七皇子殿下笑答道，下一瞬，原地，已然消失无影。

        论灵力，十七皇子殿下或许并不输于闵王爷罢？

        “……王爷？”发觉闵王爷正凝眸望着我，似若有所思，忙垂了眸，躬身道，“若王爷无其他吩咐，奴才这就告退。”

        “这些事，你知道多少？”闵王爷冷声问道。

        我能理解，为何这么多年下来，闵王爷依旧如当初一般，防备着我。但，能这样守在闵王爷身边，我再无他求。

        “回王爷话，奴才不过有一些自己的猜测，而已罢了。”躬身答道，“王爷放心，奴才，绝不会背叛王爷。”

        闵王爷鼻间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想是已全看出来了？”

        “奴才愚钝，所怀的，不过是一些猜测，并无可信之处。”

        “无可信之处？”

        “是，王爷。”

        “好。”说完，闵王爷一个干脆的转身，取过书卷，大步走出了山亭。

        虽，并非血缘至亲，他这样的性子，倒确实是和穆将军多少有些相像。兰妃娘娘若是知道，不知会否欣慰？

        闵王爷也该知道，他所做的这些事，连我都能猜知一二，皇上他，更该是早看出了是怎么回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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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今日更新来迟。式子今日从帝都飞到了阿拉善，一路上晕机晕火车，到现在才上来更新呢，望大大们见谅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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