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此粲者何

（穆粲）

        蜷着身子，埋头止不住抽噎，眼泪不争气地簌簌留下，沾透衣袖。

        “你一个小姑娘待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一个人？”

        突然，一个柔而清亮的男音在身前响起，很轻、却莫名地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说话的那个人。

        阳光好晃眼，晃得我只能看出面前之人的轮廓——身形颀长，乌发高束，胸膛宽阔而结实，着一身青缎长袍，晃过眼底的轮廓，竟和爹有几分相像。最奇怪的是，面前之人竟将大手伸到了我面前。

        “来，我扶你起来。”

        那人伸着手，微笑着说道。

        眼睛适应了白得晃眼的光线，能看清，他的模样——正站在面前的这人，竟是七王爷。面容俊美，尤其清秀的杏目莫名地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清寒料峭的春风吹过，面上生涩的触感。泪痕，还残留在脸上。

        我哭泣时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被茹儿以外的人看见。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么？”七王爷笑问道，唇角勾起，竟皓齿微露。

        诸王之中，大抵只有他一人能够笑得如此自然。平日里只喜闲赋诗词，只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虽非皇上所宠，却也颇得皇上喜爱。在宫人之中，对他的评价也是十分的好——七王爷总是对人和善有加，一点儿也没有王爷的架子。

        虽然对他主动和我说话感到有些高兴，但哭泣时的模样被他看去了，心底还是腾地冒起了一股怒火，只继续盯着他看，并不打算说话。

        就算再温柔，七王爷也还是王爷，终究，还是和他们一样。

        “我，吓到你了？”七王爷轻声问道，面上，仍是笑意温和。

        不说话，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望向他身后的未名亭。静立在苍白阳光之中的未名亭，破败不堪的样子，就同现在的我看起来是一样的吧？

        这样，他就会走开了。本来，和我说话就是一件多余的事。

        “抱歉，打扰到你了。”七王爷轻声说道，“不过，能让我在你身边坐会儿么？就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径自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也坐在这个地方，窘迫之际，心底竟暗暗冒出了一股勇气，扭头瞪向他，冷冷地说道，“您是成王，我若说不许，有用么？”

        七王爷一时呆住，很快又回复了之前那样温柔地微笑着的表情，轻摇了下头，站起身，竟又躬身道，“无意打扰到米粲小姐，非常抱歉。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

        连自己都还未想明白，竟就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袖一角。

        七王爷停住脚步，转过身，有些奇怪地望向我。

        “……你，知道我的名字？”

        在这宫中，所有的人，都只知道我是“跟着青国夫人来的那个怪孩子”，连我的姓，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而七王爷，他却为何会知道？

        七王爷闻言，淡淡一笑，俯下身，凝视着我的双眼，轻声道，“我，认识你的父亲，穆将军。”

        “……你，认识爹？”

        七王爷淡笑着，轻点了下头，清柔杏目，缓溢过浓浓哀伤，“我啊，还知道穆将军为何给你取名为‘粲’。”

        “……为何？”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七王爷轻声吟出了爹时常念叨的那一句诗，凝视着的，深褐杏瞳，微光轻泛。

        眼泪，不自觉地，已又扑簌簌流下。

        如决堤的洪水般，再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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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约，因昨日更文太迟，为示歉意，式子今日多更一章。这一章字数较少，还望大大们多多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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