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猫妈妈

医院门口立着颗枝叶繁茂的大槐树，树下坐着个乘凉的豁牙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捧个平板电脑，正眯着眼拿了五杀，就听见有辆摩托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不远处，车上有两个人，坐在后面那个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看大小像个婴儿。

        两人从摩托车上下来，步履匆匆地往医院里走。

        于是老太太非常热心地叫住了他们：“唉，你们两个走错啦，这是宠物医院，妇幼保健医院在对面。”

        怀里的狸花猫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楚逍君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猫，最后沉默地看向口罩男。

        口罩男没那么多废话，直接说了句谢谢，拉着楚逍君就跑进了宠物医院。

        老太太以为他俩没听清，摇摇头叹气：“第一次当父母吧，急成这样，天天都有走错的，年轻人不听劝啊。”

        楚逍君和口罩男没当父母，狸花猫是真的要做妈妈了。

        它不仅有点轻度中暑，还因为身体不适有早产的征兆。

        护士忙着给狸花猫喂水缓解中暑症，以便于它尽快恢复过来，积攒体力生小猫。

        楚逍君站在旁边不知道该干什么，想起了前两天无意中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某个女人撕心裂肺地生孩子的片段。

        当时围在她身边的人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试探着轻轻捏住狸花猫的一只前爪，诚恳地鼓励道：“加油！”

        医院里跟自己宠物说话的人多了去了，但大部分人说话还是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宠物也只能大概地读懂主人的情绪，很少有人真的像楚逍君一样这么认真。

        护士心想，简直认真到把这只猫当成了人，认为它能听懂每一个字似的。

        狸花猫大概也没听懂，只是睁着琥珀宝石一样的圆眼睛看楚逍君，喝水中间忙里偷闲地朝着他“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逍君见猫肯理他，立刻感动道：“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相信我，你和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护士：……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你的。

        他憋笑憋得十分辛苦，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非常破坏气氛。

        口罩男交完钱回来正好看见了楚逍君和猫说话的样子，口罩上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浮起一点笑意，并没有走过去打扰他，拿出手机站在墙角拨了个电话。

        楚逍君还弯着腰试图和狸花猫进行鸡同鸭讲的跨种族交流，眨眼的功夫身旁多了个拿着手机的口罩男。

        手机界面显示通话中，口罩男解释道：“我有个朋友是研究动物语言的，他可以听懂猫说话。”

        护士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人，简直怀疑他们是来捣乱的，他活了三十多年都没听说过有人能听懂猫语，只见过所谓的动物语言翻译器，最多也只能解读动物叫声的情绪，换言之，十有八九是骗人的。

        口罩男任由护士打量，把手机凑近了狸花猫脸旁。手机里传出几声猫叫，一听就是人模仿的。

        护士干笑两声：“……先生，你朋友还挺活泼。”

        楚逍君本来也只是无聊找个乐子，没想到这个口罩男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居然还会配合他，这人可太有意思了。

        他兴致勃勃地问口罩男：“你朋友和它说了什么？”

        口罩男还没回答，狸花猫却真的朝着手机喵了几下。

        接着，手机里传来一个青年说话的声音，嗓音清亮，听起来很是活泼：“它说它叫鱼圆。”

        护士笑着在狸花猫背上撸了一把：“来，鱼圆，我们该去生宝宝了。”

        鱼圆又朝着手机叫了几声，手机另一端的青年也学了几声猫叫回应他，一人一猫有来有回地交流起来，好像真的能听懂对方说话一样。

        楚逍君伸出手指在猫耳朵尖上挠了挠：“你又说什么了，小鱼圆？”

        手机那头的青年似乎强忍着笑意：“它说，它愿意让你负责。”

        楚逍君挑了挑眉：“谁？”

        青年肯定道：“你，鱼圆说看你顺眼，允许你做孩子们的干爹。”

        猫这种生物果然是把高傲刻在了骨子里，明明是找主人，说得活像是来救苦救难的。

        楚逍君摸了摸猫头，煞有介事地认真拒绝它：“可惜你我有缘无份，姑娘还是另择良人吧。”

        电话里的青年大笑，捏着嗓子嘲弄好友：“裴裴哥哥~，你被别人比下去了耶，鱼圆小姐没看上你呢~”

        口罩男拿起手机，语气和善地提醒青年：“下学期的笔记没了。”

        青年立刻谄媚起来：“别呀大哥！大佬！咱们再商量商量！唉……”

        没等他把话说完，口罩男手指一点挂了电话。

        用完就扔，十分冷酷无情。

        护士建议他们至少有一个人去陪产，虽说鱼圆是流浪猫，但相对来说比较熟悉他们两个的气味，情绪稳定一些更有利于生产。

        楚逍君郎心似铁，打定主意不做小猫们的干爹，于是口罩男一个人跟了过去。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他在走廊里踱步，左手缓缓揉着胃部，右手掐诀朝窗外一指，给金守成发信告知所在位置。

        从第一天金守成端来那杯纯净水开始，楚逍君就发觉自己似乎不太能接受千年后的一些食物，味道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可食材好像不太行，只要有一点不新鲜，他吃完以后大概率会不舒服。

        楚逍君揉着胃穿过整个走廊，终于在尽头处找到了卫生间，进去吐过一回，又漱了漱口，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锃亮的镜子。

        镜子里的青年看起来有些陌生，凌乱的刘海下一双多情眸含着薄泪，挺翘的鼻尖生理性地泛粉，很有点病美人的风情。

        楚逍君嗤笑一声：“弱。”

        千年前那个孤身挡万鬼的第一宗师大概是真的不存在了，幸好，现在也不需要了。

        毕竟是早产，一共三只小猫，鱼圆前后折腾了两个小时才生完。

        口罩男出来找人的时候，楚逍君早就和找过来的金守成离开了。

        他有点发愣地站在走廊里，忽然听到护士问他：“再观察一晚上，明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鱼圆是流浪猫，需要我帮你找人领养吗？”

        口罩男眨了眨眼收回目光：“不用了，我想自己养。”

        护士一听这话，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先生，你可真有爱心。”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称赞有点太过于生硬，护士又打趣道：“猫妈妈叫鱼圆，你打算给这三只小猫取什么名字呢？”

        口罩男看向产后虚弱的鱼圆，顿了顿，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几声猫叫后，电话那头的青年说：“鱼圆小姐说了，瘦的叫鱼干，脑袋圆的叫鱼丸，至于最胖的那个，就叫鱼豆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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