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百口莫辩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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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纪元001年10月14日，清晨。

        一阵腕表震动将我在睡梦中惊醒，习惯性的接起通话后，才知道是赵子列的电话。

        “雪翁，你在哪？目前你的处境很危险，你发个坐标我派人去接你！”赵子列焦急的说。

        “你是不是指民众都在背后骂我卖国，怕有些极端分子杀了我？”我有些随意的说。

        “你都知道了？当时公告的时候，完全没考虑人民的情绪，以至于现在都没法控制！”赵子列有些懊恼。

        “那就不用了，迟早有一天我要自己面对的，我不希望畏首畏尾的活着。”我简短的阐述了我的想法。

        “你怎么这么固执，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就是个倔老头！就目前来说你不能有事，你出事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赶紧回来，一切以大局为重！”赵子列有些不悦道。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等下我就回基地去！不用派人来了，我这有个免费劳力！”说罢我看看刚醒的王力，他向我示意的点点头。

        “那你快回来，现在游行队伍已经快把nsc总部围了，你回到物理科研基地以后就别出去了！”赵子列说完就挂了通话。

        “还有游行？真是不消停！”我暗自嘟囔一句，准备洗漱穿衣服返回物理实验基地。智能ai突然播放干部公寓外大门的摄像投影，那里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不少人拿着严惩国贼的小旗子，还有不少人不停地用喷漆在地上喷涂标语。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这下真的麻烦了，赶紧走吧，再不走车库门那边也被堵死了。”王力敏锐的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赶忙催促我快走。简单的拿了件外套，我们依然按照昨夜上楼的路线，下楼来到地下车库。王力的车是一辆老式的四轮驱动越野车，内部并没有嵌入人工驾驶芯片，因此也不能进入交通系统的高速道路，只能在一般车道行驶。我们出了车库，行驶在车辆不多道路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哎？今天还出太阳了？难得！”我透过天窗看看空中的太阳，眯起眼睛故作放松的说道。

        “天气再好，你也没时间欣赏，还是想想以后你怎么办吧。总不能像今天似的，跟个过街老鼠似的。”王力实话实说。

        “您知道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一车人当着面的骂我，我都忍了，还在乎背后被人说两句？”我半开玩笑的说。

        “昨天？你不早说，要不我们回去？”王力也开起了玩笑。

        “昨天没被人认出来，今天就不好说喽！”我无奈的笑着说。

        大约过了1个小时，导航显示马上抵达目的地。

        “前面转个弯就到了吧？”王力问道。

        “嗯，转过去就是正门！”我说道。

        汽车刚转过街角，发现这条街上全是人，已经将基地的正门堵死。

        “倒车倒车！”我指挥王力想让他把车倒回去。

        “你会开车吗，那条路是单行，且这个街口往前是实验基地试验场地，是限行路段。”王力没好气的说着。

        “那怎么办？从人群里面穿过去？”我问道

        王力也不说话，车缓慢的从人群中穿行。

        开到人群中央，游行的人便不再移动。王力按下喇叭，示意要从中穿过。

        一些人听到笛声散开了一部分，可偏巧有一位老妇人在车前不肯走，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耳背没听到。

        王力再次鸣笛，这一次那位老妇人一惊，拿着手中的旗子朝着车前盖就打。等她发泄完了，本以为她会让开让我们走。但是她却隔着车窗指着王力的位置，满脸通红，眼看就上不来气了。

        糟糕，这下怕是要出事，王力没有办法，只好开车门下车。下车前他嘱咐我千万别下车。

        出现了这意外情况，人群也成包围趋势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圈。起初王力想凭借急救经验进行抢救，但效果并不好，眼看老妇人脸色越来越白。王力也是不敢再做尝试。

        我在车里拨打了急救电话，确认急救人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在等待中，外界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游行示威被这个意外情况打断了。等到医疗人员进场，王力曾试着说服游行者，让他们散去。但并没起到多大作用。

        等急救人员将老妇人抬上急救车，人群又开始了喧闹。本想着可以跟在急救车后面开出去，可是不巧从车辆前走过的那个人居然认出了副驾座位上的我。那个人就是前一阵记忆园林中遇到的央约时报记者。

        “留雪？”他似问似答的叫出我的名字，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却听得真切。刚刚让开的通路就被蜂拥而来的人群又一次堵住。我连忙遮住脸，但依旧被前排的几个示威者看得见了容貌，他们叫嚷道：“留雪在这！在这，卖国贼在这，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这一声一声叫嚷让我开始变得慌乱。王力却比我要冷静的多，他第一时间打通了防暴署的电话，并插牢内部的固定车锁，随后将车子熄火。这么做一方面是怕他们破坏车子产生爆炸；另一方面，熄火，就意味着放弃离开，这样可以避免双方直接发生冲突。形成两方对峙，可以有效的拖延时间。

        人群经过一阵躁动之后，声音慢慢减弱。这时从车前面人群中挤过来一个大汉。看穿着像是退伍军人，老式干练的军迷彩。敞着怀儿，露出他下垂的肚子轮廓。

        我估计他就是游行的组织者，我脑中飞快的盘算着，待会如何与他进行谈判。

        他双手附在车前盖上，紧锁眉头，满脸怒容地盯着我。这一刻我反而释然了，我也没有顾及的与他对视。

        “你疯了么，别和他对视！不要激怒他！”王力看势头不对，厉声提醒道。

        “他在询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依旧保持着对视回答道。

        “啥？眼神交流？”他难以置信，在这种情况下，既然对立双方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进行沟通。但过了一会，他倒是放下心来，因为他发现大汉的怒火逐渐退去，虽然仍是眉头紧锁，但已经没有入场时的杀气。

        “留雪教授，你跟我们走吧！去军部，去游说赵子忠那个王八蛋！我们宁可参战也不愿意将新技术送给m国。那不是养虎为患吗！”壮汉讲完回身向着游行者喊道：“都向后退，向后退！留雪教授，并没叛国，也没有私下贩卖消息！”

        我和王力都蒙在那，这和我们预想的结果都不一样。

        见我久久未下车，他将手放在胸口，高声背诵起《nsc党章》的序言部分。

        “‘镌刻生命的刻刀，书写探索的历史。不拘一格创造，不恋一物取舍；夺天地之造化，取日月之精华。星寰宇气象共轨，佛法经历律同行。摒断前尘往事，探索苦海无边。岁下当，不忘使命，不负初心！’”

        从个人的背诵，逐渐变成众人的呐喊！这样的感情让我再熟悉不过，他们是nsc的脊梁，是这民族的魂。

        “留雪，你这个道貌昂然的东西！你不要在这假惺惺扮演爱国者的角色，实际你就是个卖国贼。你敢说移交设备的提案不是你提出的？”说话的是央约时报的记者，那张欠揍的脸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砰！”大汉一拳砸在他脸，然后跟着就是一脚。

        “让你乱说！让你造谣！”大汉说完还不忘啐一口。“昨天你就劝大家来示威游行，你就编造留雪教授提出要移交设备的传言，今早又把我们大家都骗来，说留雪教授要跑路。你这个败类。”

        “我承认我今早骗大家来是不对！但是他就不用负责吗，他卖国也是事实！”记者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说道。

        “去你x的，让你胡说。”后面一个瘦高挑男子，朝着他后背狠狠的踢了一脚。

        众人的情绪似乎都找到了发泄口，开始殴打起记者来。

        “再打要出人命了，快把天窗打开！”我扭头跟王力说。

        “嗯？你要干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开启了天窗。

        我上半身伸出车外，向众人大喊道：“都住手！他说的没错！移交设备是我提的！”

        人群变得安静了，在这短暂的安静之后，半枚吃剩下的熟鸡蛋砸中了我的左额头，紧接着是饮料瓶。趁手的物品都被示威者抛来，我本能躲进车里。众人开始砸车。

        “你这是什么操作？这下你满意了。”王力抱怨道。

        “那我也不能看着他被打死！再说确实是我提的！”我擦了擦额头，有些无奈。

        “这下要被打死的是我们啦！”王力又一次拨通了防暴署的电话。

        “你们还能来不能？都多少时间了，车都要让人拆了。”看他的焦急程度，似乎除了担心我们的安全以外，还有他车爱车。

        “已经在路上了？以前不是15分钟以内必须要到现场吗，现在都多久了！”由于外部太嘈杂，王力又一次喊道。

        就在这时，人群外侧开始骚乱，也响起警笛的声响。

        “总算tm来了！”王力如释重负。

        随着投放进场的强光闪爆弹和刺激性喷雾，顷刻间止住了示威者的行动。

        本以为局势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倒在车前面的记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伏在车前赶上盖上，他不顾喷雾的刺激，眯着眼睛指着手上的腕表。上面显示的是地址共享信息。他双眼受不了刺激一直在流着眼泪，嘴角还有血迹和淤青。但是他依旧在笑。

        “想办法离开这儿，我们的地址坐标被公开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游行的队伍都会到这边来！”我催促王力快走。

        “看不清路，更何况前盖上趴个人！”王力也开始焦躁了。

        王力开始缓缓的倒车，可没走多远就发现防暴部队向我们围拢过来。防暴部队中有人问：“留雪教授在车上吗？”

        “我在！能让我们进入试验基地吗？”我询问着。

        “我们被赶来的示威者包围了！已经通知防暴署加派人手，我们会尽力保证您的安全！”防暴部队队长安抚道。

        过了半个小时，冲突愈演愈烈已经有不少杂物已经可以丢到车上来，隐约可以看到不少防暴部队人员被游行的群众拉离队伍边缘。防守区域越来与小，而涌来的民众确越来越多。飞行器已经开始抛洒烟幕，警笛也一直响着指引着部队所在位置。过了一阵不知道是谁先开的枪，然后枪声四起。隔着烟幕，人影一个接一个倒下。听不见哀嚎声，几乎整个街道都充斥着严惩国贼的呐喊。我再也坐不住了，在打开车门的瞬间，车窗玻璃被子弹打碎。我拿着王力车上扩音输入设备钻入到车下面，我想在这做我的第281场演讲！

        “我是留雪，听到了吗！我是留雪！我是你们口中的国贼！我就是留雪！都住手！别再继续了！”我几乎用尽了我的力气。留雪，这个名字我多久没有用过了，我有时候我都忘记了我自己的名字。物理已经完全与我的生命融合了，有时候我甚至认为我就是真理，我的理论不容反驳。可今天我又一次喊出我的名字，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也有我力所不及的一刻。甚至我可能连一个凡人都不如，他们在叫什么，国贼？没错就是国贼！从未想过我会如此狼狈，也从未想过我会在这儿完成一次公开演讲。

        渐渐地，混乱的势头小了一些，至少我的周围冲突止住了。我重复的呼喊着我自己的名字。我想让他们更多人听到我的声音。

        “我是留雪，是你们口中的国贼！在前天，我还是nsc无所不能的科技部部长，我还是‘空间物理之父’，虚空的开创者。如果那时候你们没有看到人皮面具下的我，那么恭喜你们，你们今天成功地看到了我的狼子野心。并成功的抓住了你们所谓的国贼！”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下面我就跟你们讲讲我的狼子野心。公元前我的能量物质理论就已经完成，并且光时理论也已经在推广中。但我想成功啊，我怎么能止步于这点成就呢！所以我拖着50岁的身体加入了nsc，从一个部门的主任开始做起。北方，你们都知道的，人才匮乏，nsc急需招兵买马。与我一样，分管其他科室的主任都是不到30岁的年轻人，我又凭借我的知识储备让他们信服，成为我的忠实拥护者。从主管试验的伍玲，还有主管空间物理的唐文杰等等，这些都是我利用的棋子。有了他们的支持，我就可能在nsc空间物理领域做出成绩。果不其然，在新纪元伊始，我终于有所突破。我发现一种物质，叫‘虚空’。在我没明白它的性质的时候，唐文杰却先一步破解了他的秘密。我可谓是顺风顺水的成为人们眼中神话。就此你们以为我满足了吗？不还远远不够！”

        我再一次停止，因为吸入了部分刺激性喷雾，让我的嗓子不自觉的咳嗽起来。缓解了一下后，我继续说道：“然而你们想不到的是，虚空的发现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般，里面除了希望以外全是灾祸。我先放出了‘虚空’这个巨大的诱饵让m国为首的西方强国注意到nsc的科技发展速度，之后我进一步利用虚空技术，制造‘界门’这项举世无双的科学技术，让其他国家彻底将nsc视为最有力的竞争对象。成功地激起了他们的野心，他们最终决定要霸占这项技术，我也凭着这项技术成为物理学的神话！怎么样？这样的科学家你们见过么？够颠覆你们的三观吗？你们抓住了我又能怎样！连nsc都要交的人，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就算杀掉我，我现在也是人类历史上的传奇，物理学上的里程碑！”

        人群终于变得鸦雀无声，他们可能没想到，他们要的结果会以这种方式呈现，更没想到的是亲自告诉他们这些的，竟是国贼他自己。

        “nsc过了多少年了，移交技术和设备这还是首次，未来可能还有很多次。这就是现状，这就是现实！”我再三强调现状，我要让他们知道，现实在不断压缩nsc的生存空间，无论是陆地，还是太空。

        “如果今天是我生命的终点，请你们将一切罪责归咎于我，因为一切都与nsc的其他人无关。”我说完从车底爬出来，穿过防暴部队的保护圈，摊开双手向着示威人群走去。

        示威人群依旧鸦雀无声，依旧无人应答。

        “怎么？这不是你们要的结果吗？我在这，任凭处置！”说完我摔掉了麦克，破音“嗡”的一声。

        一个悬浮摄像机正朝着我迎面飞来。

        “留雪教授，你卖国都卖的这么超凡脱俗！你是否知道什么是廉耻！”又是那个央约时报的记者。

        “今天的新闻内容你可满意？”我嘲讽他，根本不想与他废话。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他并没有将摄像机离我太近。

        “留雪，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你一死就一了百了？人民会同意吗！”他越说声音越大，想激起围观群众的共鸣。

        “你能代表nsc，代表人民吗？”声音从示威群众的侧后方传来，分开人人群，伍玲及一些实验基地的科研人员来到人群中央。

        “看来真是一丘之貉，卖国的事情你们也都脱不了干系！”记者开始给物理实验基地泼脏水。

        “我们根本不信留雪教授会卖国！”人群的后方又是一阵骚动，不知何时由学生组成的队伍也来到这里，但他们手里拿的是止战和科研的小旗子，随带的横幅也是“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废除宗信，废除资本”的条幅。更有甚者则是拿着“理学第一、工学第二”的条幅。

        有些示威者开始动摇，他们甚至发现学生队伍中有他们的孩子。没有人再对我进行围剿，国贼就国贼，一个被同事理解，学生崇拜的国贼，他们又能怎办！

        “薛凡！你已经被央约开除了！你不要在这混淆视听。”央约记者直播团队也赶到现场。原来经过了上次直播事件以后，薛凡就丢了饭碗。估计是这次是怀恨报复。只是这次示威，无论是从规模，还是从影响力都不是他能做到的。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央约时报的正面报道也正式开始，从冲突原因、受伤者情况开始，逐步进入正题……

        示威者中有些人已经受伤急需医治，爱国者们也开始怀疑这次示威的初衷。然后示威人群内部逐步瓦解，先是学生劝说着示威者们，然后是救护车进场救援，然后是满地的瓶瓶罐罐的垃圾清理和地面清洁……

        “走吧！我们回去！”我对物理基地的同事说道。并率先向物理实验基地正门走去……

        我不知道王力是怎么回去的，不过他回去以后还是来了个电话，他问我为什么要自黑，为什么要选择死这种方式来平息群众怒火。我告诉他，我不想让身边的人受牵连，也不想让我的事情成为影响nsc进程的因素。我不知道他能听懂多少，但是今天他始终选择无条件站在我这边，让我很感激。

        面对外界质疑，我无法将计划和盘托出。面对支持，我又无法给予他们肯定，让他们坚定信仰。那天我以最屈辱的方式作出让步，那天我以最软弱方式寻死觅活。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自尊可言；更不知道我的让步会不会让示威者明白发展与生存的道理。现在的首要任务应是与时间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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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我的演讲语音被全世界传播。被处理过的语音，让我“国贼”的名号享誉世界，当时我并没有过多地关注这件事。后续大大小小的示威不断，一心研究‘界门’技术的我，则是如同与世隔绝了一般，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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