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高山白雪的世界，人界碑像一块石塔，苍茫的矗立在冰原之上。

        巍峨的宫殿高居悬崖峭壁之上，金红色的光景在山涧中闪动，游弋飞舞，山涧之下，是绵延不绝的冰川，寒水不绝的向前流淌，奔向苍茫的大地。一棵奇松自寒水中破土而出，顶破冰川，直插苍穹。奇松的树枝向外延伸，形成一条紧贴树身的空中栈道。

        姜唐由南安牵着，缓步走在栈道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姜唐看着紧握着自己手的柔荑，觉得有点飘飘然。自己母胎solo18年，一直被骂傻子，从来没有摸过女生的手，之前被人捉弄，锁进女厕所里，还被打了一顿。现在人生第一次与异性亲密接触，就是这么美好的人。

        姜唐现在满脑子都是蒸汽火车驶过铁轨的声音，“况且，况且。”

        “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我变朵小白花给你，你笑一笑好不好？”一个风流灵巧的小丫头，背着腰，一只手捏着一朵小白花，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你个死丫头，这东西要是放在外面，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来抢，你就这么拿来讨我开心？”自己一把夺过小白花，把女孩拉到怀里，可劲的挠她痒痒。

        “哎呦，哎呦，别挠了，我们草木最经不住痒了——不就是朵花嘛，只要能让姐姐你笑笑，一朵花算什么，就是把我全拿去开花了，我也是乐意的。”女孩最怕痒痒了，不停地告饶。

        “你就胡说吧，谁要拿你去开花。”南安作势又要挠女孩的痒痒，两个女孩笑着闹作一团。

        “姐姐？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眼前姜唐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那熟悉的话语，令南安一阵恍惚。自从自己苏醒后，脑子里总是会浮现一些记忆，但是里面的人物除了自己，其他人一概看不清楚，这让她很是苦恼。

        南安笑着给了姜唐一个脑瓜崩，姜唐捂着脑袋“嗷”的一声，猛地跳出去老远。

        南安很想笑：“你个小不正经的。”她看着面前的参天巨树和栈道树枝上的小白花，“带你回家，我挺开心的。”

        “嘿嘿嘿。”姜唐挠了挠头，头一次听到夸奖，有点脸红。

        他还没来得及回味刚刚的夸奖，见南安大步向前走去，紧忙迈开腿跟了上去。身后，树枝上的小白花微微摇摆，娇弱，却柔韧。

        南安血色的衣裾随着大步的走动飘飞在风里，姜唐小跑着才能跟的上。

        终于登顶，宫殿巍峨耸立在山之巅，金碧辉煌，令人敬畏而又向往。

        “姐姐，这里是哪？”姜唐很疑惑。

        “这里是我的家。”

        “姐姐，你是神吗？”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以后，就一直呆在这里，应该算是吧。”南安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十年前自己从这座宫殿醒来，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自己又是谁。

        “那姐姐好有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听着姜唐充满稚气的声音，南安不禁失笑。

        空旷的宫殿里，好像第一次有了人气，变得热闹了。

        南安推开殿门，迈步走了进去。

        随着南安的动作，大殿内的长明金灯一下子亮了，将黑暗的大殿照耀的向白昼，但是宫殿的中央，漆黑一片，一个巨大的神像矗立在那里，神像头顶的天花板上，开了一扇窗，一缕光线从琉璃的窗板穿出，直照而下，为神像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姜唐盯着大殿的神像看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姐姐，这个雕像没有你长得好看。”

        “傻小子，盯着雕像半天就得出这结论。”南安无奈扶额。

        “走吧，别再比较雕像和我哪个漂亮了，姐姐带你睡觉去。”南安朝着姜唐挥了挥手，转身向宫殿身处走去。

        “哦，来了。”姜唐小跑着跟上了南安的步伐。

        空旷的大殿里，神像眼眸低垂，慈爱，温柔，隐匿在阴影中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姜唐随着南安七扭八拐的来到了一处偏殿，看着南安把一套新的床上用品拿出来，把一切都给姜唐整理好了后，转身就想走，伸手揪住了南安的衣角。

        南安转过头看着他，很是疑惑，“怎么了，不想在这里住？”

        姜唐摇摇头，“不是，我想问，你住哪？”

        “担心把我的地方抢了，然后我没地方睡觉了？”

        “嗯。”姜唐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小傻子，走，姐姐带你去看看我的屋子。”南安笑着领着姜唐去了旁边的一间殿。

        姜唐黑的像葡萄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南安不放，见她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没地方睡觉，住的地方也离自己不太远，终于安下心来，但还是不愿意放开手中的衣角。

        面前穿着白裙的姐姐，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他总是觉得不真实，总是怕梦醒了，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要抓着南安的衣角才放心。

        但是自己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大人了，老是抓着衣角实在是不像话，但是松开衣角，姐姐就要不见了。

        姜唐还不太清醒的脑袋想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头绪，有点苦恼。

        这时姜唐脖子上戴着的黑色珠子里的雾气开始翻涌，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姜唐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姐姐，你把我领回家，让我住在这么好的地方。院长妈妈之前说过，受人恩惠，一定要报答的。我现在就只有这个项链，想送给你。”姜唐看着脖子上的项链，低头摘了下来，递到南安面前。

        “你真的要把它送我？它看起来挺漂亮的。而且之前不是说好，我治好你的脑子，你跟我走吗？”南安看着姜唐手中的项链，用手指着自己，心里有点诧异。

        姜唐有点慌，之前南安给的药他喝了，但是并不完全，所以现在的智商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思虑不全。他很想将自己的项链给南安，那样就想说打下了一个印记，自己也能安心。

        “我…姐姐你要是不收下，我今天就不住在这里了。”姜唐心一横，直接赌气，头一甩，不理南安了。

        将头扭到一边，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不礼貌。

        他想转头给南安道歉，弥补一下，又有点拉不下来脸，陷入纠结中。

        他低下头，偷偷看了一眼南安，“姐姐，我……”

        看见她正诧异的看着自己，又把头向下面埋了一点。

        南安乍一下有点呆，反应过来后看着姜唐那透过手臂的缝隙偷偷看自己反应的动作和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头，轻笑了一声，把这当成了小孩子闹脾气伸手向姜唐讨要项链，“把项链给我吧。”

        听见南安的声音，姜唐红成了油焖大虾的虾头猛地从地缝中抬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南安，满是期待和欣喜。

        “有这么让你兴奋吗？——怎么样，好看吗？”看着姜唐那开心到飞起的小模样，南安笑着嗔怪了一句，将项链戴到脖子上，冲姜唐摆个时髦的pose。

        姜唐看着面前光风霁月的人儿，一个劲的点头。

        ……

        站在奇松的顶端，人世也变得渺小，世界就踩在自己的脚下。换做任何一个人上来，这份将世界踩在自己脚下的奇景，都能激发他的野心和豪情壮志，但是姜唐不会，不是他天生异于常人，而是……

        他恐高。

        对的，一个十八岁，身高179的大男生，他恐高。

        南安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紧紧的抱着自己大腿不撒手，眼睛闭着，死活不敢往下瞄一眼的一百五十斤的拖油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刚踩着栈道，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恐高？”

        “那不是姐姐你一直牵着我的手嘛。而且，我当时一直在看你，哪想到下面这么高啊！——我……我要是掉下去了，会不会摔死啊？”姜唐抱着南安的大腿瑟瑟发抖，忍不住睁眼向下面看了一眼，立马将身子向后缩了缩。

        “……”

        果然，美色是人类共通的爱好，只要有美色，一切都是浮云

        南安看着这个混蛋玩意儿的怂样，不禁扶额，默念清心经，十分怕自己忍不住，把他从树上踹下去。

        夜空中繁星点点，脚下灯火万千。宫殿的光芒在此刻，都变得暗淡了。一盏接着一盏的孔明灯渐渐飞上云端，夜空中无数的孔明灯高悬，缕缕黑雾从中飘出，飞向南安伸出的手心，凝聚成一个黑色的光球。

        “这是什么？”

        “这些？人们向神许下的愿望。”黑色的光球在南安的手中飘浮旋转，万家灯火藏匿在其中，欢声笑语响彻在耳畔。

        姜唐想起幼时听到的一个故事，孔明灯会带着人们的祝愿，飞到天上，如果神能听得到，愿望就会实现。当时所有人都说是骗小孩的。没想到，这个故事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它是黑的？”姜唐看着那颗黑色的光球，很想去用手戳一戳。

        南安听见姜唐的问题，愣了一下。她从苏醒就在这个宫殿里，但是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知道。

        好在姜唐并没有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纠结太久，转头就被地面上新一轮升起的灯笼吸引去了目光，趴在奇松上，看的一脸兴奋，连自己怕高都忘了管。

        南安蹲下来，看着面前的一切，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人间。

        以前每年上元节她就像刚刚那样站在奇松上，看着地面上的万家灯火，看着灯笼从地面上起飞，然后升入天际，变成一颗颗渺小又夺目的星星。

        看似是这个宫殿的主人，实际上是被围困在这个世界里的囚徒。

        南安看着人间的万千灯火，微微出神，右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姜唐悄咪咪伸出来想戳一戳光球的手，姜唐默默地抱着自己被拍出来红印的手，缩在一边“呼呼”地吹气。

        “什么东西都想碰一碰，也不管这东西碰不碰的。”南安低声责怪着姜唐，手一翻，将光球打散，黑色的雾气四散，飞回人间。

        “姐姐你不要他们的愿望吗？”姜唐看南安将光球打散了，一脸的疑惑。

        “哦，这啊？我连自己的愿望都没有实现，哪里有时间去倾听他们的祈愿。”

        南安从裂缝中拿出准备了很久的孔明灯，灯上空白一片，没有一个字，伸手点燃，随后托着放了出去。孔明灯缓缓从手中飞起，升入夜空，汇入夜空中孔明灯的洪流，越飞越高，就像是无数颗闪耀的星星。

        “姐姐，你刚刚许了什么愿？”姜唐也放飞了自己的孔明灯，看着它飞入夜空，渐渐化成一个小点。

        “没许愿，我记得我曾经答应了一个人，要每年上元节都要放一盏灯笼，但是我记不清了。你呢，许了什么愿？”南安看着自己的孔明灯渐渐在夜空中缩成一个小点，随口问。

        “我？我没许什么高大上的愿望，想让姐姐天天开心，让自己维持现状。”姜唐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不好意思。

        “天天开心？我看起来像是不开心的样子吗？”南安觉得很奇怪，想不明白姜唐为什么要许这样一个愿望。

        “虽然姐姐总是笑嘻嘻的，但是宫殿这么大，我觉得空旷到让我有点害怕，姐姐一个人在这住了好久，没人陪你聊天，没人陪你玩，一定很不开心。我现在来陪姐姐了，姐姐就不会无聊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姐姐不开心。——我想让姐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是平常的那种开心，就是…就是…”姜唐就是了很久，到最后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整张脸因为焦急，憋的通红。

        南安踮起脚将手按在了姜唐头上，揉了两把，“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脸红的都能媲美西红柿了。”

        姜唐看着南安将自己头上，还感觉她揉了几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个感觉有点新奇！

        他听见南安的话，脸更红了，悄悄的把头向上顶了一下，好让南安摸的舒服一点，也能让自己能好好感受这个奇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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