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不可能转学

深秋的早晨，迷人而忧郁，一夜秋雨过后，连天空都变得湿漉漉的。

        拾光起床吃完早餐，打了个哈欠朝门外走，准备去学校，推开门，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拾光闭上眼睛，感受到一阵清凉。

        这个月，雨下得着实有些多。

        学校离家不是很远，穿过几个路口就到了，所以拾光一般是步行去学校，道路凹凸不平，又因昨夜下雨，路边现出一个个的小水洼

        拾光用脚去踩，“啪嗒啪嗒……”，

        踩完后发现，自己穿的是布鞋。

        拾光在心里尴尬的笑。

        记得小时候，她和一群小伙伴最是欢喜踩这些水洼的，大的小的，宽的窄的，深的浅的，无一不被他们踩了个遍，而踩的最快的，大多数时候非拾光莫属。

        她又要强，什么都得赢，那时候还比谁踩的最多哩。

        只是后来，小伙伴们走的走，散的散，断了联系，拾光心态也变了，对什么好像也无所谓了。

        到了学校，学生稀稀疏疏的，她从班级后门进去，找到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拿出课本，高高的垒在桌子上，似乎这样，上课讲课的老师就看不见她在底下捣鼓着什么。

        她有时却也情愿这么“安慰”自己。

        老师讲的东西大多都自学过了，她有点小聪明，只有个别重难点需要听一听老师的讲解。

        但只要听懂了，拾光便不再是盯着黑板大脑运转了，取而代之的是呼呼大睡。

        拾光也不明白，好像学生时代的她，怎么睡也不嫌多。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都来到了教室，同桌伊若宇也从后门进来了，跟拾光打了个招呼后，她把椅子拖出来，在拾光旁边坐下，拿出本子和笔就继续埋头刷题了。

        拾光手撑着脸看着尹若宇。

        没错，她现在这幅样子就是在发呆。

        不似拾光这般，把座位调到最后一排是为了躲避老师的视线和“愉快”的打瞌睡，伊若宇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更安静的学习和刷题。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和年级第一的学霸尹若宇做同桌，开学第一天，尹若宇和自己一样都来得比较晚，到教室时就只有剩后排这两个座位了，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同桌，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坐，就快一年了。

        起初是两人都嫌换座麻烦，后来则是尹若宇率先提出坐后排，拾光惊喜，再是纳闷，不应该前排更适合听课吗？

        “后排适合上课刷题。”尹若宇说。

        她从高一开始一直就是这样，一天基本都不离开座位，印象中她除了上体育课外出，拾光都没怎么见她出过教室……

        有时候拾光会想，这样的学生是不是除了学习就只剩下学习了。

        要不然怎么次次年级第一呢。

        正想着，突然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头望去，在走廊上闲聊的女生朝她喊。

        “拾光，老蒋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拾光疑惑，起身下楼。

        楼梯上有些挤，这会儿大多是赶着去上早读的学生，她摸着扶手一阶阶往下走。

        到楼梯平台处，男生的手碰到她的衣袖，空气中飘过淡淡烟草味混合洗衣液的清香，从他衣服上散发出来的，男生走的很快，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似乎瞅见那人左耳垂上暗蓝的微光。

        “他真帅啊。”拾光由衷的想。

        一路走到班主任办公室的门口，门开着，拾光敲了敲门，班主任蒋志远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她走到蒋志远旁边，蒋志远背靠椅子，眉头微蹙的看着她，开口问:

        “拾光，高三并非遥遥无期，你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吗。”

        拾光眼睛看着办公桌，沉默不语。

        脑子里飞速运转，想来最近也没犯什么事啊。

        “上次月考多少名来着，我看看啊。”

        说着蒋志远坐起身，快速翻动着办公桌左上角那一沓文件夹，扯出一张薄薄的白色印刷纸。

        “年级第……五。”手指慢慢移到拾光的名字。

        “排名每次倒是稳定的很呐。”他转眼看向拾光。

        拾光干笑，她听不太出老师的话究竟是贬是褒。

        确实很稳定，一直是这个位置，虽然不往下掉，但也从没往上升。

        蒋志远接着往下说，“你家长昨天联系我，说要安排你转学，想转走你的档案，我们其实也没什么看法，家长实在要转，我们做老师的也没辙，但这个……关键还是得看你自己。”

        拾光哑然，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拾立锋的主意，这个被称作她爸爸的男人总是自行其是的“替”她做所有事情，拾光厌恶极了。

        “蒋老师，我不会转学的。”她平静的说，如同没有涟漪的海面。

        以前的种种她碍于妈妈的面子上总会迁就拾立锋，可他变本加厉，这次连转学都不跟她商量，暗自做主。

        她感到非常不爽，如不是蒋志远提前告知她，她估计连什么都不知道就莫名奇妙的转学了吧。

        拾光下定决心，她不会再妥协了。

        蒋志远有点诧异拾光会这么坚定，这孩子挺聪明，底子也不差，虽是在小县城的重点中学，但考个985也不是啥大问题，只是临近高二分科，突然转学确实对学生不太友好。

        听她这么说，他也没再说什么。

        “那行，你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吧。”

        说完拾光便回教室了。

        “叮铃铃……”下课了，连上了两节课拾光都心不在焉的，想了想还是决定请个假回家，于是她起身下楼去教务处拿了张请假条，背起书包。

        栗子见状，一脸懵的走上前去。

        “怎么了，背书包干嘛……你…不读书了？”她质疑的目光看着拾光。

        拾光忍不住笑，“你脑子里都一天天想什么啊，你姐姐我就是请个假回家，我不读书，以后你养我啊。”说着弹弹栗子的脑门。

        “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咯。”栗子做鬼脸。

        “哈哈哈哈……，我回家处理一点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半天就返校。”拾光道。

        “行吧，那你早点回来嗷。”栗子撇撇嘴。

        “好，我的小公主。”拾光笑着点点头。

        拾光出校门沿着来时那条坑坑洼洼的路返回，她抬头望天，没有云，黑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雨了。

        这糟糕的天气……

        她走进小区里，正准备从兜里拿钥匙开门，突然瞥见熟悉的车牌号，她定睛一望，瞅见拾立峰的那辆银灰色的车停在那里，车头上的porsche盾徽显得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也好，就不用亲自去找他了。

        她坐电梯，开门正准备在玄关处换鞋，抬眼却发见客厅里杂乱躺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她穿上拖鞋疑惑的走过去，拉开行李箱的拉链，看见了自己的各季节衣服被整整齐齐的叠在箱子里。

        大脑空白了几秒，然后顿时明白了。

        拾立锋是想让自己和他一起走，至于这些整整齐齐的衣服，一定就是妈妈叠的了。

        她重重地将装行李的箱子关上。

        内心的火苗滋长。

        她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向最里的那间房间，那是她妈妈的卧室，门虚掩着，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听见客厅的动静。

        拾光透过缝隙看见拾立锋的手搭在妈妈肩膀上，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拾光听不清楚。

        当然也没有兴趣去听。

        她后退一小步，抬脚把门一踢，实木门哐当，砰一声被踢开。

        然后她看到拾立锋猛的站起身来。

        他显然被突然的踢门吓到了，脸由青变紫再变青，在看清来人后，朝她大吼:

        “拾光你在这发什么神经？！”

        哦，她故意的。

        拾妈见状，呵斥拾光，

        “拾光你也真是的，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接着又对拾立锋小声说道“孩子不懂事…”

        “都是你给她惯的，你看这什么习惯都是……”拾立锋怒火中烧。

        拾光直直的望着拾立锋，突然开口:“你别想让我转学。”

        拾妈急急走到拾光面前，从她肩上拿过斜挎包，随意扔在床上，然后拉起拾光的手，小声说道“小拾，这个事情我们之后再说好吗，你爸刚来…这…先坐下来…别站门口……”

        “我说了我不会转学，你听见了吗？”拾光没有看向妈妈，同样语气朝着拾立锋再次强调。

        拾立锋微微降低声音，“我这几年估计会在云城办事，你和拾齐铭都转，去云城，教学条件比这好…而且…”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拾光打断拾立锋，怒气终于禁不住涌上来。

        拾立锋声音大了起来，“什么资格？就凭我是你爸！”

        “你配当我爸吗？”拾光几乎是吼了出来。

        她嘲讽，“这十几年来你有照顾过我和妈妈吗？噢对了，我是不是应该还要感谢你施舍了那么多钱给我和妈妈。”

        拾光故意把施舍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硬生生憋回去。

        都说打蛇要打七寸，她太明白拾立锋心中这根刺是什么，她知道他对她们母女有愧。

        他是个商人，商人比谁都要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可是一到她们这件事情上就乱了阵脚。

        他确实给了钱，但他也确实只给了钱。

        邓惠在一旁不知所措，在邓慧的意识里，她还是那个邓氏集团的董事长，女儿也只是和拾立锋普普通通的吵了一个架而已。

        她情绪稳定时总是会忘记了那些悲伤的过去，忘记了杯酒陪伴她的那些日日夜夜，沉浸在自己还很幸福的幻想中，但事实确是，这个家早已经分崩离析。

        拾光不忍拆穿，也不愿陪拾立锋演这类似电影情节里煽情的筹码。

        拾光不再去看拾立锋的表情，她丢下一句话拎起床上的斜挎包就摔门而出。

        “我不可能转学”。

        【作者题外话】：感谢大家看完～我会继续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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