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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囚牢


朝中局势未定,不少士族将林慕之视作眼中钉。作为新皇打压世族的人选,出身平民却步步为营成为宰相的林慕之,显然站在风口浪尖。能在这个位置上呆这么久着,除了新皇扶持,林慕之本身的手段也是不一般的。

        林诗茹是林慕之与发妻的唯一女儿,人人都知道林慕之与发妻感情甚笃,对林诗茹宠爱有加,为了她多年不曾找过续弦。

        直到四年前,先皇赐了婚,这才娶了傅大学士的女儿。纵使有了新夫人,甚至新夫人为他产下一子一女,他也不曾忽略过林诗茹。

        林慕之与林府宛若铜墙铁壁,也正是因此,不少人将注意投在了林诗茹身上。

        半月前随林慕之的继室,她的继母去昭安寺礼佛正是大好机会。

        于是林诗茹连带着林傅氏,受了袭,慌乱中林诗茹落了单,跌下了山崖。

        好在那处山崖下头有个水潭,也不算太高,救援来得够及时,这才保住了命。

        林诗茹被找到时浑身是上,最严重的手臂划了个大口子,流了不少血,出气多进气少。

        林慕之在朝堂之上向着皇上为爱女哭诉,皇上下令严办此事,对那些有些许牵连的世族是个不小的打击,另外还特赐了不少药材给林诗茹。

        林诗茹是在三天之后醒的,在她身旁看护着不是旁人,是那日突然被林慕之调走没跟着她的暗卫冷九一。

        林诗茹看着他有些狼狈,他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见她醒来,向来不显情绪的冷九一带着些颤抖:“小姐。”

        林诗茹缓了一会,一边觉得浑身疼,一边不忘暗卫冷九一,她声音沙哑:“没有很疼。”

        冷九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林诗茹看向他:“你是不是又好几天不睡觉?”她不敢动作太大,在他掌心勾了勾,“你上来休息会。”

        冷九一估计着林诗茹的伤:“您的伤不轻。”

        林诗茹嗯了一声,又重复了句:“你上来。”

        冷九一还要拒绝了,她垂下眸子:“冷冷,我疼。”没觉得这前后不一有不妥。

        冷九一起身:“我去叫大夫。”

        林诗茹拉住他的手,动作大了些牵扯到了伤口,她倒吸了口冷气。冷九一见着她的纱布又渗出了血,眉头紧蹙。

        林诗茹重重呼吸了两下,努力止住因为疼痛带来的颤抖:“别走。你陪我躺躺。”

        冷九一无奈,脱了鞋子贴着床沿侧躺着,深怕碰着林诗茹的伤。

        林诗茹侧头看他,好一会她问:“我爹这些天做了什么?”

        她看着刻着精美图案的床顶,或许是经历了危及存亡时刻,她想到了很多,也不得不接受了发生的这些事是她父亲一手推波助澜的事实。

        为什么那日去昭安寺突然借走冷九一做些无关紧要的事?为什么那日出行的护卫那样松懈?

        她受了重伤,林傅氏受了惊吓,士族受了牵连。最有利的是打压士族的皇上,和权力更甚的林慕之。

        她的父亲,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样利益至上的一个人,她甚至分不清他对她的宠爱几分是真,几分又是为了他专注钟情的名声。

        林诗茹觉得有些悲凉,自己的生死真的就比不过加官进爵吗?

        林诗茹看向身旁蜷在床沿的冷九一,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又均匀。

        在林府一日,冷九一就会被他差遣一日。

        从前,她只当林慕之当真舍不得她出嫁,这才将她的婚事拖了这么些年。如今,她不免多想,他留着她是不是要换更多的利益?

        若是如此,要他知道了她与冷九一的关系,冷九一怕是要没了命。

        她不许。林诗茹下意识握紧了冷九一的手,她只有他了。

        冷九一睡得并不熟,林诗茹微微一用力,他就醒了,他的眼神有一刻的迷茫,随后有些紧张:“我压到您了吗?”

        “没有。你再陪我睡一会。”

        林慕之被先皇赐婚时,林诗茹已经十一岁,她没有吵闹着不让父亲另娶,反而是平静接受了林傅氏。

        或许因为她的乖巧顺了林慕之的意,他将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养出的二十名暗卫摆出来要她挑,并许诺她,从此以后这名暗卫只属于她。

        林诗茹一眼挑中了那时还被叫作十九的冷九一。冷九一从武功到长相在二十暗卫中都不算出色的,唯一有些特色的只有那双眼睛,也正是那日阳光下,他偏浅的瞳孔折出来的光,吸引住了她。

        后来,她的院中多了一个人,他本该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林诗茹却总爱指使他,要他在自己跟前伺候。只因为,冷九一属于她。

        带走冷九一的那天,她说:“十九未免太普通,你看你表情这样冷,不如以后就叫冷九一吧。我叫你冷冷好不好?”冷清又冷硬,再适合不过。

        朝夕相伴的两个人,太容易产生好感。与冷九一的克制、有千万顾虑不同,林诗茹一直都是对冷九一明目张胆的喜欢,喜欢他属于她,也喜欢他对她显而易见的偏爱。

        她用了整整两年才打破了冷九一的心墙。十六岁的那个生辰,她拉着他的手腕逼问着他:“如果除了你,谁都不能要我高兴。你还会因为,身份、尊卑要推开我吗?”

        冷九一垂着眸子,没有看她。就在她要松开手时,他说:“不会。”

        自那之后,冷九一还是保护着她,爱护着她,迁就着她,却不会再推开她的亲近。

        他还是会叫她小姐,不过哄着她的时候,会用缱绻的语气喊一声诗诗。

        冷九一也不是没想林诗茹是不是戏弄他,他不过是个不能站在明处的暗卫,她却是当朝宰相的嫡女,但这些年林诗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她的喜欢。

        就算那些是骗人的,他也认了。他愿意为她付出所有,哪怕她最后将他抛弃。

        林诗茹醒后,林傅氏带着她的一双儿女来看她。这些年她们相处也算融洽,见着林傅氏有些苍白的脸,林诗茹不忘与她叮嘱:“母亲,自己的身子自己要多注意些。阿画和书儿还要您招呼。”

        林慕之对林傅氏能有多少真心,不过是借大学士的势罢了。说来林傅氏也不过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姑娘。

        林诗茹能下床时,林慕之才抽出空来看她。林诗茹不想与他再上演父慈女孝,却也没马上戳穿自己看透了他的推波助燃,不过平静地提出她要去苏州祭拜亡母,并要在苏州养伤的要求。

        她就静静看着林慕之,他在她平静又瞧不出什么情绪的目光里,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到底是同意了。

        她倒是真没想到林慕之就这样答应了,想要说出些林慕之离开时背影看着有些佝偻,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了句抱歉。然后道:“多带些侍卫,别再受伤了。”

        林诗茹猜不准林慕之的心思,只道:“不必。我带一个冷九一就行。”

        林慕之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走后,她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他的心思。他或许对她是真的宠爱,不过他更爱自己一些罢了。

        林慕之后来再没来过,不过要林傅氏捎来了许多钱财和伤药。

        林诗茹看着这些,只觉得可悲。

        林诗茹将她院中的奴仆都安排妥当后,就与冷九一离开了。趁着林慕之没反悔,她得快点走了。

        冷九一驾着马车,马车里头的被褥铺了一层又一层,林诗茹在车里头看着书。马车轱辘跑着的声音,一扫她的积郁,嘴角微微上扬,她拉开了车帘坐在了冷九一身边。

        “怎么办呀冷冷,我好开心。”林诗茹靠着他,她从不吝于与他分享自己的情绪。京城于她,就像个牢笼。

        “我们先去苏州祭拜我的母亲,然后去金陵看看好不好?然后去杭州好不好?你家在闽地对不对?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冷九一看着林诗茹,在外冷清的少女,眉飞色舞地和他说着未来。冷九一心里一片柔软,他说:“好。你要去哪都行。”

        “小姐,到了。”

        林诗茹掀开马车帘子,被冷九一扶着下了马车。就在她站好,冷九一要抽回手时,她扣住他的手。

        “小姐?”

        林诗茹牵着他走向宅子,敲了敲门,冷九一微微一愣,这才反手握住她,与他从小练武的手不同,林诗茹的手那样软。

        林慕之在做京官前,在苏州任职过刺史。这处宅子自然不如京城的林府来得气派。但这里有林诗茹好些回忆,关于她生身母亲的,虽然那些事过去了好多年,她却都清晰记得。

        林慕之举家去京城后,宅子里就剩下老仆陈伯一家。

        好一会,门才开了个缝,苍老的声音率先传来:“谁呀?”而后门缝里探出了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林诗茹微微一笑:“陈伯,诗诗回来了。”

        陈伯看着林诗茹,好一会才确定了她是谁:“诗诗小姐?”

        林诗茹点了点头:“嗯。”

        “快进来,快进来。怎么自己回来了?老爷回来了吗?都长这么大啦?”

        林诗茹牵着冷九一,被陈伯迎进宅子。

        “这位是?”

        冷九一有些紧张想要抽回手。林诗茹扣得很紧,她说:“这是我的未婚夫婿。冷九一。”

        陈伯上下打量着冷九一,见他模样周正,重要是与林诗茹站在一起那气氛,就要人觉得无人能插入其中,他点了点头:“姑爷是哪家公子?”

        冷九一垂下眸子,不知道是那句未婚夫婿还是那句姑爷,要他忍不住颤了颤。

        林诗茹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又在想自己配不上她之类,揽住他的胳膊,和陈伯扯开话题:“陈伯,我的房间还在吗?”

        “在的,在的,老仆每天都有打扫。诗诗小姐要去看看吗?”

        “辛苦陈伯了。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也别为我忙活了,我就住个两三天。”以后,他们要去闽地,去杭州,去金陵。

        “诶?诗诗小姐……”

        林诗茹没再与陈伯多说什么,带着冷九一就向她的房间去。

        “我小时候皮得很,你看,那棵树,”林诗茹站在廊下指向花园中的一棵荔枝树,“我四岁那会非要上去,我母亲闹不过我,让人把我抱了上去,真上去了我一看那样高,哇的一声就哭了。

        苏州冬日里会下些薄雪,我会把雪堆到一块,然后团成雪块,向外头丢。有一会砸倒了我父亲,他也没恼,放下公务陪我打了好一会雪仗,一点也没让我。我好像还发烧了,我母亲气得大骂了他。”

        冷九一觉得林诗茹情绪不大对,犹豫了片刻,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别难过,诗诗。”

        林诗茹有些怔然,她本想安慰他的,想告诉他他是不是谁家公子都无所谓,反倒被他安慰了。

        她搂住冷九一的腰,埋在他怀里,说话有些闷:“冷冷,我只有你了,”疼爱她的母亲早逝,从前疼爱她的父亲为权不顾她的生死,母亲逝世后,她渐渐将自己封在了自己的世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她自己最了解自己性子里的糟糕,为了那点安全感这么多年索性不对任何人抱期待,只有冷九一属于她,不会离开她,她又补了一句,“也只喜欢你。”

        冷九一哪里不明白明白她突然的告白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告诉他,她喜欢他,就是为了要他不因为身份推离她。

        或许早些年他会介怀自己身份低微,但在她十六岁生辰,他说出那句不会后,他就没有什么在意的。

        不论身份,不论尊卑,只要是她的意愿,他什么都好。

        “我们以后找个谁也不认识的乡镇,买间宅子就住在那吧。我不喜欢京城,也不喜欢苏州。”

        冷九一轻笑:“好。”

        第二日,林诗茹带着他去祭拜了她的母亲。之后,与陈伯打个招呼就离开了苏州。

        昨夜,林诗茹睡得并不好,大概是触景生情了,要她梦到了许多事,她记事记得又早,多是当年在苏州家庭和睦的场景。

        她如今与林慕之怕是再闹一步,就要决裂了。那些个家庭和睦,难免有点杀人诛心的意思。

        她确实不乐意在苏州在老宅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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