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Put you on the game（上）

“咯噔……咯噔……咯噔……”

        纯黑色硬底皮鞋踏过坚实的木质楼梯，稳健的脚步声在午夜寂静的大宅子里听来分外清晰。楼道两边灯火幽微，昏暗的光线恰好照亮脚下的台阶，看得出宅子的主人习惯了节俭。

        “夤夜赶来，有什么要紧事？”卧室中传出中年男子的声音，沉着阴冷的语气竟未掺杂丝毫困倦。

        黑皮鞋在门口站定，黯淡的光晕投印在他身上，棕色西装内雪白的衬衣与笔直裤管下锃亮的鞋面格外醒目。“继安插在香港的密探发现罗森的踪迹后，属下适才从美国方面接到情报，称罗森已顺利抵达拉斯维加斯。经松崎先生核实，此信息可靠无误。”来者不紧不慢地叙述道，他将音量拿捏得恰到好处——既可令卧室中的角色听清每个字，又不至惊扰了四周昏睡的空气。

        “我知道了。”神秘男子听起来相当满意，“你即刻返回，命令兄弟们务必睁大眼睛，盯紧这香港佬。”

        “是！属下明白！”黑皮鞋面对卧室毕恭毕敬地弯腰90度，随后直起身离去，鞋底与地面磕碰的声响渐渐隐匿。

        “哼，罗先生。”男人冷峻的面孔扯起一抹邪恶的笑容，护理得雪白的牙齿在屋顶吊灯下泛着丝丝寒光。“好久不见，不知你还记得我这老友否？”

        地球的另一面，罗森与龙五正切磋着牌技。

        “阿sam，七年不见，手速大有长进，真是出人意料啊。”第三次捕捉罗森出千瞬间失败，龙五掷下手中散牌，若有所思地向后躺去，靠在椅背上呷了口咖啡。

        罗森见状安慰说：“熟练罢了，何足挂齿，若要论掌控大局，还是龙哥得心应手。”他跟着端起咖啡，向杯中添上两勺糖。

        “呵，你我多年好友，还客套什么？”龙五习惯性地抓起一叠牌单手摆弄，这个动作能够让他很好地放松，他微笑着问罗森：“刚才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吧？”

        罗森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你意下如何？”

        “不得而知。”龙五竖起食指左右摇晃两回，二人心照不宣地大笑。

        “协助我开家堵场，怎么样？”龙五点了根雪茄，与罗森肩并肩走出私人棋牌室。

        “你在这里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自立门户了？”罗森惊讶地看着龙五，心中不由得“咯噔”一沉，难道那群日本人……

        “是这样的。”龙五清了清嗓子，眉宇略略锁起：“的状况最近不甚乐观，虽然他本人坚持声称只是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然直觉告诉我，这其中必有猫腻。”

        “我没听错吧龙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直觉了？”罗森松了口气，他拍着龙五的肩揶揄道。

        “所谓直觉还不是从多年打拼的经验得来——随便坐，阿sam。”龙五陷入淡黄色的真皮沙发，“据我所知，fransolini膝下无子，传言道他十分器重自己的大侄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江湖纷争。龙哥，你被裁员的可能性很大？”

        “这倒是不足为虑。”龙五摆头，雪茄的青烟在他发丝顶端盘绕。“阿sam你不知，fransolini总共有两个侄子，他最器重的那位似乎在某金融公司担任副总裁，而另一位则是赌场的常客，可惜从他赌钱的风格足以看出此人鼠目寸光，不具备管理协调能力。”

        “那你老板有什么打算？”罗森左手握拳支在唇边，右手搭在桌上，四根手指轮流轻敲着台面，发出节奏凌乱的“哒哒”声。

        “作为属下，我对老板的私事并没有太多了解。假如我是fransolini，我想我现在一定正为挑选继承人发愁。”龙五将雪茄按入盛水的烟灰缸，火星点点的烟头惊恐地惨叫一声，溺死在污水里。

        “我也这样认为。”罗森符合，随后他听见龙五低低的笑声：“说了半天，都没有问过你那边的情况。”

        “巴西？巴西有什么好讲的。”罗森垂眼望着烟灰缸，眉毛却不由自主向上抬起，他咀嚼了一口空气，似乎在寻找失落于风中的记忆，反倒是龙五抢先开口：“我估计你近两年根本没有在固定的赌场上班，否则怎么可能收到我的邀请就立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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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猜对了，怪不得见面就试图拉拢我，原来是胸有成竹。”

        “别开我玩笑了。”龙五点上第二支烟，他注意到罗森按了按口袋然后轻描淡写道；“巴西作为南半球发展中国家，其赌场经营状况显然不如拉斯维加斯。若非因为阿蟹，我是绝不会离开香港的。”

        “你把一直阿蟹带在身边吗？”龙五知道罗森口袋里是紧紧相贴的两枚硬币。

        “当然，他在身边我比较踏实。”罗森面不改色地回答，龙五不禁暗服。没人知晓豪宅围墙外走过了一个路人，他头戴宽边礼帽，上半身被纯白色长袖风衣包裹得严严实实，腿上松松垮垮搭配了条风格不协调的牛仔裤。不多久，此人晃入路旁的小树丛，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踪影。

        龙五并非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尽管如此，他的住宅依然防备森严。围墙虽仅三米高，却架设着高压电线，令企图攀越者望而却步，每个不起眼的角落虚虚实实都可能是监控探头的藏身之地，站在显示屏前很容易将屋外情况一览无余。十几年来他从未雇佣过私人管家，这令他在园艺上也成为了一把好手。

        “有工夫多打探打探香港和日本的消息吧，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跟踪上你了。”龙五拍拍罗森的肩，红外探测器骤然响起警报。

        “来得这么快！”罗森与龙五面面相觑。

        “目标过于明显，看上去像是要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龙五观察着监控显示屏，提出推测，“你认为他掩护同伴还是纯粹挑衅？”

        “不如说二者皆有。”罗森嗤笑，“他们是想通知我，或者说警告我，新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不像他们的风格，况且哪有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还戴着如此夸张的面具！”

        “领头不再是宫木父子了。”罗森提醒他，“一切皆有可能，他们每一步必定经过周密计划，我们静观其变吧。”

        “什么都不做？”龙五的目光追随着围墙下醒目的白衣，“看不出来，境界颇高啊。”

        罗森没有接龙五的话茬，只管盯着显示屏自言自语：“明目张胆徘徊不去，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觉烈日西斜，东方显出黯沉的蓝灰色，墨黑的老鸦从窗外一掠而过。

        “不出我所意料。”松崎佐治反剪双手，背对着白色风衣男，他的视线落在办公椅后方墙壁上，那里挂着宫木弘的黑白色遗像。“拿下姓龙的，我们就不需要躲在这种破地方了。白捞一套好宅子，自带完备的预警系统。”

        “松崎君真是神机妙算。”白色风衣男一本正经地谄媚道。松崎佐治闻言转过身，他纯蓝的双眼深邃而神秘：“废话什么，还不快去干活？耽误了计划唯你是问！”

        “是！”男子一鞠躬，灰溜溜地离去，白色的风衣下摆掀起仓促的弧度。

        “拍马溜须，难成大事。”松崎佐治眯着眼，鄙夷不屑的目光斜斜投向门口。

        桌上的寻呼机响起，屏上显示出一行字：二人六时赶赴龙的赌场。松崎佐治拿起寻呼机，凝眉盯着时钟思索片刻，嘴角渐渐舒展开一道冷冷的笑容：“钓我？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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