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水晶棺

我闭上眼睛想到你，睁开眼睛还是想到你，可是我连触摸你的脸都做不到。

        （一）

        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在不断往下坠落，真实得让子夜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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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这个梦，自从子黎死后，他的梦里只有惨死的子黎和一片漆黑。

        子夜飘起来，不碰到地板，去酒窖里拎了一坛酒，特意没有吵醒白冥，毕竟他已经担心得够多了。

        飘到了一间房间前面，子夜轻轻地推开门，迎面一阵寒气，进去后把门关上。

        子夜坐在冰冷的石椅上，闷闷地不说话，只是斟了一杯又一杯。

        “又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寒气的来源是一座水晶棺，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谷雨，爱一个人，和想念一个人，一样吗？”子夜身上的冷香和酒香混合起来，形成了另一种香味。

        “难得你动情，是什么样优秀的人啊。”不知为何，谷雨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怀念。

        “别废话。”子夜把手中的杯子磕到石桌上，他的心莫名地和这石桌一样冷，又痛得难受。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谷雨的声音很温柔。

        （二）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守着这个人的尸体。

        这个人一直在水晶棺里面，尸体保存得完完整整，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有时候会有点嫉妒这个人，必然是有一个人百般牵挂着他，为他做了这个水晶棺，而自己，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直到一天，一个女孩来到这里。

        她对着里面的尸体又哭又笑，“情郎，青儿很想你，你快点醒过来吧！”

        他第一次见到活人。

        黛眉微颦，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已经哭得红肿，但是还是不失风情，更加惹人怜爱，唇比樱桃更红，富有光泽，小巧玲珑。

        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有点不忍心女孩一直这样哭着。

        他看了男人的记忆。

        原来男人叫谷雨，女孩是他的爱人青儿，在几年前，谷雨和青儿遇上了一群盗贼，谷雨为了保护青儿身受重伤，在救回不久就去世了。

        青儿不愿意相信谷雨已经死了，请人做了这昂贵的水晶棺，保存谷雨的尸首，一厢情愿地认为谷雨只是睡着了，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他看着青儿，莫名地难过，不知道为她对谷雨的感情，还是他们悲伤的故事。

        （三）

        在青儿来到这里的一个月后，他进入了谷雨的身体。

        谷雨应该也不希望青儿夜夜哭泣吧。他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

        当青儿再一次来到水晶棺前，他推开棺材板，抱住了青儿。

        他的名字叫谷雨，是青儿的情郎。

        “情郎，你说奴家好不好看？”青儿巧笑倩兮，在春光的晕染下，美艳不可方物。

        “好看好看，我的青儿当然好看。”谷雨温柔地微笑着。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青儿总是刻意忽略它们，因为它们来自她的情郎身上。

        以前的谷雨很少这样温柔地笑着的，他的温柔从来都是藏在眼中，也不会说这样的话，谷雨只会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况且，谷雨现在会陪着她上街挑衣服，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逗她开心，青儿很幸福，但是又感觉这幸福像毒药一样。

        这个谷雨，究竟是谁？青儿已经快分不清了。

        （四）

        还是要离开吗？谷雨不甘心地看着手上越来越明显的尸斑。

        毕竟，这是谷雨的，他只是一个冒牌货，卑劣地占有青儿对谷雨的感情。

        他已经控制不了谷雨的身体了，这具尸体开始腐烂了，没办法作为他的载体，再说，青儿好像也模模糊糊意识到他不是真正的谷雨了。

        他离开了，不留下一丝痕迹。

        他的心很疼，自己从来没有在青儿心里留下一点点痕迹，一点点都没有。

        他丢弃谷雨腐烂的身体，躺回水晶棺，闭上眼睛想睡觉，可是眼前全都是青儿的模样，微笑着的，哭泣着的。他睁开眼睛，面前好像又是青儿巧笑倩兮地站在他面前。

        他没有占据青儿心里的一点位置，但是青儿已经占有了他的心。

        “又一个。”一个黑色的男子出现在半空中，金色上挑的丹凤眼冷漠地看着他。

        “什么又一个？”

        “你们很奇怪啊，为什么会有情呢？”男子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你难道没有心吗？”他有点愤怒，怎么会有人对感情是这种态度。

        男子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没有心，才能放过彼此。”

        这像是点醒了他似的。

        他，名叫谷雨，不是青儿的情郎，是他自己。

        （五）

        “你现在还想那个青儿吗？”

        谷雨笑着，不回答却反问，“你现在还没有心吗？”

        子夜像是愣住了，沉默着不回答，又斟了一杯酒。

        “也许有吧，不过，应该快没了。”

        黑色的头发遮住了子夜眼中深深的阴霾。

        彼此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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