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辉煌。

        修剪得整齐的灌木丛与桃树上挂满着萤火般的小灯泡，闪烁着美好的祝愿。

        朱肖喜家邀请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高瞻与余景阳正烤着各种食物，面前几个小萝卜头撑着自己的下巴蹲在前面等着。

        他们喜欢烤得裂开缝的火腿，景阳哥哥说这热狗选择澳大利亚精选小麦，面之感劲道，口感丰富，还用三根生热狗耍起了杂技，好玩极了，阿瞻哥哥会给热狗抹上甜甜的蜂蜜，他们当中有人已经吃了两根了，阿瞻哥哥耐不住磨，趁爸妈不注意偷偷塞给他们半根，还要喝罗汉果茶菊花茶就是了。

        余景阳碰了碰高瞻的手肘，悄声道：“你不去看看？”

        高瞻眼都不抬，摇头，递给一个小女孩一个小盘子，里面是烤得冒汁水的蘑菇，道：“小心烫。”

        “吧唧。”

        小女孩垫脚，很快的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哥哥。”

        高瞻一愣，笑了起来，“不客气。”

        “妹妹，我呢？”余景阳问道。

        小女孩子已经小口咬着蘑菇了，听到这话仰头看着余景阳，撅起嘴来。

        余景阳好笑道：“你先把嘴上的油擦一擦吧。”

        不远处簇集着一大堆人，中心就是严旬安与朱云贞，谈话的重点也围绕着她们，更主要的还是严旬安，有些是为了利益，有些是为了她那张脸，或者两者皆有，甚至更多。

        其中有个与她们同龄的男生，叫郭正利，是朱肖喜隔壁住着的一对老年夫妇的外孙，临时跟父母闹了脾气过来的，在“离家出走”上，自认与朱云贞有了共同话题，短暂攀谈之后，就不肯离开了，坐在那儿，俨然护花使者。

        郭正利的目标是严旬安。

        尽管朱云贞已经跟他说过，严旬安已经有男友了，而且就在现场，他观察了一下高瞻，面露不屑，并不当一回事。

        两人根本不登对。

        何况，两人似乎对彼此都不是很上心，也没有太多的交流，没见他们隔这么远坐着吗？

        郭正利殷勤将小孩们一齐合力送过来的烧烤堆中挑出烤得金黄的玉米，递给朱云贞一串，朱云贞轻哂着接过。

        郭正利正寻思着再接再厉，扒拉着牛肉要给严旬安。

        严旬安却突然起身。

        郭正利赶忙问道：“你去哪儿？”

        这话问得突兀。

        其他人虽也想问，却都没他这么直白，毕竟他们也不熟。

        严旬安终于正眼看了郭正利一下，嫌恶道：“你话真多。”

        这时候高瞻沉默寡言的好处就出来了，至少他不会像乌鸦一样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姓郭就这么聒噪？

        郭正利脸色微变，其他人也一下子安静了。

        严旬安视而不见，径直走开。

        朱云贞不以为然，只是随口打了个圆场：“她去洗手间呢，我们继续。”

        至于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高瞻刚刚从烧烤架那边退下来，手又油又黏糊，于是到洗手间外边的盥洗池洗手，准备等下去找妹妹一块享受劳动成果——高应怜方才带一个小女孩上楼给她扎头发去了，先前那会跟着他们一块玩闹，头发散了，还有肖喜，去拿雪碧竟拿了这么久，他也要去看看了。

        关了水龙头，高瞻一抬头就在镜中看到了身后两三米外的严旬安。

        严旬安双手抱胸，半倚着走廊墙壁，冷冷的看着他。

        高瞻不知道她所来为何，默然以待。

        “把表脱了。”

        高瞻没有半分迟疑，解了表扣，把手表放在掌心，转身朝她伸手。

        严旬安没有接的意思，视线从他明晃晃嵌着烫痕的虎口、尺骨微浮的白皙手腕，至他因烧烤被溅射了几点油渍的白卫衣上，又往上延伸到他那双半垂的眼。

        细细想来，两人独处时，除非是她要求，他甚少主动正眼看她。

        他今天也几乎不看她，跟朱肖喜他们聊天，跟那群小孩子玩各种幼稚的游戏，跟他妹妹窃窃私语，两颗脑袋挨在一块。郭正利他们在她这献殷勤他也无动于衷，他烤的东西从未想过分她，他甚至还让那个小女孩亲脸。

        连朱云贞都趁隙问她，高瞻是不是同她生气了？

        竟让两人的关系出现这么大的破绽，严旬安认为自己有发火的正当理由。

        严旬安冷道：“洗干净你的脸。”

        高瞻闻言一愣，刚刚在镜中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脸没沾上什么脏东西。

        但还是照做了，他将手表放在大理石台上，开了水龙头，掬起水往脸上泼了几道，然后回头看严旬安。

        一小撮儿湿润的发软塌塌的搭在前额，衬得他的眸子淡而亮。

        严旬安神色不变，走近来，闻到了他身上熏染着的烧烤味，不算难闻，但她皱了皱鼻子，嫌弃道：“臭死了。”

        高瞻往后退了一步。

        话是那么说，严旬安步步紧逼，直到高瞻腰抵着石台，退无可退。

        严旬安完全不在乎他的想法，更不会注意到他的境地，继续往前，两人的腿交错分叉贴在了一块，她的腹部也紧紧贴着他的腹下。

        过于亲密了。

        严旬安迫人的威慑抵消不了身体发肤的摩擦，高瞻深感不自在，尤其是身处在公共场合，不由动手推了推她肩膀，“会有人过来……”

        严旬安打掉他的手，随即捏住他的左脸颊。

        “……”

        高瞻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捏脸了，何况还是狠狠的捏起来一大块肉，拉扯得他脸都有些变形了，一时呆住了。

        严旬安欣赏完他这傻头傻脑的样子，挑眉问道：“你嫌丢人？”

        嫌弃她丢人？

        “不是。”他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真蠢。

        严旬安轻哼了一声，抬起膝盖往上顶。

        碰到了不便言喻的部位。

        高瞻微微瞪大眼，挣扎着要躲，但严旬安不允许，空着的另一只手撑在他身侧的石台上，用了些力气往下压——上下都压。

        又见高瞻要推她，严旬安冷喝，“别碰我。”

        高瞻无力垂手，艰难的隐忍着。

        严旬安歪了歪头，饶有兴致的观赏着他被自己全然掌握的样子。

        该不该说，他这副惊惶无措又束手无策的隐忍模样，比刚才垂眸敛眉好看多了，甚至较之前他含笑看着朱肖喜他们玩闹的恣意也别有一番滋味。

        高瞻的身子随着她碾压的动作而抖擞了一下，声音也是颤巍巍的，“别人会看到……”

        那又如何。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脚步声由远至近，高瞻听得出来，不是他所熟悉的亲朋好友。

        那便是其他人了。

        高瞻更慌了，低低道：“放开我吧……”

        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以前不是能说会道、劝谏他人一套一套的？

        严旬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拉着他进了洗手间，关上门。

        脚步声更近了，看到洗手间有人停顿了下，等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严旬安自始至终都没在意外面，而是一直盯着高瞻，看他努力维持常态，只是伸手攥着卫衣下摆企图遮掩裤子异样的动作出卖了他，又在人离去后，他很细微的松了口气。

        “你怕什么？”严旬安没好气道。

        高瞻抿嘴。

        不是怕，而是感到羞耻。

        这里可是别人家，而且随时都会被外人看到。

        严旬安扯着他的衣领，让他坐在马桶盖上。

        这只是个简易的洗手间，空间狭小。

        马桶脏，她不想坐，但她也不想站着。

        于是就跨坐在了他腿上。

        两人面对面挨着，较之前的亲密程度有过之而不无及，高瞻如临大敌，僵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处放。

        严旬安觉得好笑，一有肢体接触，他平静的表面就会被打破，相反的，只要不触碰到他，大多时候她说什么，他都是事不关己任打任骂的状态。

        “等会还有人过来……”

        没准还有人会不方便急着来敲门，或者继续等在外头，届时两人一起出去岂不尴尬。

        严旬安掐起他的下巴，致使他抬头，说：“闭嘴。”

        高瞻不言，本能的垂眸，却瞥见她裸露在裙子外的大腿，又连忙躲开。

        上次的“裸裎相见”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严旬安看着他剧烈颤动的睫毛，如薄弱的蝶翅，不知为何，她的心也跟着这频率跳动着，一下一下，又一下。

        被逢迎的厌倦与躁意也被漫洗得一干二净，严旬安觉得有些累，自然而然的手往下，搂住了他脖颈，伏在他肩头上，说：“别动。”

        把他当成一个人形靠垫罢了。

        严旬安这么想。

        只是渐渐的，她的心在这安谧中缓和了，平静了，生出一种不大习惯的小小的悸动，隐隐约约带着温暖的气息。

        严旬安转头，看见他的喉结因为她的动作滚动了一下，她蹙起眉，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喉结，“我说了，不准动。”

        这时的语气已经没有多冰冷，只是对他不听话的不满。

        高瞻没有能力控制自己喉结不动，何况他还要说话，“……我们出去吧。”

        严旬安：“闭嘴。”

        “……”

        高瞻又恢复了沉默。

        严旬安却不习惯了，说：“你真想出去？”

        高瞻点头。

        严旬安轻轻的笑了一下，满是恶意，没等高瞻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他的唇就覆上两片温热柔软。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唇齿相触中，这是罕见的第一次在清醒的状况下亲昵，高瞻仍面临着前两次次的情形，茫然的被迫接受着她近似掠夺空气、让他窒息的吻。

        一直以来，严旬安都觉得唇舌接触、唾液交融极其让人反胃，上次醉酒时情迷意乱撕咬他嘴唇，尽管她事后认为，这只不过是掌控修理他的手段之一，但不能改变其行为根本的性质，就是吻。

        这次也是不假思索就堵住了他的嘴。

        严旬安一如既往的没有觉得恶心，狠狠地碾磨着他的双唇，伸舌探入他口中攫取，勾起湿濡的舌尖，吸吮着。

        她尝到了他嘴里菊花茶的味道，淡淡的苦涩与回甘。

        肉与灵在这一瞬间合为一体，严旬安由衷的觉得她是在拉扯着高瞻的灵魂，她要求对其全部的把控，于是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加深了探寻与索求。

        随着高瞻身子的软瘫，她甚至半骑在了他身上，臀下便是紧实的腹肌，隔着不甚厚的布料，能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

        低喘从唇中满溢出来。

        酥麻刺痛的舌头拉回了高瞻的思绪，挣扎着扭头躲避她的唇。

        严旬安不喜被反抗，喘息着威胁道：“别闹我就把门打开。”

        到底是谁再闹。

        在别人家里厮磨，不就是胡闹吗？

        高瞻来不及深思，她揉搓起他的耳垂……高瞻的理智被冲得溃散。

        狭小的洗手间中，温度愈升愈高，过了有一会儿，才缓缓停止。

        高瞻嘴唇红肿，衣衫不整。

        严旬安一面满意自己亲手作弄的成果，一面又是嫌弃：男人果然不经撩拨，若换了个人，怕是也——

        想到这，严旬安从他衣服里抽出手，冷冷俯视审度着他。

        高瞻神目渐清明，血液中流窜的燥火却还未平息，他并拢着腿，羞愧得埋头不语。

        打击他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严旬安只道：“让你闭嘴就闭嘴，别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

        高瞻：“嗯。”

        严旬安又捏住了他的脸，还是原来的位置，被小女孩亲过的位置，“去洗脸。”

        顿了顿，又道：“给我烧几样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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