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别别别，不就是个玩笑嘛，大哥你这么认真多没意思。”杨睿赶紧自打嘴巴。“签哪里？怎么签？”按着红毛异形的指点，在意识中连点十几个“同意”，还不断抱怨用命换来的报酬只有这么点，万一挂了，父母得到的遗产和补偿再多，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等到杨睿签完合同，红毛异形才在他脑海中又发了一份《泛银河系跨种族与文化的科教与艺术范式创作理论与实例（三）：演员的基本修养》，在他翻阅的时候悠悠道：“说实话，凭你的努力和机智，上次任务的成功已是唾手可得。如果不是为了救人，早就应该完成了，这确实出乎我意料。这是很好的性格要素，正义感更能增加大多数观众的代入性，毕竟在绝大多数文明中，富于献身精神都是值得推崇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往往有出人意表之举，富有戏剧色彩，能勾起观众的兴趣……”

        那份文件中的信息过于庞大，理论也有点枯燥，但各种横跨无数种族和文明的例子实在太有趣了，杨睿看得津津有味，听到红毛异形前边的发言，只是点头嗯嗯几声，直到最后一句，才转头看着它，撇撇嘴：“别这么婉转，你直接说我很二不就完了？”

        红毛异形不置可否：“接下来，请按照剧本大纲，重演寻找死亡蠕虫的过程。”说着朝杨睿的脑海里发了第三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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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睿：“……啥？”

        “第一季的内容就是让一个地球人寻找死亡蠕虫。我把你变成老鼠是出于私怨，不属于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你必须按剧本完整走一遍流程。当然剧本只是大纲，具体过程中你的自由度非常高，我们需要的就是那种一切出于自然的粗粝感，尽量减少人为安排的成分。”

        杨睿在脑海中粗粗浏览一遍大纲，嘁了一声：“这比我的经历差远了，纯粹是为了找虫子而找虫子，比那些干尸还干巴！咋还把那疯娘们的戏份全给抹了呢？这是不打算吸引观众看第二季了是吧！哪个傻b写的？打回重……”突然想到这或许出自红毛异形的手笔，忙打个哈哈。“我的自由度很高？那我加一些内容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个剧本是开放性的，本来就需要在拍摄中不断充实。”红毛异形对杨睿的无礼言语毫不在意。“但是不能出现崔夏华或与之相关的任何信息，那个祭坛也不行。如果这个真人秀能持续下去，按照计划，她应该在第九季登场。”

        “对了，上次我就忘了问你，她也和怪物有关？第九季是什么怪物？”

        红毛异形似乎笑了笑：“她的身份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你有一周时间准备，然后按照大纲，带着二黄去找死亡蠕虫……”

        “为啥要带这货？它又笨又懒又馋又胆小，见了危险跑得比耗子还快！怕马屁的本事倒是挺高！可是没用啊？”

        “回到刚才的话题：如何合理配置角色，满足观众的多种需求。”红毛异形指指二黄。“健壮如牛却胆小如鼠形成的反差是很好的看点。而且你的观点需要纠正：它的智商与边境牧羊犬的相当，基本等于两岁半的人类儿童，在狗中是最高的一档。其实它的懒和馋和善于逢迎也反映出它智商不低，既然会讨好你就能活得很舒坦，又何必努力呢？懒一点馋一点没什么不对，还能让你们的互动更有趣，提高收视率。”

        杨睿撇撇嘴：“我看它就会拖后腿！”

        “你们在不断的冒险中一起慢慢成熟，这也是本剧看点之一。七月初你必须出发，二十五号左右死亡蠕虫开始返回地下咸水层产卵休眠，到八月你就再也找不到它们了。”

        ———————————————————————————————————————第一季的拍摄过程很流畅。

        杨睿不知道那套来自外星的摄制系统布设在哪里，反正从头到尾他都没发现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如何被记录下来的。按照红毛异形的说法，这套系统无处不在，但以地球现在的科技水平绝无可能发现。这倒很符合杨睿的心意，毕竟他没受过专业的表演培训，无人状态下怎么犯二都不要紧，如果真有一套有形的拍摄装置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他反而会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既然有几十万等着自己，那还守着这个吃不饱饿不死的活计干屁？杨睿立刻辞职，取出工作半年来的全部积蓄一万三，花了将近五千购买一辆二手越野摩托，又掏了三千多，将单人全套防暴服、短斧、绳索、帐篷、gps导航仪、压缩干粮、药物、绷带等野外用品统统备好，再加上为饲养死亡蠕虫专门设计的水箱，带着二黄一口气跑到中蒙边境，趁月黑风高，边防军暂时去别处巡逻，剪断铁丝网直闯蒙古。边境铁丝网大多比较低矮，很难防住成人攀越，其主要用途一是防止牛羊等牲畜越境；二是如果对方有不明份子跑到铁丝网处，就等于完全在中国境内（铁丝网在我国境内，与中蒙边境线有一二十米的距离），中方便有合法理由将其处理，不会引起纠纷；三是国界线和铁丝网之间地带是边防军巡逻路线，一旦境内有人潜逃及偷渡，还有余地在境内追捕。

        接下来就简单了。杨睿近乎开挂的经验和“必须二得让外星观众飞起”的鸟毛个性，让他时不时就想作个大死，专闯那些最危险的境地。有一次他故意让摩托车耗尽燃料，停在一个常见狼迹之地，果然成功遇到一群六只狼。二黄直接跑得无影无踪，留下他披甲持斧、背靠山壁血战。对峙到黎明，狼群终于丢下一具尸体退走，杨睿也伤痕累累，解下头盔，迎着阳光和微风，朝狼群逃跑的方向微微一笑，脱下裤子在狼尸旁边开始嗯嗯……

        二黄偏偏这时候出现他面前，蹲在旁边看着那堆热气腾腾的新鲜排泄物，还时不时舔舔嘴唇……

        不知道外星观众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反正面对二黄的专注神情，杨睿没嗯嗯完就黯然结束了……

        “你的表现过分了！排泄在绝大多数文明中都意味着肮脏，你又不能像贝尔?格里尔斯那样，把拉稀、喝尿等都变成冒险的必要部分，纯粹的排泄毫无意义，只有极少数口味特殊的观众会喜欢！这一段我们要剪掉！”红毛异形冷冰冰的声音在杨睿脑海中响起。

        “我好不容易才恢复成人，二一点怎么了？你再吱吱歪歪信不信我当场日狗给你看！”杨睿虽还嘴硬，但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二黄……确实有点恶心。

        总之经过一系列犯二、遇险、再犯二、再遇险……还要加上能提升逼格的分析和突现的灵光，他终于捉到一只怀孕的死亡蠕虫，完美结束拍摄，顺便还把那只一辉一辉带了回来——杨睿本来不想再打扰它了，对一只骄傲的猛禽来说，有什么能比自由更可贵？何必让它成为玩物呢？

        但红毛异形告诉杨睿，一辉的精神已经被残酷的熬鹰完全毁掉了（那些熬熟的鹰也有很多怪异行为，例如拔自己的毛、行为迟钝、判断力降低等等），它不再回到原本的窝中，就以那旱獭洞为巢穴，大概是这个洞让它有安全感，其他行为方式也与正常的野生一辉大相径庭。不会再有异性对它感兴趣，它的基因无法流传下去。而且住在地洞中，很可能被狐狸等野兽吃掉，多半活不到秋天。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救这只生灵会改善杨睿有些二得过分的形象，让他更有人情味、更丰满立体、更受观众喜爱。

        于是杨睿趁夜晚在洞口设套抓住一辉，把那只被他当吉祥物养在身边的三花白一亮，它就安稳许多。又花了五天陪着它，喂食理毛，慢慢增加信任，终于让它在有那只三花白陪伴的前提下，愿意跟自己去任何地方。

        “这还差不多。”红毛异形这么评价杨睿现在的形象和团队，并直接给一辉升级，使之拥有了夜视力，可担任队伍里的头号侦查员。

        “狗和一辉都有名字了，给你也起个吧。”杨睿把三花白放在胸前口袋里，琢磨一下，嘿嘿笑了起来。“三花白怎么样？”

        这只三花白的背部是棕褐色杂有黑斑，腹部灰色，胸部黄色，尾部黑色，确实够花。而且它胸口还有一块明显的白斑，叫它三花白名副其实。

        一黑（辉）二黄三花四白，这个名字寓意够深远。

        老子聊发中二狂，左牵黄，右擎苍，摩托在胯间，鼠头在胸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第二季的目标是什么？”杨睿发动摩托，迎风大声问道。他本不必出声，只需在意识中询问即可，却习惯性地这么做了。

        或许是为了保守商业秘密，在没得到红毛异形授权之前，剧本的后面部分根本不对杨睿开放。他随口一问，也没指望能获得答案。

        几秒钟后，红毛异形的声音悠悠响起。

        “水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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