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就……完啦？”

        杨睿目瞪口呆低头扫视自己的身体，还忍不住捏捏腮帮子，确认自己的确元神归位、回复原本的身体了。

        这么说也不太对。这个身体可比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健壮得太多了，肥膘已基本消失，各处肌肉轮廓隐隐成型，颇具力量感。不知“杨睿”费了多大工夫，才在这么短时间内训练到这种地步。

        进门前他还琢磨着要怎么跟“杨睿”打招呼，毕竟咱也是经风雨见世面跟黑白无常打过十几次照面的冒险者了，自带英雄光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咋咋呼呼像个挑衅主角然后被一刀秒的黄毛npc，得有风度，讲气派，动作、眼神、台词一定要经典，例如——“ai，我不做杨睿已经很多天了！”（脑袋用力一顿，眼神悲哀，吱吱吱吱声既要铿锵有力又要充满软弱）

        “我等了一个多月，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诉你，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眼神坚定，稍稍露出一点牙齿，吱吱吱吱声要充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魄）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人。”（脑袋右偏，眯眼凝视对方，苦笑，吱吱吱吱声要真诚）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拉块小石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低头，吱吱吱吱声既要平和又要血腥）

        “今天我要收你皮！”（突然起身，满脸杀气，戟指对方，吱吱吱吱声要嘶哑凶残）

        “xx玩具厂只有一个睿哥，就是我杨睿！”（脑袋一昂，用爪子点点鼻子，吱吱吱吱声要简短有力，但又不能太横）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双手一摊，似笑非笑，吱吱吱吱声要漫不经心）

        这番表演虽然很二，但是二得引经据典！

        老鼠是什么？自然是混黑道的！十二生肖之首霸天鼠向基本死挺的港味黑帮片致意！

        perfect！就这么做！

        杨睿昂首挺胸直抵值班室正门。

        然后……五体投地，从门缝里钻进去……

        再然后……眼前一黑，自己就变回来了。

        那只老鼠就趴在他脚边，虽未睁眼，但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

        红毛异形从空气波纹中冉冉走出。

        自己变回来了，“杨睿”自然就消失了。杨睿装b未捷身先复，瞪了红毛异形半天，才恨恨道：“谢谢啊。”

        “你的幽默感很独特。不过正是这种二b又不失侠义的性格，才让你能活下来。”红毛异形对杨睿的念头了如指掌，悠悠道。

        杨睿觉得这句话三分赞扬，七分嘲讽，撇撇嘴，指指自己太阳穴：“那ai呢？删除了？还是还在我脑子里？”一指那老鼠。“不会是给它了吧？”

        “那个ai只是我的个人辅助系统的一个程序而已，任务既然已完成，自然就回收了。”红毛异形看了三花白一眼，它就迷迷瞪瞪爬起来，耸着鼻子左右嗅了半天，然后爬到杨睿的脚面上直起前身，用一双贼亮贼亮的小眼珠子望着他，居然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我让它把你当成老大。你可以当作纪念养着它，也可以扔掉。”红毛异形道。

        杨睿跟三花白大眼瞪小眼半天，弯腰用三根指头把它提溜起来，放在电脑桌上的餐巾纸盒子里，从现在起这就是它的窝了。

        “接下来我们谈谈如何合理配置角色，满足观众的多种需求。”红毛异形的神情有不小变化，大概类似于人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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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观众？杨睿瞪起死鱼眼看着它。

        “很多种文明等级不够高的外星人，是通过泛银河系媒体来了解其他文明的信息的，而我就是某家泛银河系媒体的职员。

        “地球文明等级只有8，刚开始探索宇宙，距离发现外星文明至少还有五十年——你小时候遇到我属于意外，不是你们的文明发现了我的存在。

        “文明等级达到一，说明已经通过自己的科技力量，确认了有外星文明存在。

        “文明等级达到二，说明泛银河系联盟认为你们已有资格初步了解外星文明，开始与你们接触。但你们自己没有能力主动发起交流。

        “文明等级达到三，说明你们的科技水平已经能制造稳定的微型虫洞，通过它主动发送信息，联系在一个银河标准距离——大概相当于136光年——联系在此范围内的平级或稍低级的外星文明，但还无法大规模跨星际运送物资。

        “我所说的那些文明等级不够高的外星人，基本都是第三等级的，有强烈的主动了解其他世界的渴望，但还没办法联系等级太低、没能力回应的文明。我们这一家泛银河系媒体的主要任务，就是收集低等文明的方方面面信息，出售给那些三级文明……”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杨睿忍不住打断道。

        “地球文明早就被各家泛银河系媒体介绍过很多次，观众们对那些大而化之的内容已经没兴趣了。所以我提出一个新策划，就是让一个地球土著冒险者，用原始的手段，面对各种危险，寻找最稀有、最不可思议的地球生物……”

        “哈、哈、哈。”杨睿夸张地笑了三声，一扭响指，模仿星爷的姿态语气。“了解，不就是《越野千里》、《荒野求生》那一套嘛，是不是还要直播啊？你刚才说要配置多种角色满足观众需求？行，给我找一拨网红当搭档呗？意识统统换成ai，只忠于我一个人，眼镜娘绿茶婊御姐萝莉伪娘……统统先来一打再说！”

        红毛异形根本不理会杨睿的胡言乱语，也没做什么动作，就见一条筋肉虬结、精壮远胜黑背、罗威纳等顶尖警犬的大狗……

        战战兢兢地从床底钻出来……

        见到红毛异形，后腿间立刻出现一滩水迹，还在不断扩大……

        我的二黄不可能这么雄健！

        我的二黄很可能这么草鸡……

        尤其是见到这货被红毛异形对着笑了笑就一声不吭晕倒的场景，杨睿终于确定它的确就是二黄无疑……

        “这是……你训练的，还是那个ai训练的？”杨睿小心翼翼伸手，试着摸摸升级版二黄的脑门。玩具厂老板把它交给杨睿的时候，声称其血统四分之一来自黑背，四分之一来自牧羊犬，但没提另外二分之一来自哪种。不过看它那胆小如鼠的性格，十有八九是哈士奇。

        “ai的功劳，为了下一阶段的节目而预备的。”

        “为了那个节目，你才让我复活是吧？”杨睿原本还挺感激这红毛异形，现在则是斜眼看着它。“不过也得归功于我够努力，够聪明，还有点正义感，符合你们的条件是吧？”

        红毛异形做了个动作（杨睿猜那相当于点头的意思）：“是的。我们的候选人不止一个，因为我跟你有宿怨，所以把你排第一位。”

        杨睿嘿嘿一乐：“行，就冲你这么坦诚，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呲开大门牙。“换句话说我不欠你的了，想让我卖命，就拿买命钱来。一分钱，一分货，给的多，演得好。”红毛异形虽然面相狰狞，皮笑肉不笑，但本性看来并不恶。杨睿胆大不拘，既然与其渐渐熟稔，也敢壮着脸皮提要求了。至于自己演技如何……那些霸占荧屏的小鲜肉，有几个算是演技派？何况还有搞网络直播的，有些根本就是负演技，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这是合同。”红毛异形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往杨睿脑海中投射了一份文件，密密麻麻数十万字，规定得极为详尽，如果不是融合在杨睿的记忆中，只怕他一个月都未必能看完，三年都未必能理清那些繁琐至极的条目字眼。

        杨睿直接跳到最关心的那部分，然后眼球凸了出来：“纳尼？我的片酬居然只占全片总收入的000017-000028%？开什么玩笑！”

        “你对三级文明和地球8级文明的社会财富差距，以及收视人数的差距，缺乏合理的认识。这个比例是我们经过全方位的分析得出的最合理结果，即使收视率只有001%，相应片酬占比为000017%，也足以保证你每一季的收入，换算成人民币，不低于五十万，直接存入你指定的银行账户。如果收视率还能上涨，理论上你一季片酬可达三百万以上。如果不幸受伤甚至死亡，也有相应的赔偿。即使收视率一塌糊涂，你也无需负任何责任……”

        后面的话杨睿已经听不到了。他现在脑子里就一句话：“我擦这么多！老子十年八年都未必能赚五十万！一辈子都未必能赚三百万！”竟忘了自己的思维对红毛异形而言等于完全透明，一边窃喜一边嘴硬：“这也不多啊！你看看那些小鲜肉，哪个不是一季真人秀几百上千万？我这可是真要玩命的，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挣的还不到他们的零头！”

        红毛异形脸上出现一个表情，大概是笑容，点点头：“既然你不想签，那我就抹消你这些天的记忆，从此再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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