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洪洞县里无好人之一

那女人在湖边一处休息区找个座位，买了杯饮料小口啜着，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大块头买了一身蒙古传统衣饰换上，装成来参加集市的普通牧民。他一张圆滚滚的大脸早就被日头晒得黝黑发亮，皮肤粗糙如砂纸，跟当地土著几无差别，如果不开口说话，谁也不会把他当外国人。

        他买了一瓶白酒和一包肉干，将小半瓶白酒洒在衣服上，冒充酒鬼，找了个距那女人不远的椅子坐下，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支起耳朵听她在手机中的通话。

        “……你想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是王陵，形制完全不对，更没必要藏得那么隐秘……我估计可能是一处祭坛，跟匈奴诅咒汉宣帝有关，所以要藏在深山里免得被汉国知道……”

        匈奴？汉宣帝？大块头咀嚼肉干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耳朵竖得更高了。

        “……你什么时候能过来？……那不还得好几天？”女人喝了一口刚从小摊上买的野果汁，笑嘻嘻道。“……行啊，我不告诉别人，这次就让你露个大脸……不让蒙方参与？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严肃。

        然后她沉默了很长时间，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喋喋不休。

        想干什么？难道想偷文物？大块头的酒肉已经快光了，只好装作醉醺醺地咀嚼个没完。

        “你不要异想天开！”女人声音放低，口气却加重了。“弄不好这会破坏两国关系的！你扛不起！爷爷都扛不起！别以为你是家里人，爷爷就会给你擦屁股！”

        又是长时间的倾听。

        大块头只能隐约辨别话筒那边的人语速慢悠悠的，具体内容却完全听不清。酒肉已半点不剩，他只能闭眼装睡，还不敢打呼噜，唯恐掩盖住那女人的声音。

        “如果只是抢先发布，那倒可以考虑，但跟这边就没法合作了。除非一开始就完全独立发掘，结束后立刻全都公布出去，不留任何余地……”那女人越说越慢，显然有几分意动，却难以决定。

        接下来她的发言都是一些细枝末节，没多大意义。大块头一直装成酣酩酊大醉，靠在椅背上，脖子、腰和腿都酸涩的要死，偏偏那女人还没完没了地询问话筒那边的人是不是还想作奸犯科，他只能硬挺着，心里暗暗骂娘。

        女人终于放下电话，长长叹了口气，一口喝干果汁，又沉默半晌，这才起身怏怏而去。

        大块头的腿已经麻得站不起来了。

        ———————————————————————————————————————“匈奴祭坛？诅咒汉宣帝的？”齐天登越听眼睛越亮。“那等级肯定很高啊！应该有不少顶尖文物吧？匈奴文物现在值不值钱？”

        “这么轻易就打听到消息了？我怎么觉得这像个陷阱呢？”司机一边盯着孙荃信哥俩租住的蒙古包，一边嘟囔道。

        “陷阱？就咱们这样，还值得人家设陷阱？人家那是什么人？有点啥事，你看看多少人想帮忙都没资格！”齐天登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拿出手机，给在北京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喂，是我，帮着查一下崔xx的孙女叫啥名字，对，就是那位崔xx，国学大师。另外他孙女是不是有个朋友亲戚之类，也是搞历史的？”

        半个多小时后，齐天登接完一个电话，两眼烁烁放光：“那女人叫崔夏华！她堂弟，就是崔xx弟弟的孙子，史学博士，刚毕业没多久，专门研究西汉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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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艹！这就对上了！”大块头激动地猛拍司机肩膀，用行动表示你丫纯属杞人忧天，老子亲自出马打探消息，怎么可能被人骗了？“估计是崔夏华发现了那个匈奴祭坛，她堂弟想搞个大新闻，就让她别跟别人说，自己来挖。研究西汉的嘛，正好专业对口！”他们都是自私自利视法律规章于无物的性子，推己及人，自然觉得崔夏华的堂弟这么做合情合理。

        齐天登没说话，拿出个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查询相关信息。

        蒙古虽不算发达，信息化建设却不差，通过卫星上网也算顺畅。他查了半天，合上笔记本，中指啄着座椅慢慢道：“我一直以为匈奴就是些土狗子，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没想到他们的文物很华丽啊，尤其是那些金银器，相当牛逼！相当值钱！如果那真的是诅咒汉宣帝的祭坛，用的祭品肯定非常珍贵，金银珠宝不要命的往上堆……”

        大块头插了一句：“我听说古代喜欢人祭，越野蛮的越喜欢，说不定匈奴也这么搞，一次砍几百上千个脑袋搞个大诅咒——万一没啥宝贝，都是骨头架子咋办？”

        齐天登颐指气使惯了，最讨厌被人反对，大手一挥：“不会！那是诅咒汉宣帝！大汉皇帝！光杀人怎么够！杀的再多也只是奴隶，又不是贵族，有个x用！必须有真金白银，最顶尖的宝贝，才能让鬼神满意！用完了也不会收回去，那太没诚意了，肯定就埋在那里！”

        大块头的司机虽都觉得这都是齐天登的一厢情愿，却不敢反驳，均连连点头。

        齐天登意气风发：“我这才知道汉宣帝名气虽然不大，不过很牛x啊，把匈奴x得嗷嗷叫，一波波的投降，一波波的掉脑袋，后来直接分裂成五块，比汉武帝时候惨多了！难怪匈奴要诅咒他，还不敢光明正大地搞，得躲起来玩阴的，怕到骨子里了！”突然赞叹一声，“壮哉！大丈夫当如是也！”

        “要这么说，这事多半是真的了？”司机也有点喜形于色。“哎，那祭坛在哪里？”

        大块头张着嘴巴，卡壳了。

        “我艹你不会没听到吧？”齐天登和司机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她也没说啊……当时旁边那么多人……是吧？咋说啊？”大块头吭哧吭哧道。“而且我腿麻了，追不上她……”

        “你个笨蛋！赶紧回去继续盯着！”齐天登恶狠狠道。“她住哪儿你打听到了吧？去偷听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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