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鬼地方就差个粽子了

山谷经过细致的规划和施工，以上方的浓密荆棘层为伞，将绝大多数雨雪降水导引至两侧沟槽，流到谷口一个水池中，供住户使用。如果池水过多，就会被导向谷外，不会倒灌入谷导致盐层溶化流失。

        水池旁边有个大灶台，三个火口上各放着一只青铜锅，不知用过了多少年月，已经完全被熏烧成了黑色。

        需要同时使用三只脸盆大小的锅，看来谷中曾同时生活过至少数十人。

        看到三口青铜锅，杨睿猜测这个山谷的历史只怕少说也有一千七八百年，否则就该是铁锅了。

        对了，那个女人怎么说的来着？敕勒人？三国魏晋时期？那不正是一千七八百年前嘛。莫非这个山谷就是敕勒人兴建的？

        杨睿不知道，其实铁锅在春秋战国时候就有了，不过与现代铁锅类似的（形制与材质都相同）炊具要到西汉时期才出现。但直到宋朝榨油技术成熟，炒菜出现，铁锅才逐步流行开来，此前做菜以烤、炖为主，对炊具的要求不高，笨重的青铜器和易碎的陶器才是主流。

        古代的蒙古高原上的各文明都很落后，生产力极为低下，三口这么大的青铜锅完全就是奢侈品，一般的中等部落的首领根本用不起，单于和各路藩王使用都不落身份，天知道为什么会放置在这里。

        谷中幽暗如鬼蜮，以老鼠的夜视力，也只能勉强看到七八米。而且谷道曲曲折折，杨睿从谷口只能看进去不到五米，除了白花花的盐层和青凄凄的岩壁，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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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过第一个拐角，杨睿就吓尿了。

        骷髅塔！

        用无数人骨拼接而成的塔身粗如水缸，高达数丈，顶端几乎杵到了谷顶的荆棘屏障。

        塔顶外檐悬吊着十二串头骨，每串九颗，合天罡地煞之数。

        一百零八对黑洞洞的眼眶默然凝视着杨睿。

        没有阴声冥气，却比有更惊悚。

        这是什么鬼地方！敕勒人的宗教祭坛吗？

        杨睿犹豫了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凑近塔基，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这才发现整座骷髅塔没用任何钉索卯榫固定，全靠精妙的角度以骨骼的天然结构彼此支撑，却能耸立不知多少年月，可见建造者的技艺之高超，近乎神技。

        一两千年前的敕勒人，有这样牛逼的建筑技术？哪怕杨睿喜欢看一些历史穿越小说，隐约记得在那个时代，数汉、罗马、安息和贵霜四大帝国的文明程度最高，但它们都不可能建成这样的骷髅塔吧？

        绕着塔身转了半圈，杨睿渐渐察觉骨骼的味道有点怪，把鼻子贴上去嗅嗅，又忍住反胃感轻轻舔了一口。

        啊呸！齁咸齁咸的。

        看来所有骨骼都用饱和盐水反复浸泡过，在遮天蔽日的幽暗中呈现出没有半丝杂色的惨白。这能确保不会生长植物和真菌，导致结构破坏。

        这骷髅塔虽然结构精妙无比，但毕竟经历了前余年的岁月，很难说时光给它留下了哪些隐患。杨睿不敢钻到塔身里去，唯恐一个不慎触动脆弱之处，没准这个奇迹就瞬间分崩离析了，只能绕着它又仔细观察片刻，继续奔向山谷深处。

        在第二个拐角，他再次停下了脚步。

        一块长近三米、宽高都近一米的大青石，被切割打磨得平平整整，还刻着怪异的符文和图画。杨睿不认得符文，但能看出那些图画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龙族生物，每只的头、身、尾、足等等，总有一处或若干处有龙的特征。俗话说龙生九种，各有不同，图中这些龙类千奇百怪，林林总总只怕五个九种也有了。

        棺材！看到青石的第一眼，杨睿就冒出了这个念头。这东西不同于汉族传统的那种前大后小前宽后窄的斜方柩，而是类似中亚那种方方正正的造型。他爬上爬下仔细搜索，果然发现距离最上方约五厘米处有条笔直的缝隙，细于毛发，纸片难入，可见打磨之精。这缝隙围绕青石一周，显然是顶盖与主体的结合处。他凑上鼻子闻闻，没察觉尸骨的恶臭，却有股像是植物的清香气息。可惜以他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石盖，不知此物到底是不是棺材，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第三处怪异是在谷底。两侧山壁上分别排列着二三十个洞窟，密密麻麻像蜂巢一般。每个洞窟都深达五六米，有粗糙的木石家具和草编被褥，洞口挂着厚厚的草帘，显然是住所。每张草垫上都有个大号兽皮袋子，表面渗出大片盐花。杨睿猜测袋子里多半是用盐防腐的尸体，但毛骨悚然之下哪敢打开确定一下，屏息凝气踮着脚尖退了出来，仿佛动静稍大，就会把袋中之物吵醒一般。

        以上几处都很邪诡，但最古怪之处在于，这里既没有祠堂祭坛等宗教性建筑，也没有鬼神的塑像图画，和十字架万字符之类的宗教符号。

        一个充满了宗教气氛的地方，却没有这些核心之物？是住户离开时都带走了，还是去世前都毁掉了？但那个最具有宗教气息的骷髅塔为什么丝毫无损？

        除这几处怪异之外，杨睿再也没发现其他东西，连一件工具一个字符都没有。

        如果有什么记载这个族群来龙去脉的资料，大概就在那石棺中。

        最后一个（或一批）离开（或死在）这里的人，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把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干净得好象这里从未有过生机，让整个山谷以彻底死寂之态，凝固在历史中。

        日色渐西，谷境更阴。

        杨睿再也无法忍受恐惧，转身就逃，不知身上添了多少个伤口，终于夹着尾巴钻出荆棘丛，头也不回逃到远处躲藏起来。

        如果死亡蠕虫出现之前那个女人回来了，自己就跟着她探探这魔窟到底是什么名堂，否则决不孤身进去。

        如果她始终没来，那就等自己回复人身、装备万全之后再来这里，说不定能揭开一个惊世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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