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弄假成真？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皇帝给予的恩宠，但是对于失去相公的唐氏来说，这是双重打击。

        当今皇帝多疑猜忌，又因凌洛战死前的最后一封信，嘱咐她不要让儿子从武，唐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更不敢直言‘儿子’一事，凌洛去的匆忙，根本不知道儿子早已……

        凌云瑾望着沉浸在悲伤中的唐氏闭口不言，故作威胁道：“你要不说，我就出去自爆。”

        “别，别嚷嚷。”唐氏急忙阻止道，“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我们一家都是要被砍头的！”

        一百多年前战乱频发，很多人为了逃避赋税徭役伪造户籍，后来发现整个武昱朝七成都是女子，崇明帝下令彻查，重新登记造册才发现大多数男子伪造了户籍，一气之下，颁发禁令，凡是户籍造假者，不问原由，一律死罪。

        更何况原主还顶了一个恩荫监生的名额，这是凌家对先皇的不敬，也是对当今皇权的藐视。

        不知道是同名的原因还是两人时间契合让她来到了这里。

        说实话，这女扮男装生活一辈子，还不如就此如灯灭呢。

        若不是凌云瑾用此威胁她，唐氏又一句‘你还小以后再说与你听’糊弄过去了。

        “到底为什么？”

        她不是不能接受，但她应该有知情权。

        唐氏不由重新打量起小女儿，这孩子自从入学后变得又黑又痩，可脖子确是白白嫩嫩的，她问了多次她在国子监的事，她总是支支吾吾，从来不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不好糊弄。

        用小女儿的话说，大病一场开窍了，唐氏一想到当初自己的一念之差，心里便愧疚万分，是她害了这个孩子的一生。

        唐氏扯了扯嘴角，“当初你父亲总是羡慕那些上阵父子兵的同僚，所以我便回信时跟他说生了个儿子。”

        原本是想让他不要失落早日平乱回来，那时再跟他解释，不成想两个月后突遭变故，凌洛还把凌云瑾上了族谱，唐氏不得已只好掩盖这个秘密。

        凌云瑾设想了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这一种。

        “弄假成真？”

        起初唐氏心里有些欣喜，因为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里，她没让相公断了香火，让同僚和外人嘲笑相公出殡时连个摔盆的都没有，也让婆婆对她的怨言少了一点。

        凌洛是泥腿子出身，靠着战功出人投地，年过四十了才有两个女儿，作为一个成功的男人，这个不纳妾的原则和担当令她敬佩。

        同是女人她可以理解当初唐氏这个性别‘玩笑’，但是命运弄人。

        凌云瑾有些恍惚无奈，她以后就是凌洛唯一的‘儿子’了。

        还是一个被国子监‘扔出来’的学渣。

        唐氏擦了眼角的泪痕，“你是被李祭酒逐出来的，这个圣恩已了，以后娘养你，再也不去遭那份罪了。”

        本朝的律法连嫁人都有规定，过了十七岁不嫁者由官府直接分配，这是当朝崇启帝颁发的圣旨，正好被她们这一辈人赶上了。

        但律法可没规定男子必须娶妻，不用受这律法和封建礼教的约束，这样一想她这男子的身份行事反而更加便利，换个角度这女扮男装的事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她可以听话选择就这样女扮男装在山坳里躺平一辈子，但前提是得有资格，唐氏显然护不住她。

        “从古至今，读书哪有不受罪的。”

        虽辛苦但总比当睁眼瞎要好，什么都可以丢，吃饭保命的本领不能丢。

        她是一个乐观现实主义的人，至于以后是舞文弄墨还是舞刀弄枪还是等养好身体再说吧。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凌云瑾终于可以出门了。

        唐氏带着三个孩子到镇上采买年货，添置新衣，逛到午时凌云瑾被炸的金黄的红豆糯米酥卷吸引的走不动了。

        唐氏看着她发亮的乌眸，眼底满是宠溺与疼爱，但行动上却是掏出几枚铜板递给她，“给，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凌云瑾独自朝对面的摊子跑去。

        此时旁边的馄饨摊坐着几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凌云瑾瞥了一眼几人一步不停的往炸货摊走去，附近的宛南书院离镇上只要一个时辰，时常有学子来镇上采买放风。

        当她走进了才听见几人竟是在谈论自己！

        “你们说凌向宇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为什么他堂弟如此蠢笨，居然被国子监赶出来了，这可是史无前例啊！”

        “听说他娘还去投奔大房，结果又被人扔出来了！”

        “摊上这样的堂弟，换成是你，你娘估计连门都不让进吧！”

        “哈哈，也是，这史无前例的屎谁沾谁晦气！”

        “林兄，读书人怎么能说粗话，有辱斯文呐！”

        “真是可惜了，老子英雄儿软蛋，你们说凌将军要是知道自己用命换来的恩荫就这样丢了，棺材板会不会压不住了。”

        凌云瑾皱了皱眉，这些人说她可以，上升到为国捐躯的父亲就有点过分了，她要是什么都不做，还配为人子吗？

        不过跟这些人品低劣的书生对骂会显得自己很愚蠢，凌云瑾心中有了主意，拿好酥卷便走了。

        但当她路过馄饨摊时听到这些人越说越来劲，终是忍不住道：“各位大哥真是馄饨汤喝多了，脑子里都是油水，还不赶紧回去好好背书跟上凌秀才的脚步，明年一起参加乡试！”

        几人齐涮涮的看向眼前的小萝卜头，五官都没长开，但是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带着几分……轻蔑？

        “你这小萝卜头，懂什么秀才乡试的，赶紧回家吃饭去！”坐在边上的青衣书生嫌弃的摆摆手。

        凌云瑾捧着手里的油纸包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祝福道：“相遇即是有缘，回家前恭祝各位以后年年乡试不举！”

        “……”

        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凌云瑾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走，忽地听到“噗嗤”一声，她循声望去只见靠着墙边的桌子，坐着两位容貌出众的少年，白衣少年笑眯眯地望着她，那靛青锦衣少年勾唇冷笑。

        她就是故意的！

        凌云瑾收回目光，转身往巷子里跑去。

        看着那小萝卜头走远了，几人才恍然大悟。

        “这臭小子嘴损骂我们不举！”

        “长凌，你说他们这脑袋都是油水，能考中举人吗？”白衣少年对着旁边的少年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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