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津京汽车站。

        “干什么？咱们这是去哪儿？”赵樊沉打着呵欠，背着大包小包，一副纵欲之后的疲劳，要不是是秦昭当场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的，绝对觉得这小子夜夜笙歌去了！

        “别多问。”秦昭一把夺过他的身份证，随便买了两张车票，去了津京附近的市，大概三四个小时的车距。

        “招远市？”赵樊拧着两根眉毛，又看了看秦昭那幅火烧屁股却要硬憋着的模样，几乎一瞬间就明了了，“你是不是抢别人老婆被人找上门了？”

        他又想到上次看见的那个绝世大美人，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看秦昭的眼神是又是佩服又是难以置信——没想到他这兄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他这话像是平地响起一声惊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周围都投来了混合着震惊和鄙夷的视线，秦昭老脸火辣辣的，拉着罪魁祸首忙不迭跑了。

        “我敬你是个好汉！”赵樊沉还想说，冷不防撞上秦昭快要吃人的眼神才后知后觉这人快被自己惹到极限了，喃喃道：“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秦昭：“我还没跟你算账……”

        赵樊沉立刻吊着个脸：“算什么账！小爷我不辞辛劳大早上跟你出远门你还要跟我算账？我还没……”

        “谁给你的胆子跟老爷子瞎告状？”

        刚才还三丈高的火焰瞬间熄得只剩个火星子，被秦昭一瞪也给彻底瞪熄灭了，话匣子终于是被人掐住了短处，只得悻悻的闭了嘴。

        早上七点，从津京开往招远的中型客车准时发车，载着一车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车子一路朝西驶去，驶出市区后入目所见就变得越来越贫瘠。

        秦昭脑袋靠在玻璃窗上，不知道是在看风景还是在思考问题，赵樊沉跟她说了几句话都没得到回应，于是十分不满。

        “我说你出来把我带上又不理我是什么意思？一句话也不交代，要不是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真以为要拐卖人口了呢！”

        秦昭瞥了他一眼，心道不把你小子带出来，要是被家里那个逮着，那才真是真正的“拐卖人口”了，但又不能给他说，便随口编个理由糊弄他：“失恋了，出去散散心。”

        赵樊沉：“那天在你家里看见的那个？”

        “……嗯。”

        赵樊沉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那还真是巧了，我也失恋了，正好一起把心散了！”

        秦昭只当是这小子在嘲笑自己，但见他又一直垮着个脸不像作假，好奇道：“你失恋了？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

        “那天酒吧遇见的。”

        酒吧……？！

        秦昭一听心中警铃大作，以为他也像自己一般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把你怎么样没有？”

        赵樊沉既别扭含又委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能把我怎么样嘛！”

        秦昭：“……”他沉着脸把这人从头到脚看了眼，没缺胳膊少腿，呼吸心跳也都有，便反应过来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但还是不放心，又问：“那人长什么样？”

        “个子很高很好看，寸头，皮肤超极细腻，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腿也超长……”

        秦昭：“……”他在心里告诫自己，法治社会理智清醒！为了这个傻逼不值得！！

        秦昭：“我睡一会，没事没打扰我。”

        赵樊沉正讲得眉飞色舞，突然被打断，只能焉头耷脑地应了声，调整了坐姿准备小憩一会儿。

        秦昭其实也没睡好，昨天一整天都在担心逃跑的问题，现在靠在背椅上头脑便越发昏沉了起来，一想着接下来不知道还要提醒吊胆多少天，他便强迫自己睡一会。

        大概是逃出来了，心便跟着愈发紧张了，这一觉秦昭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他梦见自己置身于一大片翠绿的竹海里，一眼望去茫茫不着边际，他在其间试探的走了两步，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色忽而暗了下去，电闪雷鸣风云诡谲，像是这里即将发生一场天地为之色变的巨大战争。

        梦里的秦昭心跳陡然加快，腿脚不受控制般疾跑起来，耳畔是呼呼的风，眼前不断出现随即一闪而过的绿色让他眼花缭乱，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一袭白衣出尘不染，飘飘然的出现。

        不知为何，秦昭觉得这身影熟悉得紧，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但不容他多想，他疾冲的方向俨然是那个人。

        眼见着快要撞上的时候，那人影却又不见了，毫无踪影。

        秦昭咦了声，还不待他去寻那踪影，便见那人站过的地方转瞬间变成一块悬崖峭壁，他以上帝视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影冲出去——

        “唔……”

        秦昭双腿一软，失重感把他从梦中拉出来，车辆不知何时进入了隧道，此刻眼下正是一片漆黑，他下意识转过头看了看身旁呼呼大睡的赵樊沉，确认他们还在一起。

        车辆在隧道中急速前行，交错而过的车辆发出的声音像是迎面而来的野兽，由远及近，忽而到了耳畔然后又倏地擦肩而过。

        秦昭眼前一片漆黑，但脑海里却浮现出梦中那个白衣出尘的身影。

        为什么他会觉得很熟悉呢？

        像是见了这个场景无数次，但是现在却被强硬的封印在了记忆的深处，再怎么挖掘也挖掘不出一丝一毫的记忆碎片。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他从小到大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是怎么带着赵樊沉调皮捣蛋的，干了坏事被“赏了”多少次“竹笋炒肉”他都记得，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自己的思想先入为主，自己把那个画面默许为自己记忆里的，实际上完全不是！

        这样想着秦昭心里好受了点，却是没心情再睡了，调整了坐姿歪着头看窗外掠过的景象。

        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年暑假他都是回秦家老宅子过的，老宅在山上，风景宜人冬暖夏凉，老爷子就是个聪明人，没事从不下山。秦昭暗暗道，待这次风波过去之后，他定要回山上赖个两三个月才走！

        整车人都被旅途折磨得精神倦怠，车厢里没有一点杂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在穿过车辆呼啸的风中，一个顶着硕大帽子的黑影子漂浮在车厢中间，跟随着车前进，却不随着车晃动，那官帽微微偏斜着，朝着秦昭的方向，像是在时刻关注着他。

        招远市毗邻津京市，按理说发展也应当不错，但他们到了之后才知道，发觉这里简直和十年前的津京差不多落后了。

        赵樊沉是被人从梦中抓走的，什么都没带走，而秦昭为了不引起路淮的怀疑，也是没敢提前准备，只在临走的时候急急忙忙带走了两件换洗的，两人轻装上阵在周围大包小包的人群中简直是另类。

        “现在呢？”赵樊沉哈欠连天，“咱去哪儿？”

        他以为秦昭至少会有安排，没想到秦昭秦昭这不靠谱的什么东西都没准备。秦昭只能当即摸出手机开始搜索景点——他不但要跑到另一个市，还要跑到郊区，让人再也找不到才算好。

        他们坐在候车室，左侧是等待上车的乘客，右侧则是到达目的地正下车的乘客，人流在大厅汇聚。赵樊沉正百无聊赖的数着人玩，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高腿长小板寸，正背对着他端着手腕东张西望。

        赵樊沉脸色唰的变了，感觉一股怒火从脚底板噌的窜上来，一直烧得他面颊发烫。

        秦昭找到一家偏远点的地方，打算让赵樊沉这身骄肉贵的人先过目，手机还没递过去就见赵樊沉铁青着个脸，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秦昭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他想起刚才在车上赵樊沉这小子犯着花痴说的那个让他失恋的高腿长身材好的，莫不是冤家路窄偏偏给遇见了？

        那寸头仍旧端着手臂四处张望，转过身猝不及防与两人视线相撞，三人都愣了一下，那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抬脚就要过来。

        赵樊沉腾地起身吧秦昭吓一跳，只见他双手握拳脸颊涨得通红，一言不发带着上战场杀敌的气势走了出去。

        两人在半路相遇，距离秦昭□□米远的样子，刚好是个能看见但听不见的距离。

        他看见赵樊沉像头被惹怒了的小狮子，炸着毛上前恨不得要吃了对方，但对方偏偏是个笑面虎，三言两语就让人败下阵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到最后还狎昵的捏了捏赵樊沉的脸，宠溺得没边儿了。

        秦昭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在车上他还没多大感觉，以为赵樊沉只是玩玩便没做多想，直到见面了见他那反应才知道这小子是来真的！他心里装了人，自然经不起那人讨巧的哄骗，秦昭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两人还在说什么，秦昭也没动作只是远远看着，忽而，那高个子低着头揉了揉赵樊沉毛茸茸的脑袋，视线却突然上扬，端端对上了秦昭打量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原因，那不像个很友善的眼神，像是看见猎物自己送上门来的那种跃跃欲试和势在必得，看得秦昭很不舒服，但是当他抬起头时又是很正常的，恍若刚才只是秦昭的错觉。

        赵樊沉把人拉到秦昭跟前，看得出他很开心。

        “这是修北，之前认识的！这是秦昭，我发小！”

        那人伸出手：“你好，我叫修北。”

        “你好。”

        两张手掌短暂的相握，但秦昭也摸出了这人手掌有温度，影子清晰，额头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应该是个正常人。

        “秦昭，他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反正刚好遇见了，就一起走怎么样？”

        他就知道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赵樊沉这耳根子软又重色轻友的家伙！

        秦昭微微一笑，开始拒绝：“我倒是无所谓，但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天生不太爱走动，找着个屋子就赖着不走了，恐怕会耽误这位兄弟……”

        “不耽误不耽误，”笑面虎开口，“我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刚好还可以做个伴，要是秦兄弟觉得太麻烦……就算了吧……”

        秦昭是因为赵樊沉的话对这人十分不爽，但偏偏此时此刻是赵樊沉要跟着人家，他能怎么办？

        真是儿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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