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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秦家和赵家隔得不远,一座小山包,穿山路晃晃悠悠半个小时就能到。秦昭和赵樊沉边走边看,一路上都是熟悉的风景,在哪个草丛里掏过鸟蛋,哪棵树上偷过蜂蜜……秦昭越看越喜欢,但意识也越来越混沌,不得不停下坐在石头上休息。

        赵樊沉蹲在他跟前担忧地摸了摸他额头,“你老实告诉我,你真没事吧,怎么出院了以后身体虚弱成这样?走两步就喘。”

        秦昭摇摇头,“大概是在医院躺太久了,身体暂时还不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秦昭自己心里也没底,都说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是最了解的,可他现在却是一无所知,连哪里不舒服都不清楚。好像灵魂出窍了般,明明人就在眼前,话就在耳边,可要去看清听清就格外的费工夫。

        赵樊沉两根眉毛拧成了麻花,看着秦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又浸了出来,将鬓发湿哒哒的粘在额角,令皮肤看上去像瓷一样,白得晃眼。

        “不行,”赵樊沉见状就要起身,“你必须马上去医院,咱们先去检查了再回来,我去给老爷子说!”

        起身起到一半被秦昭一把抓住,他眼皮微微耷拉着,竭力去看清赵樊沉的表情,“真的没事的,我……”话说了一半,后半句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视线忽然移不开了,直愣愣的盯着赵樊沉的脸,像是在他脸上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什么……

        “秦昭你怎么了?”

        秦昭透过赵樊沉的脑袋,看见他脖颈后郁郁葱葱的竹林——那是他们小时候种的。两个小孩子提着水桶漫山遍野跑,银铃般的嬉笑声穿过晦暗不清的青春,犹如乘坐时光飞船飞跃到了眼前,蓦地和他对视,在那中间,一个身形修长孤傲的身影隐在其中。

        那是路淮。

        “你先过去,我待会再过来。”秦昭支开赵樊沉,粗喘着一步一步走到那遮天蔽日的林中。

        从竹笋长成竹子一般只需要四个月左右的时间,从以前到现在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从十几棵小竹演变为浩瀚的竹林,好像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挽回,竹林如此,时光亦是如此。

        路淮站在竹林深处,在他面前有一棵参天大树,看上去足有百年。秦昭竭力忽略掉心里的钝痛,停在他面前,同样抬头看这棵树,这棵树他是熟悉的,他小时候和赵樊沉两个人经常到这里来,爬到最顶上眺望。

        “以前我家里也有这样一棵树,那是棵银杏树。夏天时父亲带着我们到树底下搭着椅子乘凉,秋天树上的叶子都变得金黄,全落到地上,母亲就会把好看的捡起来小心收好,给我们放到书里。”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他家里的事情,秦昭听得很认真。

        “可是后来一场变法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和父亲被关到了大牢里,母亲和妹妹被当兵的带走了,几十口家仆全部被乱杀……”路淮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事情过去了太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清当时有多痛苦了,“后来父亲被带到刑场割了鼻子耳朵,砍了手脚砍了头……”

        “我被人救了出来,但我再也没找到我的母亲和妹妹,再也没有。”

        “后来救我那人也被抄了家,他们那群读书人无一幸免,连带着我一起被活埋了。”

        路淮转过头看着秦昭,目光中的隐忍和仇恨交织,眼底一片血红,“秦昭,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祈求神明的怜悯一样望着秦昭,希望他能指一条明路,能解救他于这不见天日的炼狱。

        秦昭说不出话,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血海深仇不可能无关痛痒的几句话就能化解,他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现在的路淮不需要这些废话,他已经独自踩过了那些遍布着荆棘刀剑的土地,趟过亲人鲜血汇聚的河流长成了一个强大的人。

        “……我不知道,”秦昭说,“可我担心你,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的规则是怎样的,我只希望你做的一切都是对你好的,希望你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他说得含糊,但路淮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还像上次一样担心轮回的问题,他怕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再无法投胎转世了。

        可他怎么能知道,他早已经做好堕入十八层地狱的准备了。

        “我只希望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这话路淮对他说过很多次,每一次都非常认真,秦昭也如同以往很多次一样很疑惑,而这次他终于开口问了,“为什么?”为什么路淮会在一开始找到他?为什么他这么坚定地说要保护他?他真的不明白。

        “我……”路淮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你以后会明白的。”

        秦家请的阿姨有事回家了,晚餐是三个年轻人做的,说是三个人其实是路淮和秦昭,赵樊沉围着两个老爷子溜须拍马,在上餐桌前将两个老人捋得服服帖帖。

        百年前的两个大家族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当真是世事难料。两个老爷子小酒一喝话就多了起来,像是两个知己,只有在对方面前才会将高高端起的脾气放下来,也吐一吐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来二去的就有些喝多了。

        “你我两人活了这么多年,终于快见到日子的尽头了!”赵老爷子哈哈大笑,竟十分豪爽,“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快到头了。”

        “谁把谁熬走还不一定呢!”

        “……”赵樊沉对两个老头子的对话十分无语,“你们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秦老爷子挑了挑眉,“好听的没有,不过我有好喝的。”说着他招招手把秦昭叫过去,“我书房书架最右边的角落,你去把那花坛移开,地里面埋了坛酒……你去、去给我挖出来。”

        “好你个糟老头子背着我私藏好东西……!”

        秦昭哭笑不得,出门拿上秦老爷子挖菜的小锄头就去了,几锄头下去果然碰到了什么东西,他放下锄头用手刨,三两下就看见了一个木制箱子,边上已经完全掉漆了,被层层干燥的土壤包裹着。

        秦昭小心把东西拿出来,抖干净泥土打开了箱子,果然看见了老爷子说的酒,但同时也看见了底部的一封书信。

        这是什么?

        眼睛在微弱的可是条件下变得酸涩,但此刻他却顾不得这些,他怔愣了片刻,随即打开未封口的那封信……

        ——秦沐之留。

        他手上的这一封是钢笔写成的,笔力遒劲,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家老爷子写的。

        “吾弟轻秋,应于和平年代,再归我族谱。”

        他手上还有三张,都是用毛笔写成的,有些字迹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看不清了,但能依稀认出,都是同一句话。

        秦昭思绪一团乱麻。信封里除了这四封信,还有一张照片,背面写着什么,秦昭没太注意,打算好好看看这照片,却在翻过照片的一刹那就愣住了。

        照片是黑白的,有些地方已经花掉了,即使后来被精心保存修复,但依旧与现代的清晰程度不能比拟。照片的背景是大片荒野,树木参天,一个穿着长衫小马褂戴着小圆帽的少年站在照片的一角,正专注的看着镜头。

        少年眉眼弯弯的,处在照片的右边,好像正在看着他笑。秦昭却完全笑不出来,这少年这情景……在他梦中出现过的……

        他忽然想起,梦中有两个少年!

        秦昭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翻过照片,霎时愣在原地如遭雷击,他看着照片背后的字,只觉得心脏都被抓紧了。

        ——新历十六年,轻秋与路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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