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无用之城（二合一）

什么？？？辽东城？这……这是我高句丽的西大门，扼守边疆的第一要塞，这怎么可以？

        对方没想到大唐敢这么大开口，明显是没诚意嘛。

        “条件我们给了，同不同意你们考虑考虑，不用太过为难，大不了就算了，你们不还能从别处捕鱼吗？也不缺这个。”

        苏烈笑呵呵的带人离开了，心说第一次谈判就能让对手吃瘪，真痛快！

        高句丽众使臣面面相觑着，“正使，现在怎么办？辽东城是咱们防守大唐的第一要塞，没想到大唐胃口这么大？很显然是漫天要价，故意刁难我们的，要不就算了吧。”

        那正使原本为难的表情突然松了下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道：“恰恰相反，本使认为此次交易谈成的机会更大了。

        你们觉得他们这就算是漫天要价，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见识过几年前大唐那位驸马谈判，能从大对卢手中要走我们扶余城，还要搭上我们两成国库的钱财，那才真的是漫天要价。”

        “可是这次我们没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呀。”旁人不解。

        “所以，咱们也就不用怕他们漫天要价了，辽东城是不可能给的，他们也有意想将这个方法卖给我们，所以一定还会退步，拭目以待吧。”那正使自信道。

        同样的，回去的苏定方也在跟众人拍胸脯说，对方完全被打压，这次一定要从敌人身上割下一块肉不行。

        “想用巴掌大点的无用荒地跟我们交易？高句丽够黑的。”房遗爱骂道，“还说什么辽东城北位置优越？呸！分明就是完全在辽东城的控制范围里面，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苏烈道：“既然对方这么无耻，那咱们就卡死了辽东城，除了这里别处都不要，反正挨饿的又不是我们，看他们舍不舍得割肉？”

        “对对，就要这样……”

        房二附和道。

        杜荷却不这么看，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行，辽东城是块肥肉不假，但吃下未必对我们有多大好处，对方完全可以后撤百里，再筑一城，堆出新的小长城，从军事位置上看，我们任然是无利可图的。

        当然，对方肯定不会让出的，毕竟重新部署防御费时费力，他们也耗不起。”

        “这么说，你还是坚持想要对方的卑沙城？

        这个地方虽然不如辽东城的位置重要，可对方也不傻，给了我们，辽东城将会受到北面扶余城、南面卑沙城，西面营州城的三面威胁，他们肯定也不愿给的。”苏定方分析道。

        杜荷阴险笑道：“师兄说的没错，但既然是交易，咱们可以再退一步，让他们看到利益。

        卑沙城我们拿下，不要地盘和人口，只要那简简单单的城池，城池以外依旧还是他们的。

        理由就是咱们大唐准备用卑沙城再开辟一个贸易城池，专门跟高句丽做生意，这样的话，对方就要考虑一下了。

        一来我们谈判的价格足够低，二来大唐专门对高句丽做生意，这个利益不小，高句丽巴不得什么生意都跟我们大唐做一做呢。”

        对于杜荷这个说法，众人就顶不准了，而且让苏烈不解的是，我们费这么大工夫，就要个空荡荡的城池做什么？哪里有占据重要的军事要塞划算？

        对此，杜荷的说法是，卑沙城是海边城市，将来一旦开战，大唐海军最近的登陆地点就是这里，控制的好了，可以打高句丽一个措手不及。

        “杜师弟，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大唐海军在战斗力方面，真的不如高句丽，人家的造船技术远超我们，我们的船都是在河里行使的小船，最大的一艘也只是当年大业帝下江南的楼船，却依旧不如对方的海船。

        所以你这个想法，怕是失策了。”苏烈提醒道。

        杜荷哈哈大笑道：“连师兄你这个大唐将军都这么看，更别说高句丽君臣了，看来这卑沙城绝对能当我们一招重要后手。”

        “怎么说？”

        “师兄可知道河南道大旱的事情？”

        “当然，虽然扶余城偏僻，但消息不算闭塞。”

        “解决这次大旱灾的救命粮，是来自岭南之南，而运粮的船只却是岭南海军，天下所有人都将眼光盯在大唐陆军，却不知道我们岭南的海军早就走在所有人前面了。

        包括高句丽海军，如今也不如我们岭南的海军。”

        听到杜荷的话，苏烈目瞪口呆，岭南海军？而不是大唐海军？

        “这……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等等，你是说，攻打高句丽的时候，可以调集岭南海军北上作战？这怎么可能？”

        杜荷环视了一下，在场都是自己人，于是小声透露道：“实不相瞒，这些都是家兄告知的，而且岭南冯家跟我们也有姻亲关系，所以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

        好吧，如果这些是来自杜驸马的话，那就没什么稀奇了，那位的能量，在大唐已经超过一般宰相了，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随时发起对高句丽的战争，只因为一个原因，人家有钱。

        事实证明，杜荷说的一点没错，高句丽跟本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

        在高句丽看来，卑沙城就算割让给了大唐，对方也接收不了，因为那里无利可图，还要受着辽东城重兵的威压，完全就是一座无用之城。

        谈判达成之后，扶余城一方致书长安，汇报这次跟高句丽的交易，好歹也算是拿下一城的功绩，怎么说长安也应该有所奖赏才对，高句丽人心满意足的回去复命。

        只是当他们照方抓药，迫不及待的凿冰下网的时候，捕鱼效果却不尽人意，别说跟大唐那十几万斤产量相比了，费力半天，仅仅捞到百十条鱼。

        这样的效果让大对卢渊盖苏文勃然大怒，大唐一方不讲信誉，竟然给了个假的捕鱼方法？

        于是再派人去扶余城申斥，杜荷两手一摊解释道，己方并无藏私，可能是捕鱼也看运气，大唐是神人卜算，老天帮忙才高产，高句丽没这个命，能有百十条也不错了，积少成多，自然也当大用。

        他当然不能告诉对方，想要冬捕高产，要么是老渔民的经验，要么就是提前打窝。

        高句丽吃了个哑巴亏，可这件事却在东北地区传开了，几乎四周小国都知道了这件事，人们以讹传讹的就说是大唐受上天庇护，高句丽不得天助等等，一时间高句丽的声望大跌，这是杜荷等人没料到的意外收获。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消息传回长安之后，朝廷里面竟然里面有人站出来弹劾，说扶余城守将竟敢将大唐捕鱼秘法私自泄露给敌国高句丽，这是通敌。

        太极殿内，年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上，众文武因为这件事激烈的争辩起来。

        医馆杜少清刚刚给医馆挂上牌子，准备放假休息，同时带着家人好好过年呢，百骑司一匹快马赶到，说起了朝廷之中的消息。

        杜少清立时大怒，一群捕风捉影的货色，见什么都要管，年都不让过了吗？

        “爹爹，你说好了今天带我去看皮影戏的，不准你说自己有事出去一下。”

        旁边一身棉衣狐裘的小萱萱坐在大猫身上，满眼期待的等着出发呢，看到父亲又有事了，不满的开口道。

        杜少清满头黑线，上前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耐心解释道：“萱萱最乖了，爹爹从不骗你，等我回来再带你去行不行？现在你外公那里需要我去一下。”

        “不行，外公那么大人了，想看皮影戏可以自己去，用不用你带着。”

        旁边百骑司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杜少清道：“不是看皮影的事，是有人在说你三叔的坏话，爹爹得去教训他们一下，你乖乖回家等着，等爹爹回来编一个专门给你看的皮影戏好不好？”

        “啊？三叔？三叔不是在外面打仗吗？为什么有人说他坏话？

        哼，敢说三叔的坏话，那就得教训，咱们一起去吧爹爹，我和小喵喵好长时间没打坏人了。”小萱萱一下来了兴趣。

        噗……杜少清赶忙按住，心说太极殿可不是让你去打架的。

        “算了算了，这点小事爹爹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用宝贝女儿跟小喵喵出手的，你快点回家等着就行。”

        好说歹说终于把女儿劝住，让伙计将人送回去，杜少清快马直奔皇宫。

        太极殿上，众人已经在讨论给扶余城的苏烈去留了，这时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杜少清大步进来。

        “捕鱼秘法我让传给高句丽的，该定什么罪责，我这个元凶就在此地，何必去冤枉他人？”

        这……嗯？他怎么来了？

        “杜驸马直闯太极殿大朝会，该当何罪？”

        杜少清看都不看说话之人，径直走到了大殿中央给皇帝李二行了一礼，“陛下，忙于医馆救人，朝会迟到了，请陛下恕罪。”

        李二点了点头道：“嗯，人命关天，恕你无罪，既然来了那就入坐吧，下次别这么莽撞，太极殿门不结实，别被你撞坏了。”

        皇帝的话差点让下面的百官骂娘了，这就……这就完了？杜少清是你的私生子吗？对亲儿子也没这么好吧？

        杜少清没有入座，再次道歉：“刚好在门外听到有人弹劾捕鱼之法外传之事，一时激动没控制住，回头臣出资让人修缮一下太极殿作为赔罪。”

        说完转身对着众文官朗声道：“是谁弹劾捕鱼之法传给高句丽的？此事我让舍弟代做的，任何问题我来负责。”

        一名御史看不惯杜少清这般狂妄，站出来大声道：“驸马好大的口气，你如何负责？我大唐捕鱼秘法，传给外人，这是资敌。

        更何况高句丽还是敌国，冬季正是缺粮的时候，此法传过去正好帮他们解决粮食问题，他们百姓吃饱了，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我大唐的心腹大患。

        若论罪责，此乃叛国投敌，驸马你担得起吗？”

        “不错，当初还是驸马指出，我大唐的任何技艺都不能轻易传给他国，否则就会兴盛外人，将来养成我们的心腹大患，为何今日驸马却又以身试法？”

        杜少清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我也很欣慰大家能够记得这些。

        不过冬捕这件事，我有两点要说明，第一，冬捕之法是我发明的，从道理上来讲，我想传给谁就可以传给谁……”

        杜少清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驸马，不要强词夺理，你也是大唐的一份子，大唐一击传令天下，严禁将本国技艺传给异族，无论是谁，只要承认是大唐子民，就要遵守。

        你是发明人不假，你有权传给国中任何人，但传给敌国却是不行。”

        “我话还没说完呢！

        第一点，冬捕之法我故意泄露出去迷惑敌人的，而且传了一半，绝招留着呢。

        第二就是，用这个方法从高句丽赚点便宜过来，换他们一座城池，无论是大唐逐步蚕食高句丽，还是说将来带兵打过去，多一座城池总是有用的。

        所以我这样做不是在资敌，通俗来讲，叫挖坑。

        轻松赚回一座城池交给朝廷，不说需要什么赏赐，怎么也不该被弹劾论罪吧？”

        ……

        所有人都没想到杜少清这么直白，你只是一个鸿胪寺少卿，文官里面的冷衙门，在这里侃侃而谈军事战争，不觉得别扭吗？

        良久之后有人开口道：“驸马，两国之间能和平就不要动刀兵，毕竟一旦起了战火，就有死伤和损失，你不该这么推进战争的。”

        杜少清并不胡搅蛮缠，只要不是针对自己的人，大家是可以好好聊天的，于是拱手答道：“您说的对，在下也是居安思危罢了。”

        事情弄清楚了，百官也不再为难，皇帝封赏了一下扶余城众人，这件事就草草揭过了，杜少清告罪要走，谁知道却被皇帝抓住，敲定了翻修太极殿的事情。

        闻言杜少清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太极殿翻修一下那可是大价钱，自己就是顺口一说，一大笔银子进去了。

        黄昏时分，杜少清终于兑现诺言，带着女儿来到了长安新修好的大剧院里观看皮影戏，没想到这次看戏还差点闹出一场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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