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爆发和试探

江夏侯府。

        江宏昨天见江宣风头大盛,  心底有点憋闷，席上不免喝多了酒，加上入夏太热,  晚上用多了冰，今早人有点发热，就没再过去江兴德那尽孝，陪着一起出门上班。

        眼看天色不过刚亮堂起来,  他回笼觉睡得正香，结果突然被阵嘈杂声闹醒了,  憋着一肚子起床气让人出去打听后,  才知道是侯夫人又让人开了后院一个不常用的放老物件的库房,  想看看有什么适合给江宣当彩礼的,  顺便再清点下老库。

        后院里侯夫人就是老大,  江宏夫妻只能冷着一张脸爬了起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后，苏姨娘过来探望江宏,  母子、婆媳三个人聚在一起,  叙完病情后，就着外面烦人的糟乱声,  渐渐开起了牢骚大会。

        罗氏酸着昨天大宴上她一个正经儿媳还不如一个妾露脸,  堂堂侯府的规矩怕是都让狗吃了，呸！

        苏姨娘咬牙切齿昨天她压根没被允许出面，一整天都关在自己的小破院子里,  以前还觉得那院子精致,  结果现在丁大花的院子比她大了一半！

        江宏跟着抱怨了几句,  最后看看妻、母，沉思了会后，突然说了一句,  “现在不管是人是鬼，都只知道个江季达，府里是越发没我的地位了。”

        江宏的利益就是他们这一房的利益，苏姨娘和罗氏听了江宏的话立刻就炸了，现在居然已经到这地步了？

        自江宣被点了驸马地位骤升后，两人心里积攒起来的嫉恨、不忿和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苏姨娘当下起身，“点了驸马又怎样，他们外面的男人哪知道内宅的道道，好久没跟丁妹妹说话了，我去找她说道说道去。”

        内宅的道道罗氏可太懂了，她娘家就是个中翘楚，跟着起身，“大嫂天天端着一副大家主母宽宏大度的嘴脸，我找二嫂去。”

        侯府一切都有定例，世子成婚公中出两万两银操持，别的嫡子一万两，庶子五千，他们各自父母兄嫂等从自己私房里另外想补贴多少都随意。

        江宗、江宁、江宏三个当初公中都是按定例出的，到了江宣这，一朝点了驸马，侯府眼看要跟着受益不少，加上对皇家该有的恭敬不能少，定例在江宣这不适用，江兴德、侯夫人还有江宗夫妻早就商量过，决定先按一万两的额度给江宣准备彩礼，聘礼之后再看。

        罗氏过去后，巴巴跟薛氏算账，“……就这还是打听了岑家那边的彩礼单子，本着长幼有序不好越过大公主，才定的这个数，不然，一万两怕都打不住！后面还有五礼，哪一礼不得再花钱，更别说还有个大头的聘礼……”

        “……而且，夫人和大嫂也太实在了，动不动就开个府里的老库，一处处地寻摸好物件，那些物件不知多少是开国时候祖上传下来的，根本有市无价！”

        “这拿着三尺高的红珊瑚当一尺高的使，拿织金锦当普通绸缎使，还拿金累丝福寿如意当普通玉如意使，那可是纯金的！说是一万两，最后怕不是翻倍都不止！”

        “还有那施粥施药，粮食虽然是侯府庄子上产的，那也是实实在在给了出去，再加上请大夫、买药材，那花的都不是钱吗？不就成个亲，至于吗？咱俩当年成亲时候哪有这阵仗。”

        罗氏越说越酸，对府里给江宣花费这么多简直抓心挠肝得不行，“老四尚的公主是金贵，但都是儿子，也不带这么偏颇的吧！”

        薛氏也心疼，但这是尚公主，礼不可缺，施粥施药也是府里一下福气勃发太过，怕日后后运不挤，这才赶着多攒点阴德，为的是他们所有人，不单只老四一家，侯府能出个驸马是大好事，光想要好处不想往外出，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再说，公中出是公中出，她们几个成婚时候，哪家男人没得额外贴补，大哥和她夫君都有父母贴补，老三也有侯爷补贴，再加上成婚后各自小家暗里得的私房，最后里外里花的何止公中那些，个个都翻倍了还要多。

        至于偏颇，侯爷偏颇的一直都是老三吧！人没见多出挑，侯爷那的私房倒是搂得不少！

        人老四那是自己出息，自己拼出来了前程，府里不跟着扶一把，以后才好勠力同心，还打压不成？

        何况长幼有序，外面有还算清流的岑家比着，府里别的兄长不好比，但老四肯定越不过大哥这个世子去，最后能花的也就有了定数，连六礼带私房撑死了五万两吧，也动不了侯府根基，侯府毕竟是开国勋贵，跟着太/祖爷很是发了不少财，不是后面的人家能比的。

        不过，五万两啊，咂了咂舌，薛氏一边咽下心疼，一边张嘴就说了罗氏一通不知所谓、不识礼数、毫无远见、口舌太过之类。

        罗氏简直被骂懵了，咱俩不是在好好地讨伐府里和老四吗？

        等罗氏回过神来后气得不行，但她要敢跟着对骂，侯夫人就敢说她不敬嫂子再罚她抄好几十遍的《孝经》，还不抄完不许出门！

        最后罗氏只能撂下一句“不识好人心”，恨恨跺脚带着丫鬟婆子跑了。

        看着罗氏气冲冲的背影，薛氏翻个白眼，以前她跟江宁关系不好的时候，罗氏没少嘲笑她，二月底她生了二姐儿后罗氏更是碎嘴得不行，才懒得费心思跟她掰扯内里。

        还不识好人心？好心没有，歹心还差不多！

        对这种人，骂走就完事。

        另一边，苏姨娘去找了丁姨娘，开口就是危言耸听，“都这个时候了，妹妹你怎么还坐得住？”

        丁姨娘回应给苏姨娘的只有一对白眼，跟着就要赶人，反正苏芸香嘴里出来的话一个字都别信就行了，鬼知道后面弯着几道心眼子。

        苏姨娘心里咬牙，以前丁大花给她提鞋都不配，现在也能给她甩脸子了！但面上只能笑着压低了五分声音，赶紧张嘴开始胡扯：

        “你家老四尚了公主固然好，但公主出身实在太过金贵，之前都能让太子亲自出马把妹夫叫过去特意提点了，咱府上还没谁敢对这事说半个‘不’字，这以后怕是不那么好相处。”

        丁姨娘纯当苏姨娘在放屁，哪家当哥的会不提点妹夫，不然那还是亲哥吗？当初世子爷可提点了历城侯家世子好二年，那之后两人郎舅关系是越处越好，郎舅再亲，那也是处出来的，不处哪亲得起来？

        她倒是不求长生跟太子多亲近，但有个面子情总比没有好。

        就是那太子还给妹夫送美人，不太靠谱。

        再说，丁姨娘发自内心地觉得，“公主的教养、规矩必定都极好，那可是公主！你家老三媳妇都能处，公主还能不能处？”

        苏姨娘直接噎住，她是敢说堂堂公主比不上自己儿媳，还是能自揭短说罗氏其实不那么好处？

        苏姨娘果断换话题，“这儿子一娶了媳妇，有了自己小家，就跟当娘的隔了一层了，这自古就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丁姨娘嗤之以鼻，“就算你儿子不孝顺了，我家长生也不会。”她家长生可比老三孝顺贴心多了。

        也不对，老三对侯爷倒是挺贴心的，不过反正，老三肯定比不上她家长生，她家长生只跟她贴心！

        苏姨娘听得心里小火苗腾一下就起来了，会不会说话，有这么说人儿子的吗！

        苏姨娘忍着气又换了个话题，“过两年成了婚，老四就得搬去驸马府，再不能守在妹妹身边了，好容易养大个儿子，结果后半辈子还得母子相离……”

        丁姨娘下巴抬得老早，她家长生早说过不止一次以后要接她去驸马府住，不过，“算了，长生的孝顺说出来你也不会懂。”

        丁姨娘语气鄙夷里透着股高高在上，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样子。

        娘的丁大花这是什么意思！

        苏姨娘忍气忍得脸通红，还得憋着继续嘀咕：

        “……本来侯府公子也不愁娶不到好媳妇，这一朝尚了公主，儿子最多也就剩了半个，唉……我们这些人，拼死拼活生儿子养儿子，不就想后半辈子有靠吗，这儿子不能守在身边，还那么费劲巴拉得干嘛……要我，我宁愿儿子没太大出息，也是想他承欢膝下的……”

        丁姨娘越听越皱眉，“有你这么当人生母的吗？不是我说你……”

        丁姨娘巴巴巴就喷了苏姨娘好大一顿，喷得人根本插不上话，最后还说教她，“苏芸香不是我说你，你心眼子向来针尖大，这心眼子对着我们使也就算了，哪有还对着亲儿子的？儿女好才是好，你趁早改了你这小心思，不然怕哪天老三就受不了你了，到时你后悔就迟了我跟你说！”

        苏姨娘简直气得肝颤，她是那种拦着不让亲儿子好的人吗？她只是在挑拨，挑拨！想挑拨得丁大花不满公主儿媳，以后婆媳失和，最好闹得老四院子里天翻地覆，彻底失了皇帝岳父的心！

        看出苏姨娘满脸不服，丁姨娘懒得多费口舌，“算了，我跟你罗唣什么。”

        说着丁姨娘大声吩咐左右，“来呀，扶苏姨娘出去，送客！”

        丁姨娘自己有敕命，江宣还出息又争气，江兴德怎么都要给她份体面，只要她占理，就用不着顾忌苏姨娘。

        有了敕命后身边伺候的人成倍增加，丁姨娘也慢慢挑选、培养出了些忠心好使的人手，当下旁边丫鬟婆子们立刻一窝蜂拥上来，架着苏姨娘就往外走。

        苏姨娘只带了个丫鬟，根本不是丁姨娘院子里人的对手，两人一路被架着、推搡着送出了院子，之后院门还啪一声当她们面就合上了。

        苏姨娘气得直哆嗦，扶着丫鬟手勉强走回去，结果就见罗氏也气得在喊胸口疼。

        没多大会，侯夫人就知道了两边内情，笑着哼了一声，二儿媳当初可也是她千挑万选的，岂是苏氏、罗氏这种小家子气没眼界的能比。

        至于丁姨娘的反应，有点意外，但也好像不那么意外，就还……挺像老四的。

        侯夫人觉得自己好像明白江宣那脾气是哪来的了，原来是跟“乡下人”丁大花学的！不愧是亲母子！

        倒不是鄙夷丁大花的做派，在富贵窝里待了二十多年还能保持本性其实很难得，而且这世道向来是要脸的拼不过不要脸的，丁大花那样脾性虽然不得侯爷喜欢，但她自己过得自在，天天看什么都开心。

        更别说，还养出了个差不离的老四。

        想到江宣当初二话不说直接揍江宏的事，侯夫人又乐了会，跟着就让人给薛氏、丁姨娘各送了一套头面，又罚了苏姨娘、罗氏两个人都去抄书，这次抄的不是《孝经》了，而是佛经，说让她们“静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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