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逢

三艘军舰破开海浪前行，目标是在几年前寂寂无名，如今却人声鼎沸的小镇，海贼王——哥鲁多罗杰的故乡。

        我站在甲板上拿着墩布发愣，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心中平静。

        哥鲁d罗杰，这位气运通天，在艾德沃特海战中借助暴风雨重创金狮子的大船队，能够“倾听万物之音”，同时航行至伟大航路的终点得以名动天下，留下无数传说的海贼王，最终也在故乡迎来了属于他的末路。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越是强大，越是幸运，往往便意味着遭受更多苦痛。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

        “是啊，你这么年轻就已经看透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聪明的小姑娘。”

        “唉？！鹤……鹤中将！”我慌忙向身后的人敬礼，站得比毕业典礼时还要笔直，手里的墩布倒在地上，溅出的水打湿了我的裤脚。

        不知不觉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还让顶头上司发现我在工作中偷懒。我下次一定要随时用见闻色防着周围才行，万一扣我工资怎么办。

        我等着挨骂，没想到鹤中将却闲适地往船舷上一靠，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

        “有些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她没有看我，而是静静望着海面，就像我刚刚做得那样。

        “是的，多可悲啊。”我意味不明地回答一句，“世界上总是蠢人居多。”比如当年死咬着我们一家不放的那些愚民。

        不过我可爱的弟弟绝对已经报复回去了。我因为这件事情愉悦了一下，所幸一切都发生在我心里，无人知晓，不然我正直向上的海军形象又要崩了。

        阿鹤女士笑了笑没说话，盯着海面发呆，好像那上面能开出花来。

        忽然有什么挡住了阳光，旁边军舰的主帆投下的一片阴影将我们笼在其中。

        两艘军舰距离很近，我能很清楚的看到对面甲板的情况。有倒霉鬼跟我一样在打扫甲板，还有人在擦桅杆……嗯？

        一个身影进入我的视线。挺拔的身姿，万年不变的连帽衫，永远拉得很低的帽沿遮住了他刚毅的脸庞，与海面平行的嘴角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除了他还能是谁——

        “喂，萨卡斯基！”

        正准备去布雷恩办公室交材料的萨卡斯基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转头一看，对面军舰的甲板上有一个人很夸张的向他挥手，左手聚过头顶不断摇晃，脸上洋溢着无比耀眼的笑容，看上去真的是——

        “蠢死了。”

        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又向笑盈盈的鹤中将敬了礼，然后便转过头不再理会她。

        只是他自己也没发现，那水平的嘴角悄悄翘起了浅浅的弧度。

        “喂，今天萨卡斯基少将遇到什么好事了？”

        “平时从来没见他笑过啊。”

        “……”

        待他走过之后，甲板上的海兵们小声交谈，以至于“不苟言笑的萨卡斯基少将为何大下午面带微笑”成了布雷恩军舰上的未解之谜之一。

        关于萨卡斯基没有理我的情况我已经习惯了，刚刚挥手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鹤中将看我的眼神有一点点微妙，难道是我发呆说的哲学之语震惊到她了吗？

        “好好工作。”这位长者拍拍我的肩膀，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我打扫永远扫不干净的甲板。

        ……

        罗格镇的一家酒馆里。

        “呐呐，多弗，我们为什么要把船停在旁边的岛屿啊。”浑身黏糊糊像史莱姆的人凑近一个正在喝酒的金发男人，他鼻子上挂着一大管鼻涕，让人看着就敬而远之。

        “托雷波尔，靠得太近了。”金发男人很嫌弃地把杯子移开了一点，避免鼻涕滴进去，“呋呋呋……海贼王公开处刑，肯定会有大量的海军来维持秩序。要是我们的船停在港口，你觉得会怎样。”

        “原来如此，不愧是你啊。这样海军就不会发现我们了，叭哈哈。”

        与此同时……

        罗格镇的港口已是一片火海，碎木板漂浮在海面上，船只的残骸堆成小山。这便是前来参观“前辈”处刑又过于招摇的海贼们了。

        萨卡斯基的拳头轰碎了港口上停泊的所有海贼船。根本轮不到中将们出手，留下来看船的海贼就被羁押了。鹤中将手下的女兵们也是个顶个的彪悍，清理，逮捕一气呵成，效率不输男兵。

        其实海军很想对隐藏在罗格镇里低调的海贼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闹起来不好维持秩序，处刑才是最重要的。奈何总有蠢货明晃晃地把船停在港口，害得我们海军不动手都显得不太好。

        有了三艘军舰停在港口，也不担心有宵小之辈明目张胆作乱。

        我们被命令上岛修整。临近处刑的这两天，每天都会有人在岛上巡逻，而其他没有轮班的人每天仅仅有三小时自由活动时间。

        谁也不敢保证，在我们离开马林梵多不久后金狮子捣乱的这种紧急情况不会发生第二次。

        我拒绝了其他女兵的逛街邀请，穿着白衬衫加上一条牛仔裤，独自漫步在罗格镇的街巷之中。

        见闻色霸气在有效范围内感知着一切生物的「声息」，这种要求时刻保持冷静的能力使用对我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酒馆中嘈杂的交谈，店铺中的讨价还价，还有小旅店中的不可描述我都能“看见”。说实话有点辣眼睛。

        “内内，多弗……”

        一个黏糊糊的声音在其他喧闹声中最为突出，谁让他的音调最难听呢。【摊手】

        但由于我听见熟悉的名字恍惚了一下，见闻色霸气中断，这个声音接下来说的内容我没听见。

        不过……听见名字就够了。

        “吱嘎。”年纪很大的木门发出呻吟，我几乎是一进门就吸引酒馆中所有人的视线，虽然这个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个。

        一定是我青春洋溢的打扮吸引住了他们。

        “喝点什么？”擦着杯子的酒保懒洋洋的看了我一眼。

        “一杯黑朗姆不加冰。”

        所有老套故事的开头都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这不，我刚把酒杯端在手上，就有人要来当炮灰了。

        “小姑娘长得倒还是挺漂亮，就是胸小了点。我们老大想让你陪他喝一杯。”一个露着一口黄牙，浑身都是烟味和酒臭的大汉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一叠贝利。

        “我拒绝。”我看见他口中的老大仅穿着一件提督外套，大咧咧地瘫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毛发旺盛的胸口露在外面，拒绝得很干脆。

        同时默默抬手遮住眼睛，因为再看下去我可能要吐，这长得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妈的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个……”他看了我的反应，作势就要来硬拉我。眼看那只指甲里还有黑色泥垢的手就要碰到我洁白的衬衫了。

        我刚准备教教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他伸出的手却忽然停在半空中：“臭婊子，你做了什么？!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呋呋呋呋……”低沉的笑声从另一个角落传出来，一个头戴护目镜的金发青年从座位上起身。他身材高大，肩披粉色羽毛大氅，紫色墨镜架在高鼻梁上，嘴角挑起的邪笑非但不显轻佻，配上那一身骇人的气势反倒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他将手臂搭上我的肩头，整个人弯腰靠在我身上。

        “好久不见，克洛恩。”

        “呜～”

        多弗朗明哥感觉怀中的人挣扎着转身，那张五官与他有八分相似的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她紧紧抱住他，仿佛一无所有之人拥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我真的好想你！呜呜呜……”本来是声音哽咽，最后变成了号啕大哭，泪水一下子将他的衬衫浸透。

        堂吉诃徳家族的成员都惊呆了。

        要是平时有这种事情发生，少主（多弗）绝对是冷眼旁观看个乐子，哪会亲自出手，还让人把眼泪鼻涕全擦在身上。

        嗯？最后竟然还回抱住怀中的人，顺手让旁边那个男人把敲碎的酒瓶戳在了他自己那张丑脸上。

        但这么感人的画面总有人要作妖。看着自己的手下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穿着提督外套的人“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老大，那是……那是“天夜叉”堂吉诃徳多弗朗明哥，悬赏金比你高一倍还不止。”身旁的一个人吓得肝胆俱裂，颤颤巍巍地拉了拉起身的男人的衣角。于是……

        站起来的那个男人又默默坐下了。

        多弗没有理会那个男人，而是把下巴搁在我头顶。嗯……他下巴有点尖，硌得慌。

        “呋呋呋呋，看来你过得不错，我亲爱的姐姐。”

        哈？那是少主（多弗）的姐姐？

        “不考虑加入我的家族？”

        “不了，我在海军很开心。”

        哈？少主（多弗）的姐姐是海军？

        “那就好。不抓我吗？”他有点调笑的意思。

        “现在是下班时间。”哭过之后我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不过以后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多弗朗明哥挑起了他并不存在的眉毛：“真的？”

        “反正卡普中将对他儿子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儿子作为罪犯还在到处逍遥。估计如果他有孙子上了通缉令，他也会说一样的话。”

        “呋呋呋呋……”他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很开心？

        “你还是没变啊。”

        我亲爱的弟弟把我放开，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向吓呆了的酒保要了一整瓶朗姆酒。

        我从我们分开开始，一直讲到我从马林梵多军校毕业开始工作。

        他也选择性告诉了我一些经历，大概除了他不想让我知道他受了多大罪之外，还有关于这孩子未来的规划吧。

        毕竟他可是我弟弟啊，从小就有远见！

        当然我本来也不打算问，只要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身体健康，还有心怡的伙伴（下属）我就满足了。

        有亲爱的弟弟陪伴，自由放风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这就是社畜的悲哀啊。

        临别之时，多弗弯下腰，我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顶，就像我们那时分别一样。

        “再见了，要过得比谁都要好啊。”

        “呋呋呋，知道了。”

        其实我还想吻他额头来着，但是他又戴护目镜又戴眼睛的根本没位置啊。

        多弗朗明哥：艹，错亿。

        ……

        克洛恩离开后。

        “多弗，有关维尔戈的那个计划……”迪亚曼蒂凑近多弗朗明哥耳边低语。

        “克洛恩不知道维尔戈的存在，计划不变。今天我和她见面的事，除了你们，不要有其他人知道。”

        天色尚早，一家酒馆门口却已经挂上了“close”的标志。如果有人强行推开门，只会发现酒保和酒客的尸体静静躺在地板上，无神的眼睛盯着门口，再也无法开口。

        多弗朗明哥刚要离开小巷，一个身披海军中将大氅的瘦小身影拦在他面前。

        “堂吉诃徳多弗朗明哥，你已经见过克洛恩了？”

        鹤中将没有带手下的兵，只有她一个人，在多弗朗明哥身高的对比下显得格外瘦小。

        两方沉默地对视着，巷外大街上的人纷纷为这位女士捏了一把汗。

        “阿鹤女士，家姐承蒙您照顾了。”

        出人意料，多弗朗明哥竟然只说了一句话，甚至还对着鹤中将微微低头。

        随即不待面前人做出反应，他带着家族成员轻轻从鹤中将身旁经过，身影渐渐汇入人群，不见踪影。

        鹤中将并未阻拦。

        不是因为怕堂吉诃德家族人多势众，而是她知道一旦动手不仅留不住他本人，反倒有可能……不，这家伙肯定会把其他海贼拖下水，进而闹得罗格镇和处刑都不得安生。

        “嘛算了，不过竟然意外的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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