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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话当年


黄昏时分,天阙孤鸣和夙一起从窗户翻进这间装修豪华的客房。中原人的破讲究果然多,屋子里面熏香花果,文玩古物,一应俱全。天阙孤鸣大摇大摆走了一圈,摸摸插花又拽拽帐子上垂下来的穗,最后在屋子中间的案几上挑了一个苹果,再抛给从窗户向外张望的夙一个。

        “不会有人的!”天阙孤鸣说,“守卫不是都被咱们弄出的骚乱引走了吗?现在只要等那个小白脸来就行。”

        他和夙分别站在床头床尾,同时开始啃苹果。这果子脆嫩清甜,倒是蛮解渴。夙嚼得仔细,他一边品味水果的香甜,一边回忆起今天下午天阙孤鸣对他说的话。

        ——————

        “朱载圳来了!”

        夙在训练的间歇休息时,天阙孤鸣匆匆赶来,将他拉到僻静角落这么对他说。夙说:“这可是中原的王爷,你确定是他吗?”天阙孤鸣说:“错不了,只有中原人才会用‘原驰鹰’这么拐弯的字谜来暗示他的名字。鹰爪三痕,驰于平土,可不就是个圳!”

        夙应道:“原驰鹰此人我听说过,他一向行侠仗义,慷慨解囊,虽是中原人,也在苗疆有不低的声望。近来他的行动轨迹逐渐向王宫靠近,而且……”

        天阙孤鸣说:“而且与希妲外出频率与日期吻合。这个中原狗子!竟然把主意打到王室成员上!看我打烂他的脑壳!”

        夙说:“孙王子,你要打早打了。从我发现希妲与原驰鹰幽会时,你不就总和我一起监视他吗?”

        天阙孤鸣“哼”的一声:“那是考察!尽管我一直躲着将军府的提亲,但总也不是办法。你知道,我的心意一直在你身上……现今希妲有了心仪的人,我自然乐得成全他们。但在那之前,我得确认她喜欢的不是个草包。我们三人自小便相识,她要嫁,也要嫁这世上顶好的郎君!”

        夙说:“孙王子若担心之前的监视都是原驰鹰逢场作戏,我们今晚便给他一个出其不意。他是假意还是真心,在性命攸关之下一试便知。”

        天阙孤鸣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我已经打探到原驰鹰居住的地方,等你准备好,就能出发。”

        夙说:“既然如此,我便去确认希妲的心意。中原毕竟遥远,她要是受了欺侮,我这做大哥的怎么放得下心。”

        天阙孤鸣攥着夙的手。

        “我不会允许!”他亮晶晶的蓝眼睛将夙盯得一阵耳热,“我会保护好我在乎的人!不论是你,还是希妲!不论天涯海角,倘若原驰鹰造次,我一定让他死无全尸。而你……”

        夙感到手中天阙孤鸣的手心在发着烫。“你要再委屈一阵。”天阙孤鸣说,“等我当了王,便没人敢压我!到那时,我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地迎进门!”

        夙的眼里盈着笑意:“只要跟着孙王子,夙便没有委屈。”

        两人互相牵着手,默默地体会了一阵由此时的心意相通带来的难以言喻的激荡心情,然后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情。

        希妲的反应倒是让夙有些意外。“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和原驰鹰。”希妲说,“大哥你的想法很难隐藏呢。你们担心我,我能够理解;你们要做什么,我也拦不住。但最少,听我讲讲我们是怎样相遇的,好吗?”

        接着希妲开始讲故事。她讲原驰鹰怎样在花灯节猜对她的谜语,怎样在她弹琴时为她和曲,怎样在落雨的午后与她执子对棋,又是怎样在她清晨的窗边放上她喜欢的花。

        希妲说:“我从未怀疑过原驰鹰的赤胆忠心,而你们若是没亲眼见证,也不会信我的话。当他通过你们的考验,告诉他,我愿意与他同赏长安的花。”

        夙将希妲的话转述给了天阙孤鸣。天阙孤鸣哼笑一声:“细皮嫩肉的中原人,看他能挨我几拳。走了,去会会这个朱载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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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阙孤鸣和夙把吃完的果核藏在房内绿植的花盆里。

        “这次来,他的阵仗不小。”天阙孤鸣拿袖子蹭嘴,“以往他是不会带这样多的辎重。而且目标直指王宫,想来他做了不少准备。”夙只是握紧刀:“无论他有怎样的准备,他若连我也应付不得,我只管一刀叫他有来无回。”

        天阙孤鸣笑道:“倘若比不上你便要杀,做你妹妹的此生怕是只会见到你一个男人。有动静,按我说的做!”

        夙隐进房间的角落里,只留天阙孤鸣大咧咧坐在床边,一脚蹬在案几上,手上抛着一个果子,用挑衅的目光迎接进入房间的人。那男子宽袖长袍,面若冠玉,眉飞入鬓,目若星辰,正是原驰鹰。之前旁观时距离较远,离近再瞧果然气质非凡,天阙孤鸣心下赞叹希妲眼光,等着原驰鹰的下一步动作。

        原驰鹰见天阙孤鸣不羁架势,握紧腰间刀鞘上前一步,自周身释出压迫性的气场。“来者何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若是仇家,与我去空旷所在,莫弄坏了店家设施。”

        天阙孤鸣大笑着站起身。“什么人?”他一步跨过摆着果盘与酒具的案几,却连酒壶的盖子都没有碰到,“马上要和你的相好结婚的人!我来看看,是谁家的登徒子敢染指我的未婚妻!”

        原驰鹰迎着天阙孤鸣锐利的视线,并未后退,握着刀鞘的手又紧了几分:“希妲并无婚约!你不要空口败坏她的名誉!啊,难道你是希妲家中执意提亲的那个人?如果是你,该是我让你别再纠缠希妲!”

        天阙孤鸣在心里狂笑,真想不到,纠缠这词没用给颢穹,反而落在自己身上。回去之后又有新的笑话可讲。他面上仍是那种睥睨与不耐的神情:“是我如何?我是苗王子,哪个有姑娘的人家不想与我结亲?希妲嫁了我,金钱权势,哪样不够她享用?我看上希妲是她的福分,真不知她是不是眼睛瞎掉,竟然相中你这么个中原贱民!”

        原驰鹰将佩剑抽出三分,雪亮的剑光映在天阙孤鸣眼里。

        “我要纠正你几点。”他的声音里含着隐忍的怒意,“首先,希妲有她自己的判断!她会选择我而不是你,当然是因为你以身份压迫,强取豪夺!其次,希妲在意的绝不是身份地位!她性情直爽,多才多艺,我能护她周全,也能与她琴瑟和鸣,你只会嫌她弹琴吵你喝酒!”

        原驰鹰抽出了剑,指向天阙孤鸣。他站得笔直,一派龙章凤姿,仿佛临风玉树:“最后,我不是贱民,我是中原四皇子朱载圳!这次来苗疆就是为了向希妲提亲!”

        天阙孤鸣说:“我信你的狗屁!”原驰鹰只觉颈上一线凉意,身后一人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原驰鹰心头一惊,那人是如何做到完全不让自己察觉而近身的?

        天阙孤鸣又逼近一步,夙随着他的动作收紧刀锋。“你说你是四皇子,我就要把我的女人拱手送你不成?我现在斩下你的人头,任你通天本事,不也只能做刀下鬼!”

        原驰鹰抬起头,尽量让脖颈远离锋利的刀刃。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会心跳,接着温和地开口:“希妲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她是凭着她自己的心意选择了我,而非我得到了她。而且……你不会杀我。”

        天阙孤鸣等他继续说下去。

        原驰鹰说:“中苗征战多年,中原皇子死在苗疆境内,中原定不能甘休。纵然苗王子平疆定土,战功赫赫,但因为无谓的战争而空耗国力,想来苗王子也不乐见。更何况,我来是提亲,苗王子却要将喜事变为丧事,凭空加深中苗仇怨,这于情于理,都不是天阙孤鸣所为!”

        天阙孤鸣说:“你认得我,那更好办!我只管说你用游侠身份做掩护,实则暗中窥视苗疆军情,被我发现当场诛杀,你猜苗疆子民是信我还是信你?”

        原驰鹰一咬牙:“真相无法掩埋!如果我朱载圳今天必定被你杀死在这里,那我无话可说!只是……还希望你告知希妲,长安的花,我无法与她共赏了。”

        天阙孤鸣盯了他一会,最终也没从原驰鹰的神情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怯懦来。天阙孤鸣后退一步,一扬手,夙的刀便从原驰鹰的脖子上撤开,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天阙孤鸣对上原驰鹰黑色的眼睛:“那你便自己和她讲!”

        原驰鹰一愣:“什么……”

        天阙孤鸣在房间里乱走:“我让你自己和希妲讲啊!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拒绝她吗?希妲可是亲口对我说,她愿意和你一起去长安赏那劳什子花。”

        原驰鹰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同意了!可你不是……”

        天阙孤鸣说:“怎么?将军府就她一个能过门的吗?娶不了这个,我就娶另外一个。”

        原驰鹰神色犹豫:“她竟是将军府千金,难怪苗王子垂青。可希妲对我说,她家里除了她,只有……”

        天阙孤鸣咳嗽一声:“闭嘴!你们中原人的礼貌就是打断别人讲话不成!实话和你讲,这几年我收服苗疆后方势力,确实也打得有些累了。你要来和亲,本来对我是顺水推舟的事,但你家老爷子同意吗?哼,摆这种脸,看来他甚至连你来苗疆串门都不甚愿意。你这样,我怎么敢让希妲嫁过去?过去跟你一块受冷眼吗?”

        原驰鹰说:“我既然来,便做好觉悟。父王若不接受,我就与希妲一同寻一处僻静山村住下,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天阙孤鸣说:“看你这点出息!堂堂中原皇子,爹不同意你就不知道自己争取吗!而且你不是通过中原使者提亲,希妲没名没分地随你出去,不知道怎么被别人戳脊梁骨。你若信我,我有一法,详情让夙说吧。”

        夙上前一步:“我是希妲兄长,夙。”

        原驰鹰向夙行礼:“幸会,晚辈原驰鹰,愿闻其详。”

        夙说:“我们给你三年的时间取得你的地位,并且游说中原皇帝促进两国和平。当你的父王能够正视你,你再来苗疆,参加希妲和天阙的婚礼。”

        原驰鹰想说什么,话头被夙打断:“苗疆人不会背弃誓言!我们让你来,是让你抢婚。你到了之后,要与天阙孤鸣比试文治武功,再揭穿他强娶希妲的事实。在这三年里,天阙孤鸣会扮演货真价实的强夺纨绔,我们也会在中原与苗疆之间造一条临时暗道,届时不论你父王愿是不愿,你们由暗道出去后便自由了。只是……”

        天阙孤鸣说:“只是有点损苗疆的面子,但是看在西苗二十四洞那帮杂碎也糟蹋了不少中原女子的份,这点亏还是吃得。”

        原驰鹰叹了一声:“或许有别的办法,为何如此损害苗王子声誉?”

        天阙孤鸣说:“我今年十九岁,却已打下苗疆一半疆土,你说我的名声在其他老东西那里能好到哪去?不差这一条!而且你若比不过,希妲还是嫁不了你。再者,让一个中原人抢了人,苗疆的面子往哪搁?我就有理由责怪将军府,好把他们的好儿子收了去。”

        原驰鹰说:“如此你还要解决一事。苗王子固然尊贵,可仍镇不住全苗疆,若是苗王捱不住众怒兴兵中原,你期盼的和平不就落空了?”

        天阙孤鸣和夙相视一笑。

        “到那时候,”天阙孤鸣说,“我早就成了苗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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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霸地听得心潮澎湃,不由也要为这两对佳偶鼓劲。可一看撼天阙如今这般模样,也只剩下唏嘘。

        苍狼低下头去:“如此说来,流萤谷便是你们所造的暗道……母亲她,守望的是她的自由。”

        李霸地说:“可真够悬的,当年要是给这爹俩找到那条暗道,那……可就够呛了啊。”

        撼天阙取出怀里的木盒抚摸着。

        “这里面是夙……和希妲的绝笔。夙说,他受制于族人性命,必须对上我。他自刈舌头,不再自辩,用承诺换我性命。希妲说,她用下半生换我周全,流萤谷也被她护下。夙,希妲……我本想成全他们的幸福,怎想到,欠他们的却越来越多……”

        撼天阙闭上眼睛。

        “刚被关进水牢的时候,我还在幻想,万一成了呢,万一原驰鹰来了,最起码希妲还能得到她的幸福……苍狼,你知道我最恨颢穹的是什么吗?”

        撼天阙的记忆回到了罪海七恶牢,他见苍狼第一眼的那一天。

        苍狼是被颢穹抱来的,他还那么小,被绸缎和毛皮裹了好几层,静静地睡在颢穹臂弯里。颢穹将苍狼举了起来。

        “你看看吧,”颢穹说,“这是希妲与我的子嗣。”

        颢穹站的位置刚刚好,正巧躲过暴怒之下的天阙孤鸣迸发的气劲,余风只堪堪吹动了他的发梢。

        颢穹说:“天阙,你可别吓着他了。他是未来的王,我会留给他一个更强大,更富饶的苗疆,希妲也会成为最尊贵的王后。你在这里看着就好了,我不会让苍狼受到任何伤害,不论那来自权谋,还是来自你。”

        颢穹孤鸣生疏地轻拍着被刚才的动静惊醒的苍狼。他转身走向罪海七恶牢的出口,只留给天阙孤鸣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天阙孤鸣咬牙切齿地想,在那一刻,他甚至像一个父亲。

        天阙孤鸣直到颢穹孤鸣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说得出话。

        “颢穹孤鸣——!!!”他在铁链的拘束之下挣扎着怒喝,“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啊——!!!”

        撼天阙从回忆里挣脱。他说:“我恨颢穹孤鸣和希妲有了你。”

        撼天阙沉默下去。李霸地拉着苍狼来到一旁,问明木盒的由来。

        “他们两个都好惨啊……”李霸地不住地去看撼天阙,眼前的他和一开始龙虎山上的男人哪里有半分相似,“原来夙的舌头是那么没的。竞日孤鸣真是的!都到这时候了才把盒子给他,这是软刀子杀人啊!但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苍狼说:“也许撼天阙从你身上看到了他的曾经,就像从我身上看到母亲。”

        李霸地说:“可别!我看上去就那么苦相吗?最重要的是……”

        李霸地四处看看,确定周围没人偷听。“现在怎么办,让不让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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