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醉薄荷 夜夜占氍毹6

“不是我说你，你变脸变得太快了，你是没看见相爷说千两黄金时候你的表情，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那我真是谢谢你，观察的细致入微，你是不是暗恋我？”孔阳停下步子，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明恋你不知道？”孔阳的话说的及轻，生怕惊扰了夜晚归巢的倦鸟和家家明灭的灯火。闭门客栈外的灯笼照亮了他的蹁跹一角，忽明忽暗，唯独那双眼睛格外认真透亮，带着不易察觉的深情。

        “我差点着了你的道。”良姜撇开他的身子，独自往前面走去，心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孔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兀自跟了上去，他也不明白刚才那句话是几分调侃，几分真心。

        “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良姜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空旷的长街，除了他们和地下的倒影，连多余的蚊虫都没有，但是良姜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的某个地方瞧着她。这感觉从她在潮河的时候就有了。

        “你是不是想着那黄金脑子出现幻觉了？”

        “我像这么贪财的人吗？”

        “不像。”

        “对了。”

        “你就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前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墙角处一闪而过的玄色身影。

        看着阿银站在相府大门痴傻的表情，良姜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前自己不会也是这种傻样子吧。在相府的日子可谓轻松而闲适，良姜迎来了上京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细小的雪花堆积在草丛，屋檐，落入掌心，不肖片刻又彻底融化，她好像许久未曾这样看过雪，以往入冬的时候她总是忙着漫山遍野地找雪莲。

        “虽然才入冬，但你这样淋雪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孔阳伸手扶落了良姜肩上和发上的雪花，将披风盖在了她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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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

        “这次去边境还是不带天冬？”

        良姜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自从上次的一番对话以后，她跟天冬有段时日没有好好说话了，像是有意在避着她。

        “也罢，进去吧。”

        今日恰巧是腊八，相府里的下人都忙着打点晚宴，良姜闲来没事，就踱到厨房打算做些药膳糕点。阿银往小厨里探了探脑袋，浅棕色的眼瞳滴溜溜的打着转，在繁忙的人群之中一下找到了边角灶台的良姜，笑的一脸无害，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她身边挪过去。

        “你做什么？”良姜专心致志地揉着手里的面粉，揣摩着这小妮子又要搞什么把戏。她可不认为她会好心地来帮自己和面，就算她真的乐意，她也不敢恭维她的水准。

        “良姜姐，看你手法娴熟，非常人所比，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不如你教我两招怎么样？”良姜疑惑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今天吃错药了？居然夸赞起她来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哦？此话当真？”阿银伸出手摸了摸鼻子，虽然不否认她因为有求于人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对良姜她还是打心眼儿里乐呵的。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所以你就教教我吧。”阿银一脸真诚地望着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你学来干什么的，相府里每天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还不会享福了？”

        “哎，总归是大姑娘了，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况且天冬的生辰不是也要到了吗？”

        “我看最后一个才是理由吧。”

        “那这个理由充不充分，合不合理？”

        “恩，作为嫂嫂，对你懂事体贴人的作为非常满意。”良姜说着点了点头，面色平静，不起波澜，完全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

        “嫂，嫂嫂？”阿银一脸懵逼的望着良姜，她刚刚莫不是听错了？她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嫂嫂了？良姜怎么就成她的嫂嫂了？

        “恩，虽然早了点儿，不过我就先答应了。”

        “啊？什么啊，良姜姐你这什么意思啊？”良姜放下手里的活儿，又想起了之前在潮河月老祠替天冬求的姻缘签，‘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你不是喜欢天冬吗？难道喜欢一个人不想要与他成亲？既然要与他成亲，我又是天冬的姐姐，不唤嫂嫂该唤什么？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阿银被良姜一连串的话给堵得哑口无言，逻辑性堪称完美，竟然让她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只能附和。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妥，这不就是在承认自己喜欢天冬了吗？遂急急忙忙辩解。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喜欢…”阿银一紧张口舌就开始打结，话都说不利索了，小脸憋得通红，整个一情窦初开的少女。

        “恩？你想说你不喜欢天冬？你敢说你不喜欢？”阿银望着良姜的疑惑脸失了底气，这一股子威胁的气味儿是怎么回事儿？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确定。”她也不明白自己对天冬是男女之情，还是因为照顾而衍生出来的习惯，习惯这种东西最是可怕，它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侵入你的内心，消磨你的意志，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逃无可逃。

        “良姜姐，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喜欢吗？我也想明白。”这个问题倒真是把她给问住了，对于年近二十却不知道爱情的良姜来说，这有些超纲了，但是话都抛出来了，不圆回来岂不是尴尬？

        良姜动用了脑子里见过的听过的所有故事，得出了一句还算中肯和正常的话。“大抵是你会因他欢喜而欢喜，因他难过而难过，一整日的心情起伏都会受他影响，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寻他的脚步，周围全是你的身影。”

        “是这样啊。”良姜也不明白两个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人在这里说这个问题，还这么正经到底有什么用。

        “行了，不是要做糕点吗？嫂嫂我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良姜姐！”眼见着良姜抓着称呼不放，阿银又气又恼，心中却又止不住地甜蜜，这种感觉太矛盾，但是她并不讨厌。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是未来的嫂嫂。”良姜轻松一笑，手把手教着在这方面天赋为零的人。她倒不是很在意人妖有别，只要有人能照顾好天冬，让他幸福快乐，这个人是人是妖又有多大关系？只是希望两个人能早日认清自己的感情才好，让这丫头叫自己嫂嫂感觉还挺爽的。

        小厨里的人准备晚膳忙的不可开交，今日来的都是些贵客，不敢怠慢，偏偏屋外的人却不消停。

        “三叔，你能不能去前厅歇着，别缠着我了？”沈华年头疼的紧，她前脚刚迈进大门，后脚她三叔就缠了上来，在他耳边聒噪个不停。

        “你这丫头有这么嫌弃你三叔的吗？我这不是…”

        “打住。比武你找我爹，下棋去找改之，我刚从军营回来，能不能让我清静清静。”放眼整个上京，能让沈华年无奈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也就他三叔有这个能耐，总爱缠着她打架。你不认真，他说你放水，真要是认真了，又怕伤着他的身子骨。

        荆舟子一把抓住又要跑的沈华年，“不行！你爹都不跟我打！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就生气了！”沈华年也是哭笑不得，他这个三叔对她是极好的，自小就放在掌心里宠着，比起自己爹有时候的过分严厉，她总能在她三叔那儿讨到甜头，可唯独这个性子真是没辙，连他爹都降不住。

        正正要答应，吴改之却走了过来，带着分笑意，如三月春风，四月暖阳，温柔暖热的刚好。沈华年也不禁勾了勾嘴角，如果说三叔最能让他无奈，那么眼前这个人则是能让她卸掉盔甲，归还红妆，甘心做一个平凡女子。

        “三叔，恐怕今日不能如你所愿了。”

        荆舟子眉头一蹙，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来干扰他找他家的小可爱比试？“为什么？”

        “不只是今日不能，恐怕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都不能了。”

        “啥？”这岂不是要他老命？他一向闹腾惯了，怎么可能安稳的了这么久。

        吴改之侧头望了一眼身旁的人，眸子里是说不出的绻倦情深，最后目光落在沈华年尚平坦的小腹上，伸出手轻轻圈住了她的腰。“因为你就要当三叔公了。”

        荆舟子一脸呆滞，转瞬似乎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唇角要挂到耳际，脸上干瘪的纹路都焕发着光彩。“我要当三叔公了？”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直到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人已经雀跃到三尺开外了。天知道自打这二人成亲之日起他有多渴望能早日抱到侄孙，偏偏成亲了好几年也没有半点消息，他是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没想到在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时候还能有这样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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