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50年驾龄老司机

家中的气氛，瞬间凝固。

        什么，上上帝没死？

        一种犹如实质的恐惧情绪，好像墨水滴在了餐巾纸上，从李正典的眼睛朝外扩散，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

        他的表情，几乎就是如此惊恐。

        杨泉略微诧异，李正典此人，父母妻儿都是虔诚的教徒或修道士，都亲身体验过神迹，也见过许多不可思议。都很乐意为上帝工作。

        为何当听到‘上帝还没死’的时候，李正典如此恐惧？

        再结合他之前的言语信息……

        不难判断出来，他怕上帝！一个光明教徒，竟然怕上帝！

        而后，有些牧师知道他畏惧‘活着的上帝’，于是向他传播了‘上帝已死，圣灵终止，只剩下手拿圣典的牧师，成为人间真光’的信息？

        这些牧师，为了权力和贪腐，真的胆肥。

        人家天主教大放厥词，为的是一洲之荣华。这些牧师如此说，能得到什么，笼络一个中年劳动力？

        “煤油，煤油，煤油圣灵！”李正典脸上的肌肉扭曲，他龇着牙，双手抱住头，使劲揉搓。

        “有圣灵，也有神迹。你如果行为不端正，那就马上改过自新。”杨泉颇为同情地说道。

        李正典一脸恐慌，“你是先知？你能行神迹？不可能，上帝已经快老死了，祂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只有几万人一起大声哭喊，把需要帮助的病人托举到祂的手旁，让祂拿出一点恩典，这……”

        “哈，这是牧师告诉你的，对不对。他顺着你的心意，说你爱听的。你希望上帝已经老得快死了，他就告诉你上帝已经快死了。然后你觉得他是好牧师，还觉得他手拿圣典已经继承了上帝的位置……你还帮他攻击异见人士？”杨泉无奈的苦笑，人可以蒙骗一切，但是不能蒙骗自己啊。

        “你，你，我不信你说的。我去找属灵高人，去找牛老四家的。”

        李正典拔腿就跑，一边跑还回头搁狠话：“你等着，你牛四婶是属灵高人，我让她来教育你！”

        杨泉扭头看看自己的老妈，“妈，您看这……”

        “别烦我！我这大脑本来就有问题，让你们这么一吵，我脑子里蒙蒙的，好像有一群小牛精在叫！就不能学学小斌家，都和和气气的，让我也清净两天！”

        老妈稳坐钓鱼台，结果台下的鱼竟然跑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作为一个文盲妇女，倘若失去了裁决权，她的家庭地位何去何从？

        “小李阳泉，你给我滚进来，给我找找82年版的红楼！”老妈气哼哼地，在屋子里用遥控器砸沙发，“一个个都不孝！就不能学学人家贾家……都不让我省点心！”

        杨泉感到绝望。

        这就是所谓的光明教徒吗？

        恨不得上帝马上死，省得上帝管着他们。上帝死了好，人死国不灭，他们好继承《圣典》，瓜分教堂财产？

        又或者，表面上敬拜上帝，内心却把贾老太太当做自己的偶像，希望自己能在家中，成为说一不二的至高存在？

        好嘛，一个盼着上帝早点死，一个渴望取而代之。

        可是，你们这些没学过化学的庶民，你们永远不知道，上帝因为独自永生太孤独，才创造了‘原子’，又拼装了世界，并且创造万物生灵……

        杨泉站在原地，下意识地咂咂嘴，走神想起自己漫游‘大假设’世界的经历。

        当上帝创造世界时，祂的意志转变成物质，即‘原子’。

        宇宙万物都由‘原子’重复和折叠而来，故万物都是上帝的思维，世界不过是上帝清醒的梦。

        此即‘量子现象’。

        宇宙不过是上帝的‘梦境’，梦中有生老病死，但对梦中的万物而言，做梦者永恒不朽。

        从没听说过有谁老死了，他梦中的生物却还活着。

        做梦的人，对自己梦中的生灵吩咐‘是我创造了你们的世界，见了我叫爸爸，不可有别的爸爸。好好生活，享受父爱，不许胡闹和欺压伙伴’，谁敢不听呢？

        当教皇的后裔站起来，脑补出相对论，试图寻找一个虚数空间，用以绑架全人类，把全人类掳走时。

        一只绝对自由的猫出现了，那只猫坐在名为物质界的梦境盒子里，只有它自己，以及‘不可知的时候’才能决定它的生死。

        这个秘密（衰变的具体时间）被隐藏，是上帝和猫之间的默契。

        猫的命运，仅由上帝和猫决定，除此之外，没有谁能决定猫的命运。

        贵族不能，学者不能，专家亦不能。

        即便这只猫被关进黑洞，黑洞也要将它交出来。

        有好事者薛定谔，喝酒泡妞之余，对此大为不满，他憎恶不受他控制的自由，挖苦那只猫的自由为——又死有活。

        庶民感到好笑，奇怪科学家为何争吵，他们不都是一伙的吗。

        却不知道，科学和宗教的对立只是一个骗局。

        这个世界的真面貌，是压迫和掠夺的贵族群体，渴望自由平等的共产群体，以及他们中间的弱智地带。

        科学家分两种，一种是贵族科学家，致力于研究掠夺、绑架、永恒奴役的可行性。

        一种是平民科学家，致力于研究知识扩散、人人平等。

        教皇也分两种，一种是雇人捣乱兔国，还到处寻找外星人的贵族教皇。

        一种是反复朝兔国示好，相信上帝，强调人人平等的平民教皇方济各。

        贵族和既得利益者，渴望弱肉强食，渴望永恒的绑架和奴役，是为了他们的福利。

        但是……吊丝与庶民啊，你们瞎起哄作甚，渴望穿越黑洞，永世为奴吗？

        杨泉感到绝望，兔国立国之初，就强调‘理论联系实际’，‘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学好数理化’。

        为什么庶民的奴性如此之重？

        脑子是个好东西，越用越灵活。庶民为什么不肯动动脑子呢，难道他们的脑子只是用来防水？

        杨泉忍不住刻薄地笑了。

        杨泉的思绪飘的很远，忽然刺耳的呵斥声传来，将他惊醒。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语气渐变的排比重复中，气势逐渐高涨。

        当气势涨到定点后，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头发略长，散着，遮住了眉毛，跨进了李家大门。

        “他大兄弟，你不要忧愁！小青年不懂事，走错了路，用爱，用大爱，感化他，领他回归真理的永生道路！”老太太其实才五十岁出头，只是气度不凡，颇有长者气息。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鼓励李正典。

        李正典一脸谦逊，态度亲切和善，真难为他如此彻底的变脸和情绪转换。

        “他四婶，你得好好教育教育他，这小孩我管不了！全世界都没人管得了！只有你能！”

        “你就放一百个心！”

        老太太，牛四婶，走过来，看到杨泉表情冷漠，她迅速渲染自己的语气，带上一丝轻快和笑意，“这是怎么回事唉，你怎么能不孝敬父母呢，圣典上有明确的祝福，‘要孝敬父母，可以使你长寿’你想不想长寿，想不想蒙福？”

        “我希望早点死！你们欺压人的，渴望寿命无限！但我这种被压榨的，希望人生就像烟花，哧溜一声就完了。我希望早点死，该怎么做？”

        “嘿！你这小孩我看你是让魔鬼附身了！好好的怎么就想死？嗯！你爹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供你吃供你穿，还耗尽心血送你去上大学。你在大学里学了什么，你这学问都学到狗身上去了？你们老师就教你不孝？”

        牛四婶后退两步，右手握拳凭据，弹出中指，远远地戳着杨泉，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已经被撒旦控制了！你爷爷才刚死，这古怪的鬼就附到你身上了！你和你爷爷是一样一样的鬼！”

        李正典站在一旁，得意地昂起头，连连说是，牛四婶你教训的好，我早就看他被鬼附身了。

        “你想想，我爹在外面赶了那么多鬼，现在他蹬腿了，那些鬼能不报复他的儿孙，这小孩百分百让鬼附身了！”李正典哼，哼地说道。

        “你们这是在搞批斗？不需要查阅圣典，也不需要任何参考。只要你们两人看我不顺眼，就可以确定我被鬼附身了？”杨泉哭笑不得，你们的意识该不会还停留在红兵年代吧？

        “我是50多年的老信徒！牧师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牛四婶使劲一挥手，霸气侧漏！

        “你是50多年老司机，你带我去上帝，赶走我身上的鬼啊。”杨泉摊摊手，牛四婶可不好惹，他只能稍微捧着点。

        “你身上的鬼无治！我就把话搁在这，你要是不认罪，先知来了也救不了你！别以为你见过几个先知就了不起，当年我走几十里路去听道，那份爱主的热心，说出来都吓死你！”

        “呵呵，我明白了，你说我身上有鬼，我身上就有鬼。先知来了也没用，上帝来了也没用，除非我听你的，按照你的要求去做？”

        “……也可以这样说！但是一切荣耀归给神！

        我一个老太太，并不能救你的灵魂不下地狱，都是神的恩典。

        不过我不图你吃不图你喝，一心奉献神！我完全是侍奉神，我就能代表神教训你！

        我一片真心好意，至于你领受不领受……就看你肯不肯和魔鬼割断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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