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从宁远家出来的时候，susan的眼睛哭得是又红又肿，虽然后面勉强完成了讨论，但她仍旧有点心不在焉。宁远这当头一棒的怒斥，的确来得及时，不然她可能就刹不住闸，继续以她所认为的简单易行的方法一意孤行，那将会越走越危险。

        的确是自己想得少了，只想着简化流程，高效省心，把纷繁复杂的市场行为按照书本上的条条框框去处理，免不了会遇到事先预估不到的棘手问题。这就是她刚毕业没多久，还未完全适应社会的体现。

        宁远老谋深算，走过了她正在走的路，吃过她没吃过的亏，醍醐灌顶点她一下，也是忠言逆耳，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面对强大的gloosytop，狡诈奸滑的grace，她缺少的底气，正是来源于此。

        她不能再像个初出茅庐，刚走出校园的创业者了，学术氛围太过浓厚，黑白分明，善恶明辨的作风已经不能带到市场和社会中去了。她要学会的，是转换变通和适应。太过单纯和幼稚，只会连同整个团队的人陪她吃亏。

        这时，她想到了袁郁。她很想听听他是怎么从校园的单纯，一步步适应了社会的复杂。想着想着，便拨通了袁郁的电话。

        “男神，我想问你个事儿，取取经。”电话这头的susan一脸哀怨。

        “什么事儿，你说。”袁郁声音轻快，虽然要一边兼顾私活儿的项目，回到家的日子，还是要比在学校舒坦的。

        “你成立工作室之初，有没有遇到大的困难，市场和人际沟通方面的，让你见识到过社会险恶。”susan很想听他分享心路历程，听他是怎么迎难而上，一步步攻坚克难，达到现在的成就的。这也是她最欣赏他的一面，出众的才华，低调的行事风格，沉稳的心态，和藏在那副波澜不惊的外表下，野心勃勃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问这个，这可说来话长了，工作室也成立蛮久的，遇到过很多问题和困难。”袁郁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他觉察出了susan的话里有点不对劲。

        “啊没什么，不用担心我，就是想听你讲讲了。”susan不想让他的好心情因为自己的郁闷被拉到谷底，也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软弱和无助，她只想在他心目中保留住那个能够独当一面，能够与他并肩同行的坚强形象。虽然会很累，会很委屈，但这就是她，在感情里放不下的倔强。

        “那我就大致跟你说说吧：有一次，一个项目的客户找到我本科同学，通过他找的我，也是看重了我在绿色建筑这个领域比我同学做得更专业一点。当时工作室还没成立，我只是当做接了个私活儿。在项目沟通和价格谈判前期，一切看似都很顺利，我同学也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个项目稳赚不赔。可没想到，我熬了几个大夜，跟客户沟通了数十个来回，最后时间节点之前，图纸都已经交接完成了，虽然前期的预付款定金已经付了一部分，但后续的尾款却迟迟不见打来。

        我就联系，发现对方已经找不到了。后来去查，发现跟我联络的人，用的是临时电话卡，过期后就自动注销了。网络ip地址也是虚拟的，根本追查不到。打款的账户也已经注销了。由于我当时还是一个人，没有大型企业调动资源的能力那么强大，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告到法院，另外我也担心导师一旦知道我私下成立了跟他业务冲突的工作室，恐怕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所以只能认栽。

        我同学还从这个项目里拿走了我自己的那一份，说是在深圳要买房，着急用钱，先借用一下，等有资金了会还的。大家都是本科四年同窗，我也没多想，就直接划拨到他个人账户上了。后来，我同学也一再道歉，说他也是被这个客户蒙蔽了，也是私下截留了他所在企业的业务介绍给我的。所以这种事，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还有一次，工作室已经成立了，客户是找我们当的枪手，他本身就是小有名气的业内建筑设计师，但因为手头的项目忙不过来，所以私下找到我们，怕被甲方追踪到现金流向，所以承诺以现金付款。我们前期已经很谨慎了，签署了私下的协议，也咨询了律师，生怕跟上次一样项目资金要不全。

        但最后项目完成后，没想到他前期就已经进行了周密的布局，对我们进行过了背景调查，在尾款交付的时候，他反而要挟我们说要告诉导师，让我们这几个年轻人以后在业内混不下去。所以最后我们也不再声张，不过好在尾款我们把数额定在一个可以承受的损失范围内，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对这个建筑师的印象就一下子大打折扣了，没想到小有名气的他还会来坑我们这群大学生，真是人不可貌相，的确还是我们太受局限，能拿到的项目都比较私密，也容易出现这种类似的问题。”袁郁回忆起来，语气里还是不可置信。

        “那有好的解决办法吗？后来你们是怎么一步步起来的？”听完了他讲的经历，susan深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远远没她想的那么单纯。要想规避这些阴谋诡计，还是需要精心部署，严丝合缝。

        “我们后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对方提供的一切信息很大程度上都是虚拟的，那么我们也可以比葫芦画瓢，不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比如：工作室的收款方账户是在我父母名下，转款的名义也是利用了他们的生意明细。

        另外我们用于通讯的手段也进行了革新，能够更大程度上防止被直接检索和审核到我们个人。工作室明面上是有实体和法人的，但不深究的话，没人能查到实际干活的我们几个学生这里，还是有其他人挡在前头的，而这些人都是我们信得过的亲戚和朋友。

        还有，为了防止尾款收不到，我们在交出终稿之前，会利用第三方收款平台，类似于淘宝或者咸鱼，如果没有尾款汇入，平台也不会将我们的底稿公开。这样就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袁郁滔滔不绝，要不是前面听他讲了过往的经验教训，susan远不知道在这一个个策略的背后，是那么多的懊悔和心酸。

        她很清楚袁郁为了兼顾学业和事业牺牲了多少，无数个挑灯夜战的夜晚，无数个客户沟通的电话，使得他的时间显得那么宝贵，连晚饭都已经省了，让他的身形日渐消瘦。酷爱篮球和吉他的他，更是没时间休闲和娱乐。所以每次他愿意腾出时间给自己，susan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谢你跟我分享了这么多，一定很辛苦吧，这么多事曾经都只压在你一个人身上。”susan在汲取生意经的同时，也心里隐隐作痛，她既心疼袁郁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也很遗憾自己没有陪伴他一步步走过。

        “还好，一开始是我一个人，后来有了学弟学妹们一起，大家都不容易，只靠研究生时期的补助是不足以弥补生活开销的。我也是不想再伸手给父母要钱，所以一开始只是跟已经就业的本科同学一起接接私活儿。后来不是因为刚才我跟你讲的那件事嘛，我才决定自己单干。”袁郁四两拨千斤，把那些故事讲得轻飘飘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背后多少心酸痛楚，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挂了电话，susan悟到了很多。这个人世间的复杂，社会的险恶，她很幸运还没经历过多少。onlye也是刚刚从造船厂扬帆起航的小船，在平静安逸的海上航行，还没遇到大风大浪。以后的航路，有暗礁，有巨兽，有其他巨轮，有海盗。她能做的，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susan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继续努力吧，captain，没有退路只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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