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万圣节游行是这个社区的特色，我和凡妮都是第一次见识。

        太阳刚垂在西山上晃晃悠悠要下去的时候，游行就开始了。

        不知从地方走来了一帮人，用奇装异服已经不能形容了，简直是奇形怪状。

        凡妮还好，属于见识过，只是很兴奋，我就不一样了。我哪见过这样的节日啊！

        一群看不出来人形的东西慢慢往前挪，夹杂着笑声和口哨声，还不停有人汇入。

        走到我面前时，还有人脱帽致礼，邀请我挎住他的手臂一起走。

        我有些意动，看了凡妮一眼，发现她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恨不得自己把手伸上去。

        于是我牵住她的手，顺势挽住了那个打扮成小丑的男人。

        他表情夸张，在我挽住他时就勾着我的手臂转起圈来跳舞。

        我惊呼一声又笑了起来，凡妮松开我的手，站在旁边用手机帮我拍照，整个人群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队伍继续向前，前面来了一个身穿骷髅玩偶服的人。

        他可真高啊！怕是有两三米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路，踩着高跷吗？还是上面是充气的。

        我和凡妮咬着耳朵，纷纷猜测。

        最终大虎妞凡妮扯着我钻到了那人旁边。“捏捏看！”

        我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周围的人群都在自在地玩闹，一片自由欢乐的气息，我绷紧的那根弦松了，在凡妮鼓励的眼神下，我一把抓了上去——是充气的！

        但我太用力了，这一抓还是碰到了他的身体。大事不妙！我感觉那个骷髅僵了一下，还想转过来看看是谁干的。惊得我拉起凡妮就跑，仗着人家行动不便，干完坏事就溜。

        人群熙熙攘攘，我和凡妮还有那个充气骷髅的“打闹”完全不起眼，就像一层浪在海中涌起又消失在海里。

        我拉着凡妮，依靠身高优势，躲在一只“火鸡”后面，五彩的尾翎可以把我和凡妮遮得严严实实。

        我拨开一根尾翎，透过缝隙看到那个充气骷髅慢慢走到了人群外面，回过身注视着人群。

        这一幕又恐怖又滑稽，但游行的人反而觉得这样出来的效果很好，纷纷凑过去和他击掌打招呼，还举起手机拍照，连我们盾牌的“火鸡”也这么想。

        人群纷纷围拢过去，我给凡妮打着手势，悄悄绕到了另一边的外围，撒开脚丫子就跑路。

        结果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问题，我和凡妮像两只笔直的箭一样射了出去，后面竟然有人跟着我们跑了起来。

        我原先只听着后面乱糟糟地在叫着什么，直到有人超越了我们，嘴里还喊着“快跑啊！”我们俩才意识到不对劲。

        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疑惑，慢慢地靠边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们在跑什么？”

        凡妮拧起眉，一脸不解。我也搞不清楚状况，好不容易拦下来一位电锯狂魔。

        我看着他血淋淋的一身，那个电锯被他扛在肩上跑，停下来之后又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一开口就知道是个老恶人了。

        那个坏坏的调子真的很难模仿。

        “嘿，小姑娘，把我拦下来是想看看我的宝贝电锯吗？”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轻轻拨开递到我面前的电锯。

        咦，黏糊糊的，是糖——原来是个糖画人。

        我笑了笑，“不了，先生，这是您的宝贝，请您保管好。我冒昧拦下您是想问一下大家为什么突然跑起来了？”

        电锯恶魔先生环顾四周，在他停下来的这段时间，不知多少人从我们身边跑走，一个个表情到位，活似有什么追他们一样。

        “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看我周围的人都在往前跑，我也跟着跑了。”

        我：“……”

        感情是一同闹剧，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带头跑的，有这么搞恶作剧的吗？

        我低声咒骂了两句，然后看着凡妮表情一言难尽的看着我，活像是她二哥刚把她的头塞进马桶里。

        “怎么了？”

        如果能回到一秒前，我一定不会问这句话，但是事件上没有如果。

        我看见凡妮的嘴微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们俩跑之前没有人在跑。”

        我：“……”

        我沉默了，这个万圣节我注定不会快乐了。

        万圣节之后，学校的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期末考试要来了，连球场上奔跑的少年们都回到了教室安心坐下，我也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复习上来——纽约的插班生可不好做，成绩好一点好歹还有一个优势在。

        等我浑浑噩噩熬过这一个月后，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时我见到了等在门厅处的布莱森。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围着灰色的毛线围巾，我看了一眼就在想，要是有雪的话就是妥妥的韩剧男主角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沉淀，我和布莱森虽然没有和好，但至少不会再躲着对方了。我看见他微微扭过头，视线在人群中有了焦点。

        他扬起一个笑，如清风朗月一般，我听见周围不少女生都在小声惊呼议论着他。

        我走了过去，也没说什么话，就那么并肩往前。

        半晌，我都觉得空气中有些凝滞时，我听见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

        “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了吧。”

        “学校都联系好了？”

        “对，就差这次的考试成绩单了，其他的材料都寄过去了。”

        这回换他点点头，也找不到什么说的了，就这么一路沉默者坐上校车回家。

        晚上的时候，我在卧室里收拾一些日用品，衣服什么的之前都已经打包好了，现在就剩下一下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还没收拾。

        我捡起那个倒扣在桌面上的相框，里面是我和妈妈还有理查德在摩纳哥海边的合照，还有一个是布莱森在微软获奖时拍摄的照片，照片的他举起奖杯和奖状，笑容清浅。

        一切还是美好的时候。

        我抚摸了照片两下，还是把他们放下了。和他们成为一家人的avery在安纳海姆的这所房子里，而不是即将要去纽约的薛明佳。

        一些从中国带来的纪念品和玩偶装进了箱子里，我的笔记本和课本也都打包带走，我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好像一下子空了许多，比我刚来的时候更显空旷寂寞。

        “咚咚——”有人敲门。

        布莱森闷闷的声音从门板后传来，“我能进来吗？”

        我走过去打开门，布莱森穿过衣帽间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扫视了一圈：“哇哦，你收拾得真快。”

        我点点头，往后退，手撑在墙壁上，“是的”，我舔舔嘴唇，开了一个玩笑，“以后衣帽间和盥洗室都归你一个人了，再也不用担心里面有人没锁门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这个房间你也可以改成工作室什么的。”

        他碧色的眼溢出露珠般的晶莹，但是一闪而过，就被他的笑容驱散。

        “这个房间永远留给你，佳佳。我希望你以后有机会来加州玩还可以住在这里。”

        他满是期待，我都要走了，何必计较那么多，随口答应的事，中国人都知道这是场面上的话。

        “好的，那，谢谢你了。”

        他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我，“拿着。”

        我接过，这是一个小小的盒子，看着像是放首饰一类的，我轻轻晃了晃，感觉没什么重量，是手链之类的吗？

        我抬头瞄了他一眼，很快被他发现，他看着我，“打开看看吧。”

        我点点头照做。

        里面竟然是一张卡——一张银行卡。

        我取出那张卡片，脑洞大开，这莫非是理查德给的离婚赡养费？可为什么让布莱森交给我？

        我满脸疑惑，布莱森笑着解释：“这是之前他给的零花钱，你的那份我一直存在里面没有动，还有一些小投资挣的钱都在里面，你拿着用。”

        我们都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是谁，布莱森刻意没提，但我心里还是别扭。

        “我不能要，你收回去吧。”

        我把卡装回盒子里抛给他：“我不需要他的钱，何况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

        布莱森没接，盒子掉在地上摔开。

        我感觉有些不自在，我好像不应该把事情弄得这么尴尬的。我弯腰刚要去捡，布莱森就蹲下捡了起来。

        他没有生气，仍是好脾气地解释：“你误会了，佳佳，这个钱是该你的那份，你不能不要，这是你应得的利益。”

        他顿了顿，“至于我存在里面的，那本来就是我打算你上大学的时候给你买礼物的钱，现在只是提前给你。”

        我刚要开口拒绝，布莱森就打断我。

        这很没礼貌，他平时不会这么做的。

        “总之，不要拒绝我好吗？就当我的一点歉意，给你和萨莎赔罪。”

        他把卡径直递到我面前，一脸不容拒绝的姿态。

        他说的没错，他是应该赔罪，为了他的父亲，向妈妈、我还有诺亚。

        我沉默着接过，随身塞进了包里。

        “还有事吗？”

        他挠挠头，“你把床上用品这些都收拾了，你今晚住哪？要不你睡我那我睡客厅去。”

        我摆出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礼貌微笑：“不用了，凡妮邀请我去她家住。你知道的嘛，没几天我就要去纽约和我妈会合了，凡妮说她想要和我多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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