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才

两年后，朝阳初上。

        一个巴掌大的人偶跳下几案，一路小跑翻上床铺，用双手推了推连盈的肩膀，开口是温润清朗的男声：“师妹，今日随我一起去外门。”

        连盈睁开惺忪的睡眼，应了一声：“知道了。”

        声音传入人偶体内的传音石，从另一个人偶口中传出。

        收到答复，穆良谨盯着手中的人偶看了许久。

        两年前他对连盈提出的条件是抱有私心的，希望她能在修炼《天衍剑谱》的过程中修出剑心，炼器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哪曾想，连盈无师自通，仅凭一本典籍便炼制出无需术法操控就能行动自如的智能人偶，令他深感震撼。

        有如此天赋，若是给她更多的时间，定会成为闻名一方的炼器师大能。

        一炷香后，连盈与穆良谨汇合，徒步前往外门所在。

        连盈手上有即墨驰的飞行法器，有元凌珍送她的飞行符，不过她一直听从穆良谨的话，修行期间如非必要不借助外物。

        来到课上，穆良谨道：“施展一遍凌霄剑法。”

        “是。”众弟子齐声应下。

        依照惯例，由连盈站在前方做示范，穆良谨从旁纠错。

        连盈手持穆良谨送她的木剑，众弟子则是各式的铁剑，如一条条银龙游走穿梭，飞上飞下，左右盘绕，稳健流畅。

        周遭的草木受到剑气的影响倾倒折枝。

        一整套下来，穆良谨鼓掌三声：“你们做的很好，我宣布你们的课业到此结束。”

        两年间，三十个弟子全员进阶炼气大成，且已练成凌霄剑法，门内规定，外门课业只有这些。

        “什么？！”众弟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穆良谨，央求道：“穆师兄，我们还差得远呢，再教教我们吧！”

        他们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跨越炼气境最大的难关，是因为遇到了一位良师。

        借助原灵丹引起入体的法子就是穆良谨独创的，现已得到宗门的认可并决定延用。

        修士寿缘很长，几年而已，算不得什么，可谁愿意卡在入门阶段，早一日筑基就能早一日得到新功法，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

        穆良谨神色淡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能教的只有这些，接下来要靠你们自己努力，成为门内弟子之后，上面会另外安排人授课。”

        有人问道：“穆师兄，若是我能成为内门弟子，可以拜入玄雷峰成为剑修吗？”

        与此同时，好些抱有同样念头的弟子满怀希翼地投去视线。

        穆良谨摇摇头，解释：“门内有规定，元婴之上才可以收徒，迄今为止，玄雷峰上只有我达到这个条件，而我是咒师，不能收剑修弟子。”

        说完，他心里酸溜溜的，他带出这么多拥有剑心的弟子，偏偏自家山头的师妹长歪了。

        众弟子：“……”

        众所周知，玄雷峰的传承源自第一剑修即墨驰，穆良谨出自玄雷峰，剑术高超，他们理所当然地将他视为剑修，视为未来师父，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咒师。

        咒术的入门条件是感悟天地之法，且是一种先天能力，而非通过时间的沉淀总结出来的，平均每十万人中才有一例，能不能成两说。

        念头可以绝了。

        回去的路上，沉默良久的穆良谨突然道：“师妹，你心里可有怨我？”

        连盈正在想别的事，闻言扭头：“师兄何出此言？”

        穆良谨沉声：“你有炼器之能，如若拜入百炼峰更有益于修行，前途无量。”

        连盈微微一笑：“师兄多虑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有躺着修行的灵宝，有穆良谨三人的照顾，有充足的研究经费，最关键的是，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机械科研工作者，不需要名师指点，再者，她现在做的是把机械科技与炼器术相结合，单纯的炼器师帮不了她。

        穆良谨并不相信她的说辞，深吸一口气道：“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把你拘在玄雷峰，回去收拾一下，与我前去面见掌门，请掌门出面将你转到百炼峰，以你的天赋完全有资格成为亲传弟子，便是嫡传弟子也不无可能，尊者那里我会想办法，师父走了这么久，它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连盈不认为“包租豹”会接受现实，两年间，她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争取到寝房，浴房，水榭，厨房的使用权，还有更多的区域无法踏足。

        在这种情况下，不伤及性命恐怕无法将它逼走。

        穆良谨三人做不到，而她也不忍心看到宗门强制执行。

        口说无用，连盈决定用行动证明自己，笑着对穆良谨道：“师兄跟我来！”

        穆良谨跟着连盈来到平日练剑的地方，连盈从剑匣中取出木剑施展天衍剑。

        天衍剑的剑招有七十二式，使出最后一式的时候她对准玄铁石，用剑气在玄铁石上成功留下一道剑痕。

        穆良谨惊怔，据他所知，只有天生剑心才能在短短两年间做到这个程度。

        “先前施展凌霄剑法的时候我有所感悟，果然成功了。”连盈翘起小鼻子：“师兄认为我有炼器天赋，可我觉得我于剑道也有天赋，如果去了百炼峰就不能继续练剑，留在这里才不会埋没任何一个天赋。”

        她没有剑心，但不妨碍她将每一个细节做到精准，该做的都做了，如何不能得到最佳结果。

        穆良谨心绪激荡，眼中湿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你加上雷属性剑诀再施展一次。”

        剑招与对应的剑诀结合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弊端是若剑招有误，会导致走火入魔，反之亦然。

        这还是连盈第一次尝试将剑招与剑诀结合，整个人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散发出的剑气越发强劲。

        最后一式结束，从剑身发出一道紫色的雷光直击玄铁石，玄铁石轰然炸裂，碎石飞溅。

        连盈收势用手触摸剑身，剑身中的灵力尚未散尽，触点爆开一团电火花，她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灵根修士能够修炼任何属性的功法，但天灵根本身不具备属性，需后天附加。

        方才的雷电攻击是她自身的灵力进入木剑后产生的，也就是说，这把木剑拥有雷属性，它不是木属性的吗？

        穆良谨解释道：“这把剑是用无极木所制，无极木是木属性的天地灵物，可以融合其他属性，我之前给你的灵液是玄雷液，看样子它已经完全吸收并转化为能力的一部分。”

        连盈睁大双眼，《千机百炼》收录了很多炼器材料的特质和由来，其中提到一种木属性的神树可以承载所有属性，名为无极，与玄雷液是同级别的天地灵物。

        玄雷液对宗门内部的价格是十万灵石，朱昌稷曾出钱买了一滴送给爱徒甄希月，无极木只多不少。

        她吞了吞口水问道：“师兄，这把剑花了多少灵石？”

        早前不说是担心连盈过度依赖无极剑的威力，现下已经没有必要了，穆良谨如实道：“剑匣十万，无极剑一百万。”

        所以，连盈自以为很有钱，全部的钱加起来只够买一个剑匣，她当即道：“我会赚钱还给师兄。”

        穆良谨那么穷，不知要接多少任务才能攒够一百一十万，等她得到异火就可以卖法器赚钱。

        穆良谨笑着道：“无需如此，这是大师兄送你的，再说，也不是特别值钱的东西，你是天灵根才能最大限度地加以利用，对绝大部分修士来说很鸡肋。”

        对上属性才能使用，而附加属性的成本太高，得不偿失，有更廉价的法器可以取代。

        连盈诧异更甚，玄雷液是自家的不要钱，无极剑本身价值一百万灵石，还不算值钱吗？

        闻声赶到的元凌珍接话：“不必跟大师兄客气，穆家的商行遍布天下，宗门对外的交易是大师兄亲自负责的，一把剑而已，还不至于掏空大师兄的金库。”

        所以，元凌珍和俞昭修是底层生产力，是小商贩，穆良谨只动嘴却是商人，还是家族式连锁企业。

        这就可以解释他为何会将即墨驰的遗产尽数转送连盈，半点都不觉得心疼。

        毕竟，即墨驰也是穷剑修，而他们三个都不差钱。

        光线突然暗下来，乌云压顶，隆隆作响。

        玄雷峰的雷雨额外多，见怪不怪。

        连盈将悬在腰间的人偶收进玉指环。

        人偶的主材是未经炼化的木料，不宜浸水。

        “好像不太对。”元凌珍抬头看去惊道：“是劫云，有人要渡劫！”

        普通的雷雨不会有这么大的声势。

        大境才需渡劫，穆良谨看向连盈：“你突破了。”

        方才施展剑术之后，连盈便感觉到灵根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快了，灵脉中的灵力在涌动，只是她没有突破的经验，误以为是剑诀所致。

        天衍剑不愧是顶级功法，冲破了魔族血脉的压制。

        元凌珍慌忙道：“玄雷峰上沉积了大量的雷灵，会增强雷劫的威力，快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穆良谨拉着元凌珍退开，跟着一道惊天动地的紫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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