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乱忽起

第八十六章  大乱忽起

我握住瓷杯，仿佛那份温热也顺着掌心往上蔓延。

“谢谢王爷。沙场征战那样辛苦，我还害得你惦记这些小事而分神，实在不该。”

祁修谨凝视我，不以为意：“这对我而言并非小事。你要这样客套，就太生分了。”

那目光太澄澈直白，我垂下了眼帘。

其实这么久以来，他早已经帮了我太多，真要谢他，郑重宴请无疑显得生疏，送些礼物回赠，他又实在不缺什么，又显敷衍。

在我内心挣扎之时，祁修谨已站起身来，反而安慰我：“别多心了。真要谢我，先记下来，日后我想起了，再向你讨要。现在，我要进宫复命了。”

他竟是连小皇帝也没见，先来看的我。

我愣怔之时，祁修谨已径直走出花厅。

……

时近六月，天渐渐有了暑气。

我仍每天去四海堂，这一日，负责采买的伙计却告诉我，有几味常用药缺货，长期合作的药材商那儿也已经卖空了。

我觉得奇怪，为了四海堂能正常运转，只得先找门路把药买到。

好不容易找到人，酒楼谈生意，对方的报价却比市价高了三成。

价格不算特别离谱，但我终于按捺不住疑惑，直接问道：“这批药材都是本地产的，一年来未曾发生天灾而减产，运费上更是不占什么开支，为何定价如此之高？”

“嗐，就是因为知道薛小姐您的四海堂为百姓做事，这价格还报得低了呢！”药材商苦笑一声：“现今这些药价格已经涨疯了，大家有货的全运往河南道了！”

我讶然不已：“这些不是风寒腹痛之类常用的药材么？河南道炒这个价格做什么？”

“您还不知道？”对方眉飞色舞：“那儿前天刚发生了暴。乱，贼寇纠集了好几拨，街上乡间已乱成一团，什么东西都贵，所以大伙都赶去那儿趁机发一笔财！”

我一时愕然，顾不上对方态度，签下单子，便匆匆赶回家。

……

刚下马车，就瞧见大哥往花厅走，忙追了上去：“大哥，河南道发生暴。乱了？”

大哥转过身来，见是我，面色缓和了些许：“你也知道了？正为这事生气呢！那太子真不是个东西！先帝没废了他，他就该老老实实做个鹌鹑，却天天瞎搅和！”

我愈发一头雾水：“又有太子掺和？”

大哥冷哼道：“先前祁修谨在边境大获全胜，皇上打算再分些兵权给他，太子就联合大臣反对，后来不知是祁修谨私下劝了皇上还是怎么，这事不了了之。”

原来还有这事。

不过，祁修谨选择按下此事，其实也可以理解。

大哥却仍在为他不平：“最过分的还是今天，河南道发生暴动，上一次太子就托病不去边境，今日竟在朝堂上拱火推荐祁修谨去平定，他的心思谁不知道？祁修谨也是傻，竟是答应了！好在皇上顺势给了河南道的兵权，允他随意调动军队。”

我惊讶之余又觉好笑：“那太子岂非觉得吃了大亏？他一早想要兵权，皇上也不给他。”

“身为皇室子弟，不想着为国家出力，关键时候就知道躲差，简直丢人！”大哥义愤填膺：“若叫我挑到他错处，非得好好参他一本！”

皇室这些人，和祁修谨同辈的都比他大上许多年岁，早已隐退，小一辈的又还年少担不了大事，唯有一个太子在朝中，偏偏又是个添乱的。

祁修谨成日为国为家，也实在难为他了。

我想为他出点力，心内盘算着先调动一下四海堂的库存药材，再安排些大夫随他去河南道救助百姓。

这时，福伯却领着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匆匆而来。

那人扯下兜帽，竟是个小太监：“薛小姐，皇上有要事找您，让小人带您即刻进宫。”

我与大哥对视一眼，稍整衣冠，便随他离开。

……

踏进御书房，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立在案前。

祁修谨竟也在。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我的神情十分担忧。

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先向小皇帝行礼：“臣女见过皇上。不知皇上临时召臣女，是否与河南道暴动有关？”

小皇帝微微错愕，而后颔首：“薛姑娘直爽，朕确实有事求你。此时河南道贼寇横行，有不少百姓被拘役或受伤，正是需要医者的时候，朕已安排了一批大夫随皇叔同行，但却少一个人引领他们。”

这话说得太重，我连忙跪地：“皇上要我做事，何需用‘求’字？臣女听闻那边暴。乱，本就想送些药品前去，只是碍于身份不能亲去，如今皇上看重，臣女在所不辞！”

小皇帝越发惊讶，亲自扶我起身：“不愧是薛小姐，朕替苍生百姓谢谢你！”

“皇上，此事还可再商榷！”祁修谨越过我向小皇帝一礼：“那边随时会死人，情况非同小可，不如……”

“我本来也打算安排四海堂的大夫去的。”我打断了他的话，坚定道：“别人去得，我也去得，何况父亲与你都曾上阵杀敌，我虽不才，这样的‘战场’也不妨一去。”

趁他愣怔一瞬，我已向小皇帝进言：“皇上放心，臣女已决定随王爷同去河南道，他这边，臣女会说服。”

小皇帝神色中都是敬服，点了点头，目送我拉着祁修谨走出殿外。

宫道上无人经过，祁修谨叹息道：“你真不应该和我一起去。我刚才在和皇上商量其他的办法，你竟一进门就应下了。”

我摇摇头反驳：“我也是大夏的子民，如今其他子民生命受到威胁，我有义务帮助他们。王爷带人过去，不也一样吗？”

“你和士兵能一样？”祁修谨挑眉。

“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停下脚步看他，打趣道：“有人的英雄病犯了，遇事推都不推就往前冲，那我同他走得近，也被感染了，有什么奇怪的？”

听我在点他，祁修谨哭笑不得：“我的情况不一样。”

我含笑道：“我相信王爷可以护我周全，王爷倒不相信我有能力自保且救人么？”

祁修谨默然。

良久，我的手被人轻轻牵住，温润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好，那我们，同去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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