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古怪村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怪村庄

纵然有子桑舆出神入化的医术，解毒后我仍是有许多天缓不过劲来。

那毒药实在霸道，当初沾了一点，竟似要吸干人的精气神。

这日，我半躺在榻上将养，随手翻着子桑舆送的医书，翠玉从外间进来，恹恹拿来一个帖子。

我只瞄了一眼，是张精致的花笺，顺口问道：“这又是谁家请的？”

翠玉撇了撇嘴：“方参事家的。还是回绝么？”

我的目光又回到书页上：“这么多家宴请，那就索性一家也不去。”

“不去才好。”翠玉揉了揉请帖，也忍不住为我不平：“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以前说小姐不好，现在见您去河南道立了大功，皇上嘉奖，就一个个上来巴结。”

我不以为意笑笑：“人之常情么，他们巴结归巴结，理不理在我。”

翠玉嗯了一声，很快又担心开口：“可是这样一来，别人会不会觉得小姐您太倨傲了，又背后议论？”

我默然，上次西苑一事，就是怕国公府被说轻慢，才答应了太子妃的相邀，中了太子的圈套。

再后来就是花灯节那一夜惊魂了。

经此一番，我已无所谓再去特别在意那些世俗的繁琐规则。

“随他们去了。”我嗤笑一声，毫不介意：“反正我在那些人嘴里的名声早就坏了，还在乎更差么？”

翠玉惊奇道：“奴婢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记得好久以前，小姐是最守规矩的一个人。”

我伸了个懒腰，把书卡在脸上遮阳：“脸皮乃身外之物，里子才重要。”

这时，忽有一声轻笑落入耳中：

“天下少有的好看脸皮，为什么要视作身外之物？”

我嘴角一抽。

祁修谨什么时候进来的？翠玉这丫头也真是，都不通报一声！

听他那话音有几分调笑的意味，我倒是不好接茬了。

只听得翠玉偷笑：“我先去回了方家的人，小姐和王爷慢慢聊。”

祁修谨却又开口阻止：“你去忙吧。方家的人我已替你们家小姐回过了。以后也不会有不相干的闲人上门。”

翠玉答应着离开，我把书一拿，翻身坐起，似笑非笑道：“王爷怎么跑到我家替我拿主意了？”

祁修谨这一通自作主张，倒是打破了我之前刻意保持的疏离感。

而他也是弯唇一笑：“薛小姐且说，我这做法是不是正合你意吧。我来探病，自然是希望病人能够好生休息，不被人搅扰。”

我哭笑不得，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一早下定了决心要跟他“划清界限”的，到头来还是输给他。

心绪万千，索性岔开话题：“楚裕的案子可有结果了？下元节将至，若是在那之前还结不了案，要斩他，可就要等到来年秋后了。”

提起这茬，祁修谨脸上的神采暗了下来：“不但没结案，他还要翻案。”

“他还翻案？”我简直惊掉下巴：“他的罪名罄竹难书，又是证据确凿，刑部总还不姓楚吧？”

“他确实百死莫赎，罪名斩十次都够了，翻案绝无可能。”祁修谨双目中划过疲惫之色：

“但他现在拒不承认所犯的事和太子有关。他勾结楚太妃一族的罪案，还缺了一环证据，而最关键的人证，早已宣告失踪。而朝野上下，都在施加压力，要求结案直接问斩。”

我点了点头，他的处境，我再理解不过：“有些人是想要伸张正义，希望坏人今早伏法，而有的人，却是非得等楚裕人头落地，他才能安心。”

休养这几天，也总算缓过劲来了，我有了个主意，正要开口，却与祁修谨的目光对上。

他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别想着出门，病养好之前，我每天都会来看你。”

我抿了抿唇，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读心术？

……

有了祁修谨这句“威胁”，我也只好安分些，也是不想再给他添麻烦的原因。

这日晌午，子桑舆竟来向我辞行。

我有些意外，下意识挽留：“先生既然在京城没有落脚之地，何妨就住在我家？我们一家人都很欢迎你。”

子桑舆摇了摇头：“我已经找到和拙荆有关的线索，打算去碰碰运气。”

他的夫人有消息了？我发自肺腑替他高兴：“之前在洛郡，我早已答应过先生要帮忙的，您怎么倒把我当外人了？”

他干脆果断拒绝：“薛小姐体内毒性刚清，身子还虚弱，不适合外出。”

这怪老头，怎么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疑惑之余，我忍不住打趣：“刚认识第一天，先生就敢给我下那致幻的药，现在竟还客气起来了？”

见我旧事重提，子桑舆有些许尴尬，苦笑道“当时无知无畏，觉得凭借一身医术，什么都不必怕。到了京城，才发觉自己可能就是别人可以随手捏死的一只蝼蚁。”

我闻言一怔，重新打量起老头儿的脸容神情。

想来他到京城也就是这半个月的事，头发却好像又花白了些，眼角也多了皱纹。

我不好去打听他的伤心事，只温声开口：“天地为炉，谁不是蝼蚁？蝼蚁也有尊严。你放心，我既然应了你，又承你救命之恩，一定会帮你到底。”

……

隔日，我与子桑舆乘船抵达了京郊一个叫玉河村的地方。

听说他的妻子赤珠，最后的一点消息就是在这里。

我在村口一望，其内没有平直大路，却有数条水渠纵横在内，弯弯绕绕的小路与简易的桥梁连贯起家家户户。

一个扛着锄头的村民从柴垛后走出，与我对视了一眼，迅速低头挪开目光。

我偏要找他询问：“敢问大叔，三月前可曾见到一个白衣女……”

“走开！”话未说完，已被他打断：“这里没有外人，你走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好奇怪的一个人。

我愣了愣，正要再开口，那人的锄头已伸到我面前，只得怏怏离开。

半盏茶后，又一个村民从田里回来经过村口，老远看到我们就跑来，我暗想终于可以打探消息，那人竟是把手中耙子往我和子桑舆身上挥来。

什么情况？我这辈子被人恨过、厌恶过、刻薄过，但还从来没有人见面就往我身上挥耙子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村子啊？

我和子桑舆对视一眼，心中都泛起苦水。

如此又磋磨了一个下午，在被第七个村民驱赶时，一辆马车辚辚驶过，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

帘子被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拉起，乡绅模样的老者向我们和气地一笑：“二位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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