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红线难牵

第一百六十三章  红线难牵

那人走近了，原来是太傅的幼子，霍麟。

“尚书明鉴。第一场考试那日，我更衣时，曾亲见谢斐与人在东圊言语，拿取纸稿。”他缓缓开口。

这年轻人是昨日来找祁修谨的，原在我们意料之外，但无疑是提供了科举舞弊最直接的人证。

谢司空有意颠倒黑白，以冤枉陈栩的手段吸引火力，好去救他儿子。

但我们偏偏不中他的道。

陈栩的冤情要洗，但真正的舞弊者，也绝不能姑息。

霍麟这一指证是如虎添翼。

此时，谢司空已是面如金纸，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却没敢再往下拉扯。

毕竟霍太傅与他可是同党，一条藤上的人，霍麟作证完全是个变数，若为此与霍家反目，那就不仅是儿子没了前途的事，连他自己的乌纱和性命也难说。

好歹留着霍家，霍太傅还能替他保全其余的人。

“谢世伯，侄儿不是有心与你作对，两家也向来交好，只是看不惯真正有才华的人被冤枉入狱，而不是为国家出力。”

谢司空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怎么也没想到谢霍两家都是在官场上长袖善舞的人精，却出了这么个不通变故的榆木脑袋。

场上一片寂静，刑部尚书站起身，与祁修谨对视一眼，都走入屏风后，与小皇帝再行商讨。

不多时，判决已下。

谢司空涉嫌构陷考生，先押入天牢等候进一步审理，其子谢斐，于科举中作弊，廷杖五十，驱逐出京，终身不得再参与科考。

尚书话音一落，谢司空神情恍惚：“皇上，皇上！求您念在微臣多年尽忠的份上……”

屏风后的小皇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多年尽的是不是‘忠’，自有大理寺会查明！”

谢司空身躯一僵，终于如烂泥般瘫倒在地。

……

科举舞弊一案真相大白，涉事官吏皆被查办，京城中人人称颂，都说摄政王主持公道办事严明。

考试也继续进行，为防作弊之事再度发生，监考官一科一换，人人都分外谨慎，一切终于平顺结束。

我与祁修谨，约公主一道，私下举办了小宴，让陈栩董晏等举子们得以放松心情。

“这次春闱，还得多亏了薛姑娘收留我们在别苑暂居，后来又为在下伸冤洗脱罪责，”陈栩恭谨向我们敬酒，满面感激：“我祝王爷与薛姑娘早日得成眷属，百年好合！”

波折之后终有圆满，我也很为他欣慰，满饮杯中之酒。

其他举子也都被带动，欢欢喜喜祝福我们，一时间觥筹交错，众人和乐。

酒过三巡，董晏托故出去，我看他神色似乎不大对，本来还有些担心，推了推祁修谨。

却见公主也跟了出去，便只笑了笑，没有打扰二人。

……

锦鲤池边，董晏坐在一块大石上，漫不经心往池中丢了颗石子，鱼儿四散而开。

宴饮固然宾主尽欢，却有另一件事压在他心头，令他纠结不安，才出来透透气。

远处绿柳如烟，天阔云高，心情渐渐舒展，却有一枝桃花落入怀中。

董晏转过头，一张明艳的笑脸映入眼中，丽娅公主走近，往大石上一坐。

他只觉不妥，往旁边挪了挪，公主却又靠近，他只得起身。

公主恼得拿花枝往他身上一甩：“就非得躲着我不可？我是什么瘟疫吗？”

董晏后退躬身行礼：“公主金贵之身，我只是平民书生，往来过密，不妥。”

“管他是不是于礼不合。”公主的一双美目牢牢看住他：“如果是我非要勉强你呢？”

董晏一呆，下意识就要离开：“公主说笑了。离席已太久，我……”

“你不许走。”公主伸臂拦住他，咬唇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来大夏，这场联姻已拖得太久，必须要作出选择了。要么做太子侧妃，要么入摄政王府。”

董晏停步，沉默下来，神色戚戚，取出手帕想要为公主拭泪，却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半天不见你们俩回来，原来是在这里躲酒。”

我走到近前，公主匆忙擦干眼泪，董晏也收回了帕子。

在厅前看了半天，眼瞧着这对有情人还未互通心意，我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好了，都别回避了。”我单刀直入问董晏：“你所忧虑的不过是身份，就真要辜负公主这一片真心？”

董晏语声涩然：“在下出身贫贱，哪怕侥幸榜上有名，也没有家世和根基，怎能高攀公主？”

我摇摇头，这书生也忒直白，考场上那么会做文章，怎么面对心上人时连个弯都不会转就只知道拒绝？

“公主不在乎这个。”我故意询问：“难道你是怕被人讥笑攀高枝，污了名声？”

“怎会？”董晏忙否认，见公主变了脸色，垂下眼帘：”是贫贱夫妻实难度日。就算公主不在乎，我也不能耽误她。金枝玉叶，不能长在寒门小户。“

公主眼里又噙满泪花：“董书生，在你看来，我就是那种势利的人吗？清苦日子，你假定自己未来的妻子过得，我就过不得？那我可真是看错人了！”

这误会怎么还越结越深了？

我挥了下手，止住了两人的争论：“听我一句话。董晏，你二话不说拒绝，莫非是认为公主嫁给不爱的人会获得幸福？”

董晏沉默片刻，哑声道：“或许她会伤心一阵子，但自比坚持与我在一处好。我人微言轻，护不住她。”

他宁愿承认自己的软弱，也不忍公主受苦。

“谁说你护不住？”我反驳道。

董晏愣愣看向我。

“这才刚考完试，还没放榜。第一科你就是榜首，我相信这次科举你一定可以高中。”我想起前世他一路做到高.官显贵，信誓旦旦道：

“不但如此，将来更可以平步青云，对得起公主这份赏识。但是，一切还要看你自己的心意。这美人恩，看你敢不敢承了。”

公主抬手拭泪，脸上一点笑意：“对，我先给你时间考虑，如果等放榜封官了，你还没有答复，我就当从没认识你这个人！”

董晏已呆住。

公主拉着我的手离开，留下他一人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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