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凌小初低下头，垂下眼帘，从门槛到饭桌的距离，把所有情绪一一掩尽，恢复了往日的面瘫脸。

        俗话说“宁愿嘴巴流脓，也不愿肚里受穷”，前世为梦想打拼的时候，凌小初早就练出了一边哭一边可劲儿往嘴里刨饭的本领，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何况现在天还没塌呢，她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凌小初给自己添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又用一个小碗装满菜，端起两个碗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张梅新瞅了一眼没吱声，一家子对此已习以为常，凌小初从小就脾气古怪，都认为跟她妈的性子一个样，时不时就会抽个风。

        三家房子是并排连在一起的，院坝也连在一块儿，老二凌无方的房子在左方，老三凌无木的房子在中间，老爷子凌忠代的房子在最右边。从凌无方的房子往右至凌忠代的房子加上院坝，总占地面积大概300平米。

        凌老爷子膝下四子一女，除了老大凌无木娶妻后搬离家中住得偏远，最小的一子凌无涯在老三凌无量出去打工没多久之后也外出谋生去了，就剩凌无方离老两口最近。

        凌小初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家坝子前橘子树底下的一块石头上，刚抛了两口，余光看见爷爷从屋里出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放置在屋檐下阴凉处的饭桌旁，没一会儿奶奶端着饭菜也出来了。

        之前凌小初跟张梅新回来的时候是路过奶奶家的，但那个时候她心里装着事儿，看见奶奶了也没打声招呼。想起前世的奶奶，走的时候还不到60岁，因为吃了一个冷硬的饼子，突然中风倒地。刚开始的时候都是父亲垫的所有费用，到后面来电话说得动大手术，需要很多钱，大家要么说没钱，要么能拿出的钱杯水车薪，后来一商量，就都选择了所谓的“治不好”。再后来，不知道谁带头拔了氧气管，奶奶就这么去了。但在凌小初的记忆里，奶奶对她还是很关心的，只不过很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

        等思绪停止，凌小初已经端着碗站在了桌边，看着桌上就一碗咸菜，两晚不见几粒米饭的稀粥，凌小初皱了皱眉。

        “嘭、嘭！”凌小初放下手里两个碗，坐在了奶奶的凳子上，先把奶奶面前的碗端过来，稍微喝了一点试了一下温度，还好，不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喝完，又在爷爷目瞪口呆之下把爷爷的喝完，深深把“干饭人”三个字贯彻得淋漓尽致！

        “臭······”凌忠代气得一张老脸通红。

        “嘭！”凌小初根本不给爷爷骂她的机会，把自己碗里的饭全扒拉给爷爷，把碗放回爷爷身前，霸气侧漏道：“吃！”

        “小初啊？你···”这时奶奶江蝶端着一个装着几个饼子的碗出来，看到这一幕，她有些懵，这丫头今天又是抽什么风？

        不等奶奶把话说完，凌小初端起空碗又往张梅新一家吃饭的屋子飞奔，凌小明正准备添第二碗饭呢，刚拿起饭勺准备盛饭，就感觉到一阵凉风带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过来，小人顿了一下，又一阵风过去。

        等他回过神，饭盆不见了？！

        “妈！饭盆不见了！”凌小明惊恐道。

        “啥？”张梅新嘴里正嚼着菜，没听清自家儿子说什么。

        “妈，小初把饭盆端走了！！！”凌小明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端着饭盆消失的人影，手里拿着饭勺很是无措。

        “饭盆呢？”张梅新不相信凌小初会抽风到端饭盆，为了不把免费劳力饿跑，她今天可是煮了那丫头的饭的。

        “小初···”凌小明用饭勺指了指门外。

        “这死丫头！她还真拿自己当小姐了？！”张梅新碗筷一扔，起身就往外走。

        凌小初把饭盆放桌上，她本来只想再舀一碗饭的，但当看到饭盆里只剩一个人的饭量的时候，瞅了一眼饭勺在那个狗东西手里，她犹豫了一秒就干脆连盆带走。

        把饭盆里的饭用筷子全扒拉进碗里，把碗往奶奶面前一放，依旧道：“奶，吃！”

        张梅新这时带着儿子凌小明赶到，正好看到凌小初把留给宝贝儿子凌小明的饭扒拉给了老太婆。忍了一上午的火气再也控制不住。

        “死···”

        “哎，江大娘才吃饭呢！”

        张梅新一口浊气卡在嗓子眼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人？

        “是···是啊！”江老太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愣的站着，望着来人机械地回应：“你吃了吗？”

        “我吃过啦！”来人叫马莲，住在坡下，离凌家倒是极近。马莲走近前一看，笑道：“哟，江大娘，今儿你老两口谁过生辰吗？一年也没见你们吃几回白米饭呐！”

        凌小初看着来人，转了转眼珠子，脆生生的对马莲道：“不是哒莲姐姐，这是我二妈专门给爷爷奶奶煮的哦！对啦，还有菜呐！我去端，莲姐姐你快坐！”

        说完也不等马莲回话又往张梅新堂屋跑去。

        “你···”张梅新气得快呕血了！她神马时候说过这话她怎么不知道！！！

        “你这孩子，你得叫我莲大娘！”马莲望着凌小初跑走的背影笑得不见眉眼，这孩子咋了今儿个嘴这么甜？看了看在一旁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张梅新以及僵住的老两口，心里已有了计较，便道：“我说江大娘凌大叔，你俩快吃吧，你们再不吃，你家二媳就真生气喽！”

        转过头又对张梅新道：“梅新嫂子真是个有孝心的，等我回去一定好好跟我那些婶子们说，咱梅新嫂子是个嘴硬心软的，哪能苛待兄弟子女和老人呢！都是谣言！净胡扯！”

        “马家妹子，不是，我···”张梅新表示宝宝心里苦，你让宝宝说完。

        “消消气消消气，这天儿热得，走，上你家说说话去，我正有事找你呢！”马莲侧头给呼哧呼哧端着菜盆跑过来的凌小初使了个眼色，半揽着张梅新往另一边走了，凌小明看了一眼已经坐在凳子上的凌小初，跟着也走了，真搞不明白这个便宜妹妹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爷奶了？

        “奶奶，吃！”凌小初把菜盆放桌上，把奶奶强拉到小凳上坐好，又把筷子放奶奶手里，顺手拿了个饼子，这是玉米碾碎和上白面做的面饼。还好，是热乎的，闻着很香，就是嚼在嘴里硌牙，看了一眼咬掉的地方，大颗大颗的玉米粒干巴巴的。凌小初很是无语，看着僵在饭桌边直愣愣望着她的老俩口，又有些心疼（主要是心疼奶奶！）。

        “快吃吧，爷爷奶奶，二妈他们都吃过了，这饭菜都快凉了，再说了，我端都端来了不是？”凌小初在心里叹了口气，前世自己太小记不住事，真不知道奶奶过的这种日子。自己一定要努力让奶奶每天吃饱饭吃好饭，至于爷爷，谁让他是个守旧的重男轻女“祖宗代表”呢，有奶一口肉吃，饿不死就成！

        凌小初把手里咬了一口的饼子放进装饼子的盆里，道：“奶奶，我把这饼子给二爸送去，给他下酒去！”端起盆子站起来的时候又说了一句：“爷奶放心吃，没毒的，我尝过啦！等下次二妈做好吃的我又给你们端来哦！”

        听到前面那句话的时候凌老爷子面皮抽了抽，凌老夫人就很尴尬，老两口哆哆嗦嗦端起饭碗准备开吃的时候又被凌小初后半句差点给人吓到桌子底下去。

        凌老爷子：毒？什么毒？

        凌老夫人：还下次？我还能活到下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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